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天考理综，九点开考，贺铭归提前半小时到了考场，一眼看见那个蹲在他座位旁的女生，手上不停歇地不知道在干什么，脑后的马尾晃荡个不停。
贺铭归没出声，等到钟一拍拍手站起来，才装作刚到的样子进教室。
“早。”他故作正常。
钟一坐回自己的位子，虽然在笑却躲避了他的视线：“早！”
贺铭归余光瞥见她刚刚动过的地方，发现纸张的边角露了出来，似乎是在桌脚垫了什么东西。贺铭归一怔，脑中倏地闪过一个念头，他把手放在桌上，微不可见地晃了晃桌子，不晃了……
他昨天考试的时候因为桌子晃荡写坏了好几个字，最后不得不用腿抵着桌子写。可今天钟一就提前过来，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
她有点异常，贺铭归虽然感觉到了，但却控制不住地忽略异常之处，不在其他地方深究，他双肘撑在桌面，一手搭在眉前，从玻璃上看见了钟一专注的侧脸，朝阳如细软金粉洒在她脸上。
贺铭归轻挑嘴角，感觉今早的阳光有了薄荷的味道。
这次的理综试卷有一定难度，前面的小题目倒还好，只是这最后一道物理大题让贺铭归皱着眉想了好久，把题目隐藏条件找出来后就好理解多了。贺铭归交卷后还有十五分钟，钟一正在从前到后检查。他在门外等了几分钟，想着还是先找方屿辞。
看到贺铭归一脸严肃的模样，方屿辞还以为他是碰到了什么学术界未解之谜，万万没想到问出来的问题竟然跟学习无关。
“女生的突然关心？”方屿辞听完，笑容逐渐放肆，“贺铭归，但凡把你的智商分一点给情商，也不至于想不清楚，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这摆明了是有好感啊。”
贺铭归低头想了一下，嘴角扬起弧度，拍了下方屿辞的肩膀就要走：“行了，我知道了。”
“喂！过河拆桥也没你这么拆的！至少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告诉我那女生是谁吧！”
贺铭归已经下了楼，方屿辞趴在楼梯扶手上喊：“还有你露出这种满足表情是什么意思？！很猥琐好不好！”
底下贺铭归的声音幽幽地传过来：“没你猥琐。”
“……”
最后一门英语基本就是给大家定心的，毕竟英语无论超常还是失误都区别不大，钟一提前半小时交了卷，刚从考场出来就直奔厕所。
她有点吃坏肚子了，在厕所待了十几分钟，出来的时候考试仍未结束，也不能回自己教室，干脆在走廊吹风。
簌簌风声中，似乎……还有贺铭归的声音？
这不是错觉，钟一探出身往下看了一眼，果然看见了两个熟悉的人影就在她下一层楼聊天。
“你又要搬家？”方屿辞因为吃惊声音都变了调。他压着嗓子说，“你爸不会真把钱给你断了吧？”
贺铭归双肘撑在栏杆上，淡淡瞥他一眼：“嗯，帮我留意一下房子，租金要比我现在租的那套便宜。”
“是个狠人！”
方屿辞“啧”了一声：“你说个能接受的范围吧，还有地方，想在哪一块……”
呼啦——
钟一正听得认真，一股凉水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泼在她头上。
碰巧一阵凉风吹过，钟一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不是自己的了，那水沿着后颈就要往衣领里流，她崩溃地往楼上喊了一嗓子：“哪个这么缺德！高空泼水，道德沦丧！你喝可乐必没拉环，吃薯条必没番茄酱！”
上面传来欠揍的声音：“哈哈哈，不好意思，我吃薯条不需要番茄酱。”
“你站那儿别跑，等我上去找你算账！”
钟一撸起袖子，上头那人很欠揍地做了个鬼脸：“我不跑才怪！”
话音未落，声音陡然变了个调：“哥们！先别记名！有话好说，我请你喝可乐，你就当没看见？”
钟一扬着头往上看，正一头雾水。
出乎意料地听见了贺铭归冷淡的声音：“我不喝没拉环的可乐。”
钟一忍着笑要去看热闹，可惜去晚了一步，恰巧在楼梯转角碰到贺铭归。
