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钟一在返程的火车上一直在想贺铭归的事情,看之前他匆匆离开的神情一定是家里有事吧……她转头看了眼睡得正熟的贺良今,无奈摇了摇头,
唉,少年,你对你哥的情况一无所知。
火车到站,钟一肩负贺铭归的嘱托,正要帮贺良今提行李,后者已经把她的行李接过去了,并大步往前走,钟一觉得让小自己好几岁的弟弟拿行李实在不妥,又赶忙上前拽住了行李箱的一侧。
两个人拉扯间到了出站口,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狭窄的车道上,让过路的行人怎么也忍不住去看一眼。钟一只匆匆瞥一眼,就打算拉着贺良今绕过去,没想到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径直过来接过了贺良今的行李。
“小少爷,先生在家等你。”
贺良今皱眉顿了一下,开口问道:“那我哥呢?”
西装男似乎有点为难:“大少爷他……昨天回来跟先生吵过一架,现在还在他自己的住处。”
“那我也不回去,我去妈那儿。”
“这……”
贺良今抬眸看他,这一瞬间的压迫感简直能贺铭归一模一样:“怎么?让我自己打出租去吗?”
西装男拗不过他,没几分钟就妥协了,贺良今上车前才想起来钟一还在,他万万没想到钟一整个人都石化了,抱着行李站在路边一动不动。
“一一姐?”
钟一回过神来,盯着豪车咽了口唾沫:“你家挺有钱吧?”
“我爸应该是挺有钱的……”
“那你哥不穷吧?”
贺良今笑得很是放肆:“我哥怎么可能穷,他可挑剔了,吃穿用度比我爸还挑。”
钟一回想起自己误会的源头,那片闹区……对了,闹区后面就是岳城的高档小区,贺铭归明明很有可能住在那儿,但他在早点摊兼职又是怎么回事?
钟一越想脑子越乱,但肯定的一点是他家并不穷。亏得她之前还自以为是地做了好多蠢事。
当晚钟一无精打采地回到家,爸妈第一句话就是:“丫头啊,你之前说的要把空房间租出去,现在还租吗?”
钟一捂着耳朵,脸都羞愧地红了,她一平民竟然还想着去接济资产阶级。
“不租!我之前脑子被驴踢了!”
“驴?”
“一头姓贺的驴。”
钟一打算过完年就找个时间问问贺铭归的,没想到除夕夜那晚,她吃过晚饭回自己房间,隐隐约约听见窗外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可开窗看过去,除了漆黑还是漆黑。
正要关上窗的那一刻,楼底的草坪上突然有烟火闪烁,然后就是成簇的烟花在黑暗中形成火树银花,钟一心神微动,瞪大了眼睛有种失真感。
亮光中能认出那是贺铭归的身影,他穿着驼色大衣,颈间系了条黑色围巾,相比于校服,更趁得那张工艺品般的脸有种莫名的疏离。
可他在看见钟一的那一刻就笑开了,融化了眼里寒霜,他在底下向她挥手:“你下来,我有东西给你。”
钟一心跳剧烈,她愣了一秒便穿着拖鞋匆匆往楼下跑,直到兴冲冲跑到贺铭归面前,她才后知后觉自己的举动看起来有多迫不及待。
好在贺铭归似乎并没注意这些,他把手套从手上取下来,仔细戴到钟一手上。
“来把手套还给你。”他顿了顿,“还有,除夕快乐。”
“你大过年的,不回家?”
贺铭归眼神飘忽,顾左右而言他:“我嫌家里闷,出来走走。”
钟一不免想起了之前贺良今跟西装男的对话,贺铭归跟家里吵架不会现在还没和好,除夕夜只能在外面游荡吧?她抬头看了眼自家传来的热闹声响,犹豫半晌才开口:“要不……”
“好,既然你留我,我也不好拒绝。”贺铭归笑着就要上楼,“你家在几层来着?二楼对吧。”
钟一:?
哪有这种人?
事实证明贺铭归就是这种人,他跟着钟一进了她家,然后在一家老小面前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叔叔阿姨爷爷奶奶过年好,我叫贺铭归,是一一的同学。”
满屋子瞬间安静下来,然后所有人在几秒钟之内传递眼神,心照不宣地懂了对方的意思:“小贺啊,哈哈哈,来别客气,就当自己家。”
钟一欲哭无泪,自家亲戚一定误会了什么,但她没有证据。
贺铭归待了一个小时,跟老人聊得了象棋,跟爸妈聊得来经济,临到走,钟爸钟妈还站在门口喊:“小贺下次再来玩啊。”
钟一在阳台上目送他离开,莫名在他的背影中看出了孤独感,贺铭归的身影逐渐隐入黑夜中,可钟一仍望着那个方向没挪动过位置。
“你们关系很好吗?”钟爸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她旁边,双手撑着栏杆,故作神秘地说,“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钟一心里咯噔一下,借着夜色隐藏了自己通红的脸颊,她大声笑了笑:“就是一个普通朋友。”
“爸爸给你个坦白机会,坦白从宽,抗拒……也随你。”
钟一怔了怔,半晌,抱着钟白山的胳膊小声嘟哝:“是一个很特殊的朋友,感觉就跟袁婉一样,是独一无二,很珍贵的一个人。”
“这是好事啊,不过你别瞎想,老爸可没让你早恋。”钟白山揽过女儿的肩膀,头一次这么语重心长地跟她说话,“老爸是觉得啊,一个人的青春也就短短几年,有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已经是幸运了,无论后来结果如何都是幸运之外的奖励。如果两情相悦那最好不过,如果不是,那就在合适的时间痛痛快快地去追一场。当然你们学生还是该以学业为重。”
钟一觉得今晚的钟白山同志很不一样,她眨了眨眼睛,鬼使神差地问:“那老爸你呢?”
