第280章 和亲公主替嫁记(1)
“这些世界好像没有生命。”唐阮观测着那些新创造出来的世界雏形道。
“我不在其中, 没有力量注入和维系。”钟离白沉吟道,“还是需要生命进入,唤醒世界秩序。”
几个世界雏形并未融汇入万千世界, 唐阮观测着道:“道理我都懂,为什么仍然属于断缘组的?”
钟离白轻滞了一下道:“习惯了, 影响很大么?”
他曾经翻找万千世界时看的都是不合之事, 衍生出来的世界也多是不合, 不配,不该在一起, 现在出于习惯同样以其为主支了。
“没关系,衍生出来的性情一旦激活其实并不受你的控制, 若是有缘, 还是能在一起的。”唐阮说道。
若是简单的斩断,谁都能做, 难的是身处其中,观二人缘分若正,不能随意一刀切, 真是有心在一起, 谁也断不了那段缘分。
“做任务有什么限制?”钟离白问道。
他的世界当然只能他去激活。
“进入的人会由系统随机选择刚死之人,给予其补偿,用其身体做事,不过有一方需要封闭记忆。”唐阮说道。
钟离白思忖着, 回头看向了等候在外的男人:“封闭记忆是随机选择么?”
“可以由你们两个人决定。”唐阮以本源世界的能量链接那些世界雏形道。
“也就是说可以让沈醇封闭记忆。”钟离白沉吟。
唐阮蓦然转头道:“最好不要!”
钟离白疑惑:“为什么?”
虽然爱人成熟沉稳也很好,但是稚气未脱时也很可爱。
“因为他没遇到你, 还没有记忆,很可能拆了世界。”唐阮面无表情道。
这么多年的阅历一旦化为乌有,绝对是世界级别的灾难。
钟离白:“……”
的确有可能, 而且可能性极大。
还是算了,没有记忆也容易受委屈。
沈醇等在外面听着两个人的对话轻笑了一声,看来阿白还挺喜欢他原来胡闹的样子。
决定要激活世界,自然是两个人一起去。
07是属于沈醇的系统,521则划分给了钟离白,系统空间捆绑在一起,同时进入时其实是不分你我的。
【白白!我终于见到你了!】521欢呼着。
【你就是521?你好。】钟离白笑道。
原来是这种活泼可爱的性格。
【宿主。】07倒是规规矩矩,不过将兴奋的另外一个统拉了回来,让它不要那么雀跃,【钟离先生。】
【07,之前的事不好意思。】钟离白说道。
明明是他跟沈醇之间的事,却迁怒了系统。
【没关系。】07沉声道。
【什么事不好意思?】521问道。
【没什么。】07说道。
【嗯?】521没执着那个,而是悄悄打开了专属宿主权限道,【白白,我这里有好多宿主翻车记录,你要看么?】
【翻车?】钟离白疑惑道。
【比如吃醋的,补肾药剂的,还有吃瘪时的小账本。】521悄咪咪道。
终于,它终于等来了能告状的这一天,想想它以前是多么的凄惨,臣服于宿主强大的武力值,即使敢怒也不敢言。
钟离白神色微顿,对于那些画面确实有点儿心痒,只是还没有开口,耳垂却被揉捏了一下,他蓦然转头,对上了沈醇意味深长的笑容。
“跟521私聊什么呢?”沈醇笑道。
521顿时急的如同铁锅上的蚂蚱:【白白,白白,白白……】
他怎么知道?!
钟离白带了些许无奈道:“没什么。”
他还是很想看那些黑历史的。
沈醇轻轻扬眉笑道:“07,管好你家的那只,它要是敢偷摸做什么,我就把你以前的黑历史说给它听。”
【什么黑历史?!】521兴奋道。
07:【……知道了。】
“你这么说,521一定会告诉我的。”钟离白凑过去小声道。
“知道了也没什么,我对你没什么好隐瞒的。”沈醇摸着他的脸颊咬耳朵,“还是说你知道了我的那些黑历史会嫌弃我?”