对方站着三层高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打量她。钟一不喜欢这么跟人说话，她刚要抬脚上去跟他在同一高度，贺铭归已经下来了。
“衣领湿了。”他说。
“实在太倒霉。”钟一悻悻地揉了揉头发，还是湿的，跟潮湿的衣领直接接触的颈脖更难受，她只好用手挡着。
贺铭归似乎微微叹了口气，钟一感觉冰凉的颈脖被围了一层薄围巾，隔开了潮湿衣领。贺铭归的手轻轻划过她的下巴，慢条斯理地整理围巾。
钟一一时失神，只听见他嗓音清冽，极轻的一句话像失去方向的蒲公英，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盘旋。
“笨死了。”
心脏最柔软的地方，似乎被轻轻扎了一下。
刚才贺铭归跟方屿辞的话钟一其实没怎么听清，隐隐约约只听见贺铭归又要找房子，还要找房租比现在的住处便宜的，可他已经住在闹市区，明明房租已经算低的了，如果再低，那该是什么样的环境……
钟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想到这些就心乱如麻。
以至于晚上回去吃饭的时候，也不知怎么就在饭桌上说：“爸妈你们下个月要出差，是不是要半年？我想着，咱们家不是有个空房间吗？要不……咱把房间租了吧，租给学生，我还能有个伴。”
爸妈一起抬头盯着她，钟一就差把脸埋进饭碗里了，随手夹了块土豆，到嘴才发现是生姜，也只好含泪咽下去。
半晌，钟爸突然开口：“男生女生？”
钟妈接着问：“多大年纪？”
“父母做什么的？”
“成绩好吗？”
……
钟一一脸惊恐：“不租了！咱不租了还不行吗！”
——
期末考试后没多久就要参加学科竞赛，钟一趁着在家休息的这几天，又加班加点做了好几套竞赛题，贺铭归也发来过几套题目，是钟一没见过的新题型，她像是打了鸡血，收到题目就废寝忘食地研究了一整天。
出发那天是周五，杨老师让大家在高铁站集合，钟一只知道袁婉说好了来送她过去，没想到顾阙也来了，还是刚从医院出来就赶来了。
钟一看见他手背的针眼，皱了眉头：“你也太脆弱了，不行，等我从c市回来，必须督促你锻炼。”
袁婉正好偷笑，猝不及防就被点了名。
“还有大婉，跑八百米也大喘气，你也要锻炼了。”
顾阙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放进出租车后备箱，顺手开了车门看着钟一笑道：“那就钟教练回来带我们锻炼了，在此之前……钟教练，你要迟到了。”
“完蛋！”
不巧，周五人流最多，车在路上堵了好一会儿，等钟一到的时候全队都到的差不多了。杨明凯带着其他学生在站内，站外只看见一个贺铭归。
他面无表情地接过顾阙手上的行李箱，然后转身就走。钟一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有点蒙。
“再不过来就进不去了。”贺铭归淡淡道。
“那你等等我！”
钟一慌忙跟上去，只来得及跟袁婉他们挥手道别。直到看不见两个人的身影，袁婉才若有所思地说：“我早就想问了，你跟贺铭归有什么过节吗？”
顾阙略显苍白的脸上有一瞬间的失神，他笑了笑：“为什么这么说？”
“虽然贺铭归吧，有点冷淡，但对不太熟的人一直都很有教养的。”袁婉看了顾阙一眼，“但他每次见你都有点敌意，我都看出来了。”
“那你可真聪明。”
“真有过节啊？”
“谁知道呢？”顾阙耸肩：“不说了，请你吃早点，来不来？”
“来！”
……
钟一紧赶慢赶在最后五分钟过了检票口，免不了被杨明凯教育一顿，等好不容易按车票找到自己的座位，看见旁边坐着的人后，心情莫名有些奇怪。
贺铭归抬眸看了她一眼：“怎么？你买的站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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