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盲买盲卖
苌楚对于古人的销售能力表示折服，在当日父女俩就被劝说着下了定。
从珍藏多年的三十几两银子里拿出二十两，再由苌老大帮衬三百两，定下第三处有前后院子的屋子。
苌老大决定选择这一户是有打算的，苌楚过完今年春节，隔年便到十二金钗之年，女儿快成大姑娘了，总得给她留个较为私密的空间才是。
让苌老大心中更为畅慰的是，小楚拿到房契后格外的愉悦，眼眉眼角都带着笑，一反往日的散漫和冷静，兴致勃勃地拉着他商量怎么置办家私用品，这倒有几分女孩子的模样了。
不过这丫头有些古怪，对那些当下流行的雕饰繁复，用料厚重的家具没什么兴趣，倒是是一些简洁素雅至极的，很入她的眼。
跟着那中人小子东挑西拣，把前后院子布置完，也没花上一百五十两，苌楚心情颇好，极为大方地给那小子五两银子作为劳务费。
京城的土地向来寸土寸金，交错纵横的房密密地连成一片。像苌家新置的这座院子格局如此疏散的极少，成品字型，故而还是两进院，却分成了三个独立的院子，前后南北院并一个西院。前面南院连着铺子，苌老大就居住了南院，北院安置花厅和厨房，苌楚就住在西院。
西院大大小小房间共八间，极为宽敞。苌楚将正北的一间带两个耳房的大屋布置为起居室，西边的两间厢房留作书房，东边的厢房想用来做一个艺坊。
西院所有的屋子都有大大的格窗，将它们全都支起来，显得屋子格外的通透敞亮，再用淡黄轻纱做了半帘，显得轻快而明亮。
巡视着自己亲手摆设的一方小天地，她觉得在这里可以宅一千年。
前面的铺子由苌楚构思，苌老大一手布设，他们父女俩商议仍然做一个大的杂货铺。和从前不一样的是，这个铺子只经营一些布料绣品玩意之类的精致杂货，苌老大来回于西杭和关外寻货。
等这番折腾完，已翻过年，出了元宵。苌老大请了中人小子过来家宴，前后他委实帮了不少忙。
中人小子祖上鲁万马汉军籍，原是南直隶太平人，后跟着上峰来到京城，混得一从七品二等侍卫，再无功硕，到鲁小关这辈已经只能混迹于市井之间，奔波生计。
“叔，小子何德何能，让叔您和小姐这般款待。”鲁小关看着满满一桌美食佳肴，吞了吞口水，苌老大笑笑摆摆手，按着鲁小关坐下，倒上酒，“小关，这段时日劳你帮着，我父女俩才在京城落下了脚跟。所以这桌酒你是单担得起的。再者，以后都成了街坊邻里，还要请你多关照，都莫要客气，小楚比你小四岁，你就叫她妹子就成。”
鲁小关被吓了一激灵，“蹭”的站了起来，“不敢！不敢！我哪敢叫小姐妹子……不想活……我的意思是，小子粗鲁之人，哪敢称小姐这般天仙似的人物做妹子。叔，您有事吩咐就成，您也说了，既然都是街坊邻里的，互相关照也是应该的。”
鲁小关瞄了下旁边食而不语的苌楚，与他第一次见不过三月有余，这姑娘身量越发的高挑，齐肩的黑亮顺发衬得肤色如同白瓷一般，特别是她那双不同于常人的棕色眼眸，似媚似纯，像有一股旋涡能把人卷进去。
“小关，实不相瞒。我父女俩孤身来京，势单力薄，再加上叔又要常年奔波于外，虽然京中安防极好。但她独自在家，一个女孩子总是让人担心。只能请街坊四邻多多看顾于她。”几月的相处，苌老大对鲁小关的本事有几分了然，虽然无官无职，但是他所攀附的人只怕有些来头，足以让他在京中如鱼得水。
鲁小关拍拍胸脯，“叔，这个您放心，小姐在京里，没人动得了她一根毫毛！”他又转了下眼珠子，“叔，不过小姐一个人在家，多少有点害怕。”他顿了顿，“叔，小子有一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小关尽管说。”
“不如买个人侍候小姐吧！”鲁小关试探着说，见苌老大没有反对。
他接着说，“京城外城北里三地的角落里，有个小木台子。那里有奸人（古代贩卖人口的贩子），专门盲卖女子。很便宜，二两银子一个。叔您去那里看看，给小姐买一个小丫头回来陪着小姐，您要是出去走货，也多个人在家不是？”
苌老大看了下满眼好奇的女儿，“那些丫头都是什么人？”
“有的是饥荒难民卖的小丫头，也有那获罪的家属女眷，都不过是些命苦的小女子。”鲁小关好心地给苌楚解释着。
苌楚看着桌上的饭食，有些感慨“阿爹，我们这样的人家，找个穷苦百姓的孩子只怕才呆得住。”
听这话，算是认可易小关的建议。
隔几日，苌老大便带着易装的苌楚去了城北，找到鲁小关说的那个木台子。那木台前站了不少人，一群围观的人贫穷无妻的汉子，挑挑选选。不过能挑选的，也不过是身量和体型，那些女子都被一口口麻袋罩了起来。
这和现代人买盲盒一样，买到的或美或丑或老或小，全凭运道。
那些看着麻袋比较大个的都先被买走，苌楚旁观良久，挑一个最矮最小的麻袋买。果不其然，打开后，一个八九岁，瘦如骨柴的小姑娘正瑟瑟发抖，一双清澈的眼睛好奇地望着自己。
这双清澈干净的眼睛让苌楚极为中意，像一只小鹿一样，当即给她取名轻鹿。轻鹿是个极乖巧的小丫头，苌楚愿意以姐妹相称，但她却坚持着是被买过来侍候苌楚的，总是脆生生地叫着“小姐”。
轻鹿也颇为勤快，小小的身板却力气大得很，一桶满满的井水单手便轻轻巧巧地拎了起来。看得苌家父女俩瞠目结舌。不过她做的饭菜实在难以下咽，可她每次又满怀希冀，可怜巴巴望着，苌楚和苌老大都不得不含着泪吞下那些黑暗料理。
看着轻鹿快速地融入苌家生活，苌老大心中大安，就开始张罗着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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