他声音放缓,多了几分撒娇的味道,钟离白耳垂一下子红透了:“当然不会。”
沈醇唇角笑意微深:“阿白真好,你觉得谁封闭记忆比较好呢?”
“还是我吧。”钟离白说道。
就像唐阮说的,他在身边还好,他不在身边,这个人真的有可能肆意妄为。
“那你失忆了,也会第一眼就爱上我么?”沈醇问道。
“当然。”钟离白说道。
他和他的世界都深爱着这个人,这是不会变的核心。
【07。】沈醇唤道。
刚阻止完小可爱奋勇无前的07道:【马上为您准备链接世界。】
【07系统提示,世界载入中,记忆传输中……】
痛……浑身上下都有一种被打伤后的痛,腿应该是断了,致命伤则在头顶。
【宿主,需要恢复药剂么?】07问道。
【已为您兑换恢复药剂。】521传来了提示。
【有时候是不需要兑换的,痛苦也是磨砺。】07说道。
【白白会心疼的。】521说道。
沈醇身上的痛楚在减轻着,原本闷闷的气息也缓了过来。
以前在斩杀世界是用不到这种东西的,但现在也变得娇气起来了。
这里是南溪国度,而原身的身份是南溪国的六王子。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入眼的是一碧如洗的天空和没有边际的草原,旁边的湖泊映着天空的颜色,轻轻泛着涟漪。
额头上的伤在缓缓愈合,沈醇坐起,扶住折断的腿蓦然正了回来,那里的伤同样在缓缓愈合着。
这副身体很瘦弱,手臂上更是遍布着新旧伤痕。
这是被人欺负的痕迹,即使作为王子也不能幸免的灾祸。
沈醇走到了湖边,从腰间解下了衣带,沾了湖水清洗着额头上的血迹。
梳成一股股的辫子,佩戴的玛瑙头巾都诠释着这个国度的特色。
几乎遍布的血迹被擦拭干净,呈现在湖水中的脸却不是完全异域的样貌,虽是皮肤略显黑了些,却可见不同于此处人的精致五官。
十六岁,却又瘦弱的不像十六岁。
这样的五官得益于来自尚朝的母亲,却也因为这位母亲,让他倍受排挤和欺凌。
他不是完全属于这里的血统,因而即使被欺负了,也不会有人管。
就像是今天被直接放上马背,以匕首刺马背让其疯跑,以至于跌落下来身死在此处,也没有任何人来寻。
衣带被清洗干净,重新系在了极为细的腰间,裹挟着雪山凉意的风吹的青草弯下了腰,宛如浪头般舞动,沈醇走向了一处高地,眺望着如同白云一样散落的羊群,手指夹在唇边吹了一声口哨。
哨声极亮极长,远远的可以听见马蹄嗒嗒的声音。
漆黑的骏马疾驰而来,唯有眉间一缕白,它停下时嘶鸣了一声,气息喷出,似乎错认了声音而有几分焦躁,蹄声不断,直接朝着沈醇冲了过来。
沈醇闪身避开,这当然不是他的马,而是原身大哥的,除了他的大哥,无人能降伏,谁靠近都可能被踹上两脚。
沈醇的手伸了过去,那骏马嘶鸣着抬起了前蹄,却被沈醇拉住马缰,身体用力时已将其按倒在了地上。
骏马挣扎的力道很大,却半分不能动弹,
“安分一点儿,我不想现在就宰了你。”沈醇从靴子中抽出了匕首,划伤了马颈。
马认强主,骏马的嘶鸣声停下时沈醇松开它站了起来,骏马也从地上挣扎着站了起来,甩动着身上的泥土草屑,乖乖待在了沈醇的旁边。
沈醇从腰侧取出了伤药,涂在了那受伤流血处,翻身坐上了马背。
长靴轻夹,骏马朝着远处的王帐群疾驰了过去。
这个世界是以尚朝之事为主线的,但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即使去了尚朝也做不了任何事。
马蹄声急,让那一众的牛羊纷纷避让着。
“是六王子?!”
