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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撞个墙,抒个情


小巷太过于狭隘,没有树木的叶子的摇曳,看不到光影的波动,也见不到风的足迹。

    但莫小河能感受到迎面越来的一股气流。

    有些微凉、有些舒缓、像一道缓缓流动的小河。

    但微风却没有拂起莫小河的黑发,也并未让脸庞两侧感到微凉,他只感觉到鼻子上的、眼睛上的、嘴巴上的,一股气流的流动。

    至于其他的肌肤,没有触感。

    这是一道很纯粹的风。

    一道从虚空的刮出的风。

    满满的虚空真力。

    吞噬一切的虚空真力。

    “打人不打脸。”

    莫小河哀叹了一声,然后消失在原地。

    几秒后,他再次出现在原地。

    再次出现,他左半边脸上,出现一个极为清晰的红印子,如同被人用极大的力气,紧紧压在一道墙上不能动弹一般。

    他左边太阳穴处,如同被人用石头给摁住死死打磨,不再是先前鼓起的形状,而是被磨平了。

    她鼻梁塌了半边,几乎与脸贴在一起,鲜血不断奔涌。

    他衣服关节处满是破洞,膝盖与手肘,都起了一个极为清晰的黑青淤血,肿了起来。

    看起来,他整个人如今满是鲜血,十分狼狈、整个身体一边是凸的,一遍是平的,极不平衡。像一个从坟墓爬出的魔鬼。

    耿怀柔没有虐待敌人的之后张狂,没有见到莫小河如此模样的作呕,也没有被一个入定之人躲过攻击的愤怒,也没杀人的时的残暴戾气。

    看起来,杀人打架,对于她来说,就如同切瓜砍菜,“听耿庾怀讲过,你的步法,当年他从仓生身上见到过。”

    “当年仓生就是用这个步法,恶心了不少人。小皇帝,这回你该明白了吧?有些人为啥非要杀你?”

    就像甩着一个皮球般,莫小河猛力甩动着自己的脑袋,以致于他的衣服与头发,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在转动。

    良久之后,莫小河才从这股难以忍受的剧痛中稍微缓过神来。

他满脸通红,如同被人泼了一层厚厚的油漆般。他瘫在地上,努力地揉着眼睛,似乎撞懵了,也似乎醉死了般,看起来,他并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耿怀柔看着这血腥一幕,她似乎反而觉得有些滑稽,鲜艳的嘴角勾起一抹妖异的弧度,红唇略湿,泛着一道轻微的水光。

    “你的步法,应该是利用了某种空间方位的落差。这回出不去了吧?”

    耿怀柔似笑非笑,“真心厉害,撞到南墙了,非但没有回头,还把自己的身体死死摁在南墙上几秒?疼了吧?身体都扭曲了。”

    耿怀柔的语气里听不出嘲讽与威胁的味道,看起来,她貌若只是真心在关心一个一朋友。疼吗?

    当然疼。没有谁撞到墙是不疼的。

    莫小河当然也觉得疼,但他撞到的并不是南墙,而是封锁住这道实空的,那道透明的墙。这道墙很铁,比剑还铁,比莫小河的脑袋还铁。毕竟如今变形的莫小河的脑袋,并不是那道墙。

    莫小河整个人完全虚脱了般,四肢无力摊开,头颅深深下垂着,但还是努力地伸出手,像在给一个故人告辞般,漫不经心地摇动着。

    看起来,莫小河的声带并没有被撞坏,声音没有沙哑,仍旧很干净,“你再给我吹几道风来,我需要勇气。如果我没猜错,那道南墙应该还能经得起我撞几次。”

    耿怀柔似乎觉得莫小河的回答很有意思,呵呵一笑,“整个真领域同辈之中,只有两个年轻人被我放在眼里,一个是吴道子的徒弟尧依,一个是金身老祖的徒弟南宫竹,这两人目前我都打不过。”

    “最近大夏,听说又新崛起了一只凤凰,据说很快就能追上我。”

    耿怀柔很认真地看着莫小河,“可我都不怕他们,因为我坚信时间站在我这边。”

    “而你,是我所有对手中,最废物、实力最弱的。”

“你最废物,因为你魂魄四分五裂,终究是修不了魂,但偏偏走出了一条没人走过的路,不修魂,修身。”

    “你实力最弱,因为你身体修得还不硬,我明明一只手就能把你戳死,但你偏偏学会了天底下只有仓生才会的步法。”

    “我吹出一道微风,你还能靠撞墙扛一扛。可我若化作狂风,你必死无疑。”

    “但你偏偏最是不怕死,最是像个狂徒。有时候我看着你似乎毫不畏惧、绝不退缩的眼神,我总觉得,似乎时间也站在你这边。”

    耿怀柔挑了挑眉毛,此刻看起来,他就像是一个调皮的小姑娘,“所以,我反倒有些不想杀你了。我不想在与时间赛跑的路上,那般的寂寞。”

    知道你有可能将来比我强,所以,我偏偏不肯杀死你。这彰显了耿怀柔,绝对的自信与高贵,这种自信,是没有任何事物可以打破的,一往无前的自信。

    从不对别人表示赞许的耿怀柔,很难得地表现对别人的赞许,其实对耿怀柔来说,是一件难得抒情的、很重要的事。

    这,其实也是耿怀柔看到英雄时候的,一种惺惺相惜。

    “去你娘的!别给我整这些没用的。”

    可是却有些尴尬,简单粗暴的莫小河,并没有很珍惜更怀柔的英雄相惜情怀,他还是像个浪子般,戳里戳气的,“哪只凤凰来自大夏?公的还是母?”

    其实,莫小河仅仅是因为被打疼了愤怒,所以在骂对方;莫小河只关心那只凤凰,因为他总觉得那只凤凰会是张则。

他此刻有些想张则了,因为如果张则在这里,莫小河毫不怀疑,那个家伙肯定会用肥胖身子挡在自己前方,骂对方一句干你娘。

想起张则,就像想起了无论出现什么事,都会绝对相信你、不用缘由、放弃钱财甚至放弃生命保护你的父母。

想起他,让莫小河觉得心里有些暖。

    高贵的耿怀柔难得抒情,但却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其实是一件很让人拉不下脸的事。

    这情景,就如一个心里无比柔情的人,在对自己爱人表达自己从灵魂深处所发出的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切切深情,却被对方回一句干你娘是一样的。

    因为很尴尬。

    但耿怀柔似乎却不觉得尴尬,只是静静地看着莫小河。

    因为她觉得很对,似乎就是这种感觉。就是因为这种感觉,她才觉得有意思。

    因为这正是无所畏惧的狂徒,面对此类事件的表现。

    不刻意、不假装、不在乎、才会让人觉得,这种一往无,不可打破。

    就如同莫小河对万事万物的不在乎的。

    而他的不在乎,不是很无知的不在乎。他不在乎不畏惧的同时,做了一些没有人做到的事,比如,入定战超凡、修身不修魂、仓生的莫名步伐。

    所以,莫小河很容易让耿怀柔觉得,他会继续带着这种不在乎,再做出一些事情来。比如超越她。

    同类人,才能理解同类人。

    只是可惜。

    狭长小巷里,还是传来一阵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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