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水洼遇险

杨斑何沿着山路追下去，没瞧见杨鹿的踪影，四处打听了几番，反而迷了路，最后凭着感觉往一个方向走。

走着走着，山门内的响动被水声盖过，转头看去，山门内的建筑被树丛遮了十之八九，有段距离。

枝叶繁茂，暑气减弱。

前面不远处，山泉顺着棕色石壁流淌而下，积出一洼水坑，流下山去，看上去像是小号的瀑布，颇有意境。

虽没能跟上杨鹿，能在这山间走走，也还不错。

水洼里清澈透亮，杨斑何将剑别在腰间，低下身子，舀起一捧水，在手中宛如镜面，恰如此刻心境。

见了想见的姑娘，无论有无进展，都是好事情，更何况，师父说了，这事不能急。

杨斑何周身剑意流窜，原本汇聚于此的灵气被剑意打乱，隐约有破境迹象。

修行破镜顺其自然，大多是参悟神魂境界之时才会在自我意识世界内，仿佛置身于别处天地，与情理之中、想象之外的敌人捉对厮杀，进行一场自己设置给自己的考题。

二境破三境时就遭遇这种情况的，整座天下，凤毛麟角。

除非被外力影响。

一时间，他脑海里仿佛天人交战，悬浮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空，头顶苍穹，连朵云彩都没有。

破境契机在海里。

他对着一望无际的海面上不停出剑，晴空白日，浪花吞卷了一道又一道的剑气后，什么也没发生，深不见底的海水依旧壮观自如。

而身处岳真山附近的杨斑何本身双目空洞，呆呆地对着手里这捧水，盯了足足半个时辰后，突然双手颤抖，眉头拧在一起，脑中意识随着剑气的不停劈砍，深入到水下，被一道凶悍的气息撕扯开。

那是一条全身覆满鳞甲的巨型怪鱼。

杨斑何强忍着意识被撕扯带来的剧痛，只管继续出剑，在这片己身意识主导的空间内，最忌讳的事情就是退避。

剑气膨胀，又是挥剑不停。

身处山林之内的杨斑何，周边剑意更加狂暴，别在腰间的剑飞出剑鞘，横在他前方。

空气好像被突然撕裂开一般，意识内的巨鱼终于探出头来，与此同时，周遭剑气归拢，杨斑何手握剑柄，身形暴退。

第三境。

他脸上没有丝毫破境带来的喜悦，神色凝重地警惕着水洼。

池中一条不起眼的黑色小鱼苗，跳跃而出，化作一位俊朗少年，看起来与寻常修士无异，只是脸颊处长有与巨鱼相同的鳞片，衬着几分阴柔气质。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鱼人饶有趣味，看向戒备着的握剑青年。

破境时，脑海中的画面，多半是被眼前这鱼人气息影响才产生的，方才那巨鱼的凶悍势态度，参杂着血腥杀气，让他感到心悸。

而那自己剑气无意间与鱼人隐蔽气息参杂在一起形成的虚幻场景，眼前的人形鱼妖远不是自己能敌。

现在这般的亲和作态，气息收敛，应该是忌惮李长老和自己的师父。

“水洼附近都是我的剑意，你当然没地方可以躲，我劝你识相一点，我师父就在附近，诛杀你个化形不完全的鱼妖，易如反掌。”

“扯句谎话都不会？”鱼人眼神眯起，笑容玩味，像是看着什么稀奇物件，“还有，刚才你说我化形不完全？”

正想着搞出动静趁机逃走的杨斑何惊讶地看到，刚还在自己视野范围内的鱼人瞬间消失不见。

杨斑何眼前血花四溅，仰面倒下，鱼人弯着腰，侧着耳朵，再次问道：“化形不完全吗？”

杀机毕露。

鱼人头部扭曲变大，将话都说不出的青年连带其握不住的剑，全部吞入口中后，恢复原来大小，身后鱼尾一摇，血迹消失不见，四周恢复至杨斑何来之前的模样。

做完这些之后，鱼人摇身一变，变回黄豆大小的黑色鱼苗，附在水洼底的一块深色石头上，鱼鳃鼓动。

梅古心生感应，手中酒碗没拿住，洒了大半桌子。

“怎么这点酒就醉了？”李岩州轻声笑道，自己已经十几碗的兰春酒下肚，而且都是一次干掉一碗，自己都没醉，你这小鸡啄米似的来去几十口抿了两碗不到，说出去忒丢人。

“斑何出事了。”

闻言，李岩州将酒碗摁在桌上，不敢相信，杨鹿再怎么烦这小子，也不至于下重手。再者说，在岳真山山门范围内，谁敢平白无故伤人，难不成是高阳？

情况紧急，二人不多言语赶紧起身出门。

梅古一步踏入山崖下，悬浮空中，声势相比李岩州要小许多。

李岩州脚步如擂鼓，先是踏入山门上空，环顾一周，确认内山门内，没了杨斑何的踪影后，跟上循着字印而去的梅古。

杨斑何的剑，里外都没有什么特别的花纹，像是匠师忘记锤炼加工的基础剑胚，只有剑柄底端印有青华二字，平时暗淡无光，当剑的主人遇到危险时，会闪烁微小光芒，传递信息到梅古这边。

那鱼人将斑何连人带剑一同吞了去，显然没有注意到微小的变化。

李岩州提醒道：“往前就要走出山门范围了。”

与字印之间的感应变强，距离越来越近，二人寻到了岳真山外不远的树林里。

两人落下处，正是水洼附近，杨斑何的气息寻到这里就消失不见了，眼前除了石壁与水洼，与山林其他处没什么不同。

李岩州本就熟悉山门附近的山水草木，再加上境界的优势，对事物的感知更加灵敏，清楚地记得此处的小山泉，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奇怪。”梅古探查一番，四周并没有类似传送的阵法痕迹，连打斗的痕迹都没有，只有空气中飘散的残余剑意。

显然杨斑何就是在这里遇到危险的，可人呢，剑呢？

梅古伸手在空气里，挑挑拣拣，在四个方位各抓了几下之后，掐字念诀，紫色光芒闪烁，以四棵树为基点，形成结界，将水洼覆盖其中，以此来拘束此地残留的剑意。

对于这类术法手段，李岩州并不擅长，耐心等在一旁。

结界形成后，梅古将手伸进水洼内，随手一扬，水珠听话的地脱离手掌，悬浮空中，在空中沸腾至水气。

杨斑何在此被鱼人吞下的场景在水气上一幕幕浮现。

结界内雷鸣声伴随杀气响起。

一直笑脸示人的梅古，身上爆发出凝实气浪，气势上不输一旁以势成名的老人，长须被气浪倒冲，漂浮空中。

水洼上空，雷云凝聚，紫色电弧一道接着一道地往下劈，水花四溅，水洼中的水一滴不剩，待一两秒后，泉水再次涌来，电弧再次落下。

在结界内施展，雷云与电弧的形态有所限制，其威力却没有丝毫减弱，黑色小鱼离了水，只能侧仰在石头上，鳃动加快，仿佛就要窒息而死。

空气中莫名飘起了焦香气味。

“还在这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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