“他怎么坐在扎木耶王子的马背上?”
“天呐,是穆伦王子!”
王帐外有些吵闹,沈醇下马的时候,旁边的王子帐中一高大男人从其中走了出来。
他生的十分高壮,眉眼深邃,扎起的辫子盘在头顶,身上戴着金玉之物,连腰上的佩刀都是金色的,尊贵至极,可他看向沈醇的脸色却让很多人纷纷躲开了。
“穆伦要被打了。”
“果然是尚朝人,就知道偷东西。”
沈醇拉住马缰看了过去,男人的手已经扶上了刀,深邃的眸中也满是杀意和不屑:“穆伦,你应该知道我的东西不能碰。”
“很抱歉,大哥。”沈醇垂下了眼睛道,“我只是恰好遇到了它,被它带回来了。”
“不要叫我大哥,你这个尚朝人之子不配!”扎木耶看着瘦削的少年,视线划过他十五是尚朝人的脸时划过了浓浓的厌恶。
他的乌蹄竟然被这样的人骑上了背,真是该死!
刀被拔了出来,周围人纷纷看了过去,有人捂住了嘴,有人则有些幸灾乐祸。
沈醇松开了马缰,在他提着刀走过来时拍上了马身。
扎木耶提刀挥下时,那骏马蓦然嘶鸣了一声,扬起了前蹄,扎木耶提刀瞪目,那蓦然抬起的马蹄却瞬间踢向了他的胸口,在一阵慌乱的尖叫呐喊声中喷出了一口鲜血。
厚重的身体直接倒地,连带着金玉之物也沾染上了草屑,鲜血落在草地上,无数人试图驯服那不断踩踏的马匹,却只能看着马蹄落下时那一股股喷出的血液。
“扎木耶王子!”
“大王子!!!”
马蹄落下,沈醇拔出匕首切进了马腹,落下的马嘶鸣声响,却是直接倒在了地上。
“乌蹄!”
“大哥,你没事吧?”沈醇丢开匕首跑了过去,其他人纷纷簇拥过去,七手八脚的搀扶着。
王帐之中有人出来,那长着络腮胡的中年男人看着此情此景双目圆瞪:“怎么回事?!”
一切都变得混乱至极。
人被抬进了王帐,大夫匆匆跑了进去,马躺在地上无人去管,慢慢的失去了呼吸。
沈醇手指上滴着血液,看着马匹转身离开,原身曾经置身于马下差点儿被踩死的经历,现在也到了偿还的时候了。
王帐中有怒吼的声音,沈醇则进了旁边的一处小帐,帐中妇人本是待在帐边有些着急,看到他回来时刚要松口气,却看到了他手上的血迹:“穆伦,出什么事了,你身上哪儿来的血?”
她梳着南溪的发辫,五官却精致秀美,即使经历风吹日晒不似年轻时,也难掩她出色的样貌,但她难免太瘦弱了些,病容到底损了几分颜色。
原身的母亲,尚朝和亲远嫁的公主,说是公主,其实是宗室女子赐了公主之名,尚朝没将她放在眼里,南溪也是同样。
“扎木耶被乌蹄踩了,我杀了乌蹄。”沈醇说道,“娘,别担心。”
妇人神情有些复杂,重重松了口气,转身打湿了帕子道:“擦一擦吧,可觉得饿了?”
“嗯。”沈醇应声。
她去炉中取出了一块烤肉放在盘中递给了沈醇,自己则是深吸了几口气坐在一旁缝补着手头的东西,外面的事情好像与他们无关。
沈醇吃着那略有些干柴的肉填着肚子,此处帐篷颇小,条件有限,却收拾的很干净,自原身记事起,他的母亲就基本上不出此处,不是不想融入,而是这里的排挤明目张胆,即使是他的父亲,也只是偶尔兴致来了来一趟,让他们的日子好过几天,但他来一次,原身遭受的欺负就多上一些。
惹不起,就只能躲,这是原身自小接受的教育,却是无可奈何。
屋内的寂静并没有持续多久,王帐之中蓦然传出了一声哭喊声:“扎木耶!!!”