“我?我很幸运地在最好的年纪喜欢上一个人,后来很幸运地结了婚,再后来,就幸运地有了你。”
“因为我觉得这些已经花掉我一辈子的幸运值了,所以生活里碰到再恼人的事我也觉得是理所当然。”
钟一万万没想到整天吵吵闹闹的爸妈竟然还是自由恋爱,她有一大堆问题想问,话没出口就被老妈的大嗓门截胡了。
“你们爷俩大晚上不睡觉站阳台吹风呢?!有本事今晚别进来了!”
钟一一脸诚恳:“我妈……当年也这样?”那你究竟是怎么喜欢上的?
她识相地把后一句话咽回肚子里,钟爸耸肩,谁知道呢……
寒风刺骨,钟一先缴械投降,裹着棉服钻回家里,钟白山在阳台上又看了眼贺铭归离开的方向,兀自笑起来。
感情的发展原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快一步慢一步都是命中注定而已,少年时期懵懂的情愫原来才是最动人。
——
四月初,钟一还处在怦然心动的慌乱中,分班考试倒提前来了。
文德高中比较偏重理科,沙寿也在高一的时候就说过,他们重点班在高二是要发展成理科重点班的,别班的学生要想进来得通过考试,他们班的学生要想去别班学文也要通过考试。好在钟一本来就打算学理,省了考试这个程序。
考试成绩出来是一周后了,袁婉在钟一连续一个月的魔鬼式教学下成功挤进一班,出人意料的是,连方屿辞都挤进来了。
据当事人说,他一个多月废寝忘食,没日没夜的补习才能超常发挥,压着分数线进来。当然很大一部分功劳都要归于补课老师,贺铭归的头上。
对此,钟一很是不屑。
脑袋上冷不防被笔敲了一下,身后传来贺铭归低沉的声音:“认真听课。”
忘了说,分班考试成绩出来后老沙就重新排了座位,并把大权全放给了班长贺铭归一个人,于是贺大班长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把袁婉安排在钟一旁边,方屿辞丢到陆青青旁边,而自己,理所当然地坐到了钟一身后。
美其名曰,监督不安分子上课认真听讲。
袁婉看看右边的钟一,又看看右后方的贺铭归,一脸窘态:“拜托,你们俩坐我周围我压力很大的。”
方屿辞隔着一个过道安慰她:“别慌,有我垫底。”
既然都在一个班了,放学时间一统一,几个人顺理成章地同行回家。
自这学期开学后,每天新鲜的包子就变成了糖,钟一想了好几天,还是找机会跟方屿辞说清楚,她把方屿辞拽到最前面:“说实话,你以后别给我送吃的了,我也没帮你什么?”
“啊?”方屿辞把耳朵上了耳机取下来,“你说什么?什么吃的?”
“我桌子里的糖,还有上学期的包子,不是你放的?”
“天地良心,这种缺心眼的事可不是我干的,我只喜欢青青,对你可没那儿意思。”他要是敢干,贺铭归不得灭了他,“您实在是冤枉我了。”
钟一一肘戳在方屿辞肚子上,没让他再胡言乱语,心里却更加疑惑,那些东西不是方屿辞放的,又是谁呢?
她挠了挠头发,不管是谁,反正是不能再收了。看来,是时候跟神秘人当面说清楚了。
第二天一早,钟一特地早起了半小时,赶在大部队之前到达学校,本来六点半这个时间已经算早了,她没想到班里已经有人先到了。
“贺铭归?”她站在班门口,因为爬楼爬得太急微微还有点喘,“你来这么早啊?”
贺铭归还背着包,看起来也是刚到,他应了一声后钟一往自己座位走,出人意料的是,桌子里已经有了一袋糖果。
钟一愣了愣,脑子里很是混乱。
她转头朝贺铭归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你刚刚到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什么可疑人物?”
贺铭归眸中闪过一抹异色,他眉头轻蹙:“你丢东西了?”
“没有……”
正式初夏,清晨的空气本就带着清露木叶的味道,可钟一却闻道一股淡淡的果香。凭借天赋异禀的吃货嗅觉,钟一循着香味倾斜着身子嗅过去,越来越近……
耳边倏地传来贺铭归别扭的声音,近在咫尺:“大白天的,你想干嘛?”
钟一猛地睁开眼睛,看见贺铭归抿成一条线的嘴唇。视线往下,还有因为吞咽而明显滚动的喉结。
某人惊得以最快速度缩回自己的座位,心里却翻江倒海,如一团乱麻。
贺铭归正在吃的,是苹果味的水果糖,跟她桌子里的是同种口味。她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傍晚放学的时候,方屿辞又以问题目为由在陆青青旁边叽叽喳喳说了一路,袁婉专注于刚买的章鱼丸子,钟一忍住丸子的诱惑,迁就着贺铭归的速度走到了队伍最后面。
她左右看了看,轻咳一声:“我给你个机会,让你坦白。”
贺铭归侧头看着她,过了很久也没说话,钟一就要沉不住气的时候,他蓦地抬手,摘掉了钟一头上的树叶。
“坦白什么?”
他声音明明跟往常一样,钟一却总觉得此刻的声音像是被施了魔法,有蛊惑人心的能力。
她咽了口唾沫。
“你是不是偷吃了我的糖?”
“我想跟你在一起?”
两人异口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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