【宿主,人死了。】07说道。
【这只是第一个。】沈醇说道。
他们对于原身排挤暗害,人的恶意可以在对方示弱瑟缩时放到无限大。
现在已经不局限于报仇的问题,而是双方只能活一方,他没想死,死的就只能是对方。
此处帐篷被数人闯入,沈醇手上的肉掉在了地上,直接被几个男人拖了出去,一起拖出去的还有失措的妇人。
他们被拖到了大帐之中,沈醇手撑在地面上时看到了躺在床上已经失去了气息的男人,一个满身金玉的女人趴在那里哭泣着,还有数个王子红了眼眶。
“大王,你要为扎木耶报仇啊!”女人看向了沈醇,泪意浸湿的眸中满是恨意,“杀了他们这对有异心的母子!”
“不是,大王,这事不是穆伦做的。”沈柔跪地辩解道。
然而她的辩解未尽,却已经被旁边疾步走过来的青年踹了一脚:“不是他还能是谁?!”
“父王,杀了他们!”旁边一坠金青年同样愤恨道。
沈醇的手指轻轻收紧,摸上匕首的手收了回来,从地上扶起了妇人道:“娘,你没事吧?”
现在杀戮,能走出营帐也难走出草原,南溪一族亲贵颇多,此事只能慢慢筹谋。
“你说!”那生的十分孔武的大王道。
他的眼角也有泪水,只是拳头紧握强忍着,最心爱的大儿子死去,对于一个父亲而言是重击。
但他所承认的儿子也只有那几个而已。
沈醇说道:“是乌蹄突然发疯。”
“你为什么会骑着乌蹄回来?!”大王呵斥道。
沈醇松开了妇人,沉了一口气看向了旁边几个面有不善的人道:“因为我被捆上了马背,带到了雪山湖,刚好碰上乌蹄被带回来了。”
“你倒是命大。”大王说道,“身上也不见什么伤痕。”
几个王子投来了警告的眼神,沈醇捋开衣袖,露出了其上的鞭痕和各色青紫的痕迹。
帐中有一瞬间的寂静,三王子开口道:“这只是陈年旧伤而已,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有害大哥的动机。”
“我要是想害大哥,就不会杀了乌蹄了。”沈醇说道。
“那么多侍卫都不敢上前,你倒是勇猛。”大王死死的看着跪地的六子,杀与不杀,全在他一念之间。
“父王,尚朝今年多攻伐我南溪,说不定他二人就是奸细!”四王子说道,“还是杀了好!”
沈柔身体颤抖着,却是跪地求饶道:“大王,穆伦不敢,柔儿也不敢,他可是您的血脉,怎会叛您?”
她的头磕在地面上极响,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坐在中央处的男人。
“既然有一把子力气,就去前线杀尚朝人吧。”大王盯着沈醇道,“你母亲留在这里,好好证明你的忠心。”
“父王?”
“你有何异议?”大王看向了旁边几子。
他是不喜六子,但那确实是他的血脉,而他的几个儿子也确实欺人太甚。
既有他的血脉,能不能活就看他自己了。
“不敢。”旁边的青年低下了头,略有些厌恶的看向了中间的少年。
“是,父王。”沈醇行礼后搀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妇人。
天色渐暗,王帐附近点起了火把,哭泣声不断,进行着丧葬仪式。
坐在小帐中的妇人却在哭泣着,看着面前的沈醇道:“他让你去那里,岂不是让你送死。”
南溪国人大多生于马背之上,骁勇善战,可尚朝守卫之人也不是吃素的,而她的儿子才不过十六,生的弱小又不曾习武,到了前线与送死无异。
“与其在王帐之地勾心斗角,还不如上阵杀敌。”沈醇说道。
与其在此处扮演什么乖顺的儿子,还不如大权在握,南溪之人生于马背,也崇尚有武力之人,不喜酸儒软弱之举,因而对尚朝人格外排挤。
自然,其中也夹杂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但慕强之心从未改变。
这对原身是磨难,对他而言却是送到手的机会。
“你……你不知其中关系,那军队中人皆是各方王子的势力,在王帐中还能顾忌大王几分,出了此处,你哪有余力?”沈柔说道。
沈醇略有沉默道:“此事没有回头路可走。”
她的儿子已经被那群毫无顾忌的人害死了。
营帐中有些安静,沈柔看着面前的儿子,觉得他好像与从前有些不同了:“罢了,你自己注意吧,你若死了,娘也不独活。”
她一边抽泣着,一边收拾着包裹,在天亮之前送沈醇上了马背,似想要说什么,却也只是抿了唇,转身进了营帐。
沈醇拉了拉那瘦马的缰绳,一夹马腹,疾驰而去。
“大王,此举是放虎归山啊。”王后跪在男人面前道。
“他要真能成虎,也不枉费死了扎木耶一个了。”大王说道。
“大王?!”王后错愕抬头。
“草原的儿郎是狼,不是羊。”男人手扶着膝盖道,“跟着你们这些女人全学了那些阴损的伎俩,他哪怕真成了能吞了我的狼,我也心甘情愿!”
雄鹰高飞之时,沈醇执着手令进了营帐。
打仗这种事,于他而言不过是信手拈来。
既是什么身份,便做什么身份的事。
……
尚朝新起一将,名为田战,虽只有弱冠之龄,为先锋时却是一马当先,与其父配合,更是一战便收服了西南部族作乱之地。
如今西北之地南溪部族虽每年有岁贡,可草原部族不臣之心从未消失,田战将军率兵征战,直破草原部族,捷报本是频频传来,却突然三月未有音讯。
朝堂之上略有低迷,文官不言,武官也未有一人说话,该说的话早已说尽了,如今只能等消息。
快马从宫外疾驰而来,令旗招展,匆匆入殿时乃是急令:“陛下,田战将军被生俘,先锋队伍全军覆没!”
朝堂一静,不闻呼吸之声。
尚景帝站起道:“怎么回事?!”
“田战将军深入敌营,却反中了埋伏!”
“好!!!”南溪大帐之中大王闻军报时却是大喜过望,直接站起身道,“穆伦果然骁勇,此一战生俘多少人?”
“尚朝先锋五千人,无一人逃脱!”跪地士兵道。
几位旁听王子面色难看,数位亲贵却有赞誉之声:“果然不愧是大王的儿子。”
“尚朝的田战连才鲁将军都不能对付,穆伦果然是天生的将才。”另外一人道。
“传我命令,提拔穆伦为征尚将军,率三万士兵,反击尚朝军队。”大王下令道,“受了尚朝将近半年的鸟气,如今倒是能让人心中畅快一回了,吩咐下去,既是大胜,赏酒同庆。”
“父王,如今尚朝犯边,儿子亦有责任。”三王子跪地道。
“你也要去?”大王看着他道,“战场疾苦不同于帐中,刀枪无眼,不是儿戏。”
“儿不畏!”三王子抬头道。
“那便去吧。”大王说道。
……
木牢之中以锁链锁了数人,其他人皆是不愤,唯有一小将发须虽是凌乱,却淡定自若。
“田将军,如今怎么办?”旁边的人问道。
“稍安勿躁,既然未杀我等,便有退路。”田战看着此处守备道。
“南溪部族也不知怎么出了那么一号人物!”副将愤愤道,“我等无权无势,也不知皇帝……”
“住口!”田战听见脚步声时说道。
守备让开,一满身金玉之人在侍卫簇拥下走了过来,虽然生的身形高壮,孔武有力,看向他们的眼神却是不屑:“这就是尚朝闻名的常胜将军,如此瘦弱,也不过如此,门打开。”
“三王子,穆伦将军吩咐,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能进去。”守卫的士兵道。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三王子的刀已经抽出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穆伦将军?我说开门。”
那人蹙眉,却是转身掏出钥匙开了门。
田战四肢被缚,只能看着那人提着刀站在了他的面前,扬起下巴耀武扬威的模样:“三王子有何指教?”
军令不严,不过乌合之众。
“尚朝犯我南溪,你就是领头之人,如今做了俘虏,滋味如何?”三王子用刀身拍着他的脸道,“要是杀了你,尚朝还有能用之将?”
“尚朝人才济济,不缺田某一个。”田战说道。
“还挺傲气,你要是跪下来求我,我可以留你一条小命,只砍你一条腿好了。”三王子用刀比划着他的腿,满脸都是恶意。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只要杀了这个人,还怕打不过尚朝。
田战眸中划过一抹隐晦的厌恶,脸色也变得冷漠,闭口不再说话。
“说话呀,还真想死不成?”三王子见他别过头,伸手掐住了他的下巴,“你不是在战场上很能耐么,常胜将军不也照样要任人宰割,说话!”
他面色略有狰狞,其他人纷纷义愤,三王子嘁道:“来人,上马粪,他既然不想说话,我就堵了他的嘴!”
“小子,你别欺人太甚!”旁边一将军怒吼道。
“我就欺你又如何?”三王子提起了刀道,“不如这样,你给我下跪求饶,我就不杀你的部下!”
田战面色厌恶至极:“既为俘虏,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呸!没卵蛋的东西,有本事杀了你爷爷我!”旁边的将军吐了一口唾沫。
三王子摸着脸上的湿痕,脸色大变,直接举起刀砍了过去,银光乍现,田战眸中沉痛,那把刀却在砍上时被拦住,刀身用力,直接挑飞了出去,扎在了地面上。
“谁?!”三王子大怒,在转身时却被来人的刀身架在了脖子上。
他低头双目圆瞪,田战也看向了提着刀的青年,心神微提。
他不似战场上佩戴盔甲,而是一身简单的束腰装,脚踏长靴,发辫长梳,其旁配以孔雀翎为饰品,头戴宝石缎带,除此再无其他,虽身量犹有不足,却是身姿笔挺,做此异域装扮,却生的精致多情的样貌,不像是南溪人,而更像是中原人。
三王子一时不识,旁边的人纷纷跪地道:“穆伦将军。”
“穆伦?!”三王子知道身份时大喝道,“你敢对我拔刀相向,把刀放下,小心我禀报父王,削了你的职位。”
他的声音极大,却不见刀身挪开,反而对上了对方看过来的眼神,那眼神不似在王帐时瑟缩畏惧,反而让他背后毛了一下。
不等他反应,沈醇侧目道:“谁放他进来的?”
“是在下。”开门之人跪地谨慎道,“是三王子用刀威胁,他的职位……”
“带出去,军法处置。”沈醇收回了刀道。
“穆伦将军!”那人试图解释,却被人直接押了出去。
刀身入鞘,三王子却咽了一口唾沫不敢说话,沈醇转身看向了田战笑道:“是在下治军不严,冒犯将军,让您看笑话了。”
各为其主,虽为俘虏,却没有侮辱的道理。
田战看着面前的少年收紧了手指,他虽年轻,行事却有章法,但越是这样的人才越不好对付,就如他自信满满,却被其反将一军,才落了如此下场一样。
“无妨。”田战说道。
“他不过是俘虏!”三王子开口道,“穆伦,你果然跟尚朝有勾结……”
“不听军令者如何处置?”沈醇问道。
副将拱手道:“六十军棍。”
“打。”沈醇转身出了牢房。
三王子看着士兵过来时挣扎道:“穆伦你敢,小心我禀报父王!穆伦,你个卑贱……”
他的嘴被堵了起来,拉到了外场,即使拼命挣扎,军棍仍然落了下去。
牢房重关,守备换了一批,几位将军却皆是心有沉重之意。
他们不怕对方嚣张放纵,因为放松才会有机会,却怕对方治军严明,不宽待丝毫,才能上下一心,令行禁止,势如破竹。
小小少年,当初却不过几下便将田战挑于马下,那绝不是一朝一夕练就的功夫。
“将军……”
田战回以视线,虽有惺惺相惜之意,但兵不厌诈,此子必除,否则整个尚朝后患无穷。
军棍频频落下,直打的两人背部血肉模糊,连跟随三王子来的侍卫都不敢阻拦分毫,只看着立在一旁的青年目有忌惮之意。
“将军,刑毕。”副将说道。
“送去治疗吧,伤好之前就不必上战场了,此处之事尽皆告诉父王,不必隐瞒任何消息。”沈醇说道。
狼群争夺,弱小者被舍弃,虽有君主之略,却无为父之心,他既然不怕反噬,他就如他如愿。
消息如实传回王帐,诸王子皆是脸色难看,其他亲贵也是若有所思,反而是一将军称赞:“治军严明方能成大事,尚朝传承话中不是有一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否则军中乱象横生,何来胜利。”
“可这样下去,穆伦大权在握,若他反了怎么办?即使迪尔特犯了事,也应该先禀报父王。”二王子道,“如今他就敢惩罚亲兄,后来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既在军中,便没有特殊。”一将军道。
“你也说是亲兄。”大王看向了二王子道,“如今大战在即,你针对穆伦时可有考虑过草原的百姓?”
二王子错愕,跪地道:“儿只是担心父王养虎为患,将江山拱手让人,让尚朝占了便宜。”
大王许久未言,只盯着他看了许久,起身时留下了几个字:“扶不起啊……”
其他亲贵也有摇头之意,二王子的脸色瞬间惨白。
京城城门高耸,人来人往,颇为热闹,又有快马疾驰而入,让行人纷纷避让。
“似乎是军中急报?怎么回事?”一男子说道。
“朝堂如今似乎正在征战西北南溪部族,难道是那里出了事?”
“区区蛮夷部族,能对我尚朝产生什么威胁?不过是在边关掠夺一二,朝堂派兵也就打回去了。”
“陛下,南溪部族进犯,已破虎门关!”士兵汇报。
尚景帝面色大变,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虎门关不是有五万将士么?竟扛不住区区蛮夷部落?!”
“南溪部族有一年轻将军,带了田战将军来,声称若有人能赢他,就将人还回来,几位副将皆输,田勇将军应战,却被生擒!”士兵低头道。
虽有副将,可主将被俘,士气必然大衰。
尚景帝呼吸急促道:“吩咐楼关将士死守,西南之地派兵增援,绝不可让他们突破第二条防线,派使臣,他们攻下了虎门关,必然有所求,和谈。”
……
“吩咐下去,不得烧杀抢掠,不得伤害百姓,谁若违反,直接就地格杀。”沈醇立于城墙之上道。
“是,将军。”副将匆匆去了。
城中整顿,虽是乱了数日,却渐渐安静了下来。
沈醇看着远方落日,抚摸着城墙的边缘,此处城池距离尚朝其他城池颇远,却是第一道防线,想要分庭抗礼,这块地盘就得作为南溪的土地。
尚朝连连战败,大帐之中却捷报不断,短短一年,厉兵秣马,竟并非只是扬眉吐气。
“第一道防线已破,若能破楼关,便可直入京城。”帐中亲贵激动道。
其他王子皆是低头,无人多言,今时不同往日,他们派出的人未曾杀了穆伦,反而让他登上了大将军之位。
“穆伦怎么说?”大王问道。
“穆伦将军说,此时不宜再战,和谈为宜。”士兵跪地道。
其他人皆是蹙眉:“既是大捷,便应乘胜追击。”
“穆伦将军说草原粮草不备,若再战,便是自断后路,如今之计当和谈,以尚朝之力养我南溪之民。”士兵禀报道。
亲贵们互看,纷纷点头,大王开口道:“就依他所言,和谈,和谈之事……”
他的目光扫过几位王子道:“就由他一手包办吧。”
“是。”士兵匆匆退去。
几位王子纷纷握紧了拳头。
尚朝使臣出发时,南溪大军已逼近了楼关,十万将士齐备,无一不严阵以待。
使臣入城,在看到堂上静坐的青年时有些惊讶,随即抱拳行礼。
青年将军虽穿着南溪衣物,面目却生的如同尚朝人,唯独眼底微漾的一抹绿能看出他的南溪血统,虽金银饰物不多,却英姿飒爽,俊美不凡,已见日后出尘之姿。
“这位是穆伦将军,乃我南溪六王子。”副将道。
“参见将军,此次在下受我朝陛下所托,前来商议虎门关之事。”使臣说道。
“贵使要谈,携何诚意?”沈醇起身还礼问道。
使臣心神微松,知道此人应该还算讲道理,没有一言不合便斩来使的习惯。
“金银粮食布匹,将军可随意开口,若尚朝能给,必会救南溪之急。”来使说道。
南溪犯边,多是粮食不足,如此大军出动,怎么可能没有粮食短缺的隐患。
“虎门关已解南溪之危,足以度过隆冬。”沈醇笑道,“贵使既无诚意,不若等我军攻下楼关再谈,十万将士,粮草应该齐备。”
使臣强做镇定:“观将军面孔,似乎是尚朝人。”
“我母亲是和亲的柔嘉公主,因尚朝将她送嫁倍受欺凌。”沈醇神情微冷,“我对尚朝并无故土之情。”
使臣对上他的视线,额头上直冒汗。
【宿主,不要白白么?】521问道。
【这次不能要。】沈醇说道。
别看他现在强势,实则征战到此,南溪的底子也快掏空了,如果没有拿到实际的东西,这个冬季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
草原游牧,受天气影响太大,必须另寻出路,才不至于总是山穷水尽。
玉石,矿藏,玛瑙,葡萄都可换生存之物,要做的是打开商路,但尚朝素来对此堵的很死,南溪排斥尚朝人,认为他们软弱可欺,尚朝人也排斥南溪人,认为他们并未开化,蛮不讲理。
只有真的底气足了,才能不受制于人,也只有料理清了,才能把人要过来。
“请。”沈醇说道。
来使退出,一封急书快马直到京城,战报同往,一同放在了尚景帝的桌案上:“未要公主和亲?”
“未要,如今大军已逼近楼关。”士兵说道。
“再谈,探明他们到底要什么!”尚景帝道。
使臣第二次来,沈醇给出了要求:所俘将士需用金银粮草布匹来换,开通商路。
至于归还虎门关一事,却被直接搁置了。
雪白的鸽子飞进了宫城之中,停留在屋檐上啄了啄,跳下去时落在了窗边一只素净的手指上,玉指修长,指甲打磨的光滑玉润,并未涂任何寇丹,却晶莹剔透的好似贝壳,只是比一般女子的手好似大了一些。
手中绣绷放进了篮子里,竹筒展开,墨黑的眸看着纸上消息,将放到香炉中烧了个干净,书写的纸张卷入,手指用帕子擦过,在白鸽飞离时重新拿起绣绷,继续绣着上面的空谷幽兰。
纸筒递至边关,只有四字:静观其变。
南溪故布迷障,只能说明亏空,楼关必攻不下,出兵只为要取更多,静观其变可破此局。
尚朝不再来使,沈醇摩挲着刀柄上的宝石道:【看来有人破局了。】
521没敢出声,07说道:【齐语白破的局。】
【阿白么?】沈醇起身笑道,【他竟然跟我对着干。】
521听着他的语气有那么点儿着急:【那您打算怎么办?】
沈醇笑道:【我也跟他对着干。】
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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