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在窥探到真相的那一瞬间,常胭脂几乎要费劲全力才能使得自己面上没有暴露分毫。
哪怕是在宋商严旁边，对方也没有察觉不妥。
此刻只是笑着询问：“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个？”
常胭脂掐住自己的掌心，利用疼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而后自如得体的笑了笑：“跟你开开玩笑，增进下感情？”
常胭脂笑了起来，“虽然我们俩也算得上‘老夫老妻’了，但情侣之间的趣味不能减少。”
常胭脂本来只是为了应付与敷衍随口一说，却没想到宋商严愣了愣。
无他,只是因为常胭脂的那个用词，再加上……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时间确实不短了。
宋商严允许常胭脂住进宋家，允许对方陪在他身边出入左右,但却从来没有松口给过常胭脂一句承诺与名分。
即使平日里不说,但其实他心里还是介怀，或者说,有亏欠的。
尤其听到常胭脂此刻的话语,宋商严心里更觉得愧疚。
常胭脂看了看宋商严的神情,便明白了对方再想着什么。曾经她看不懂，或者说不愿看懂，但现在拨开了眼前的云雾,好像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
常胭脂不是没有过怨与恨,但就像她曾经跟黎蔓所说的那样,她很清楚自己需求的是什么,也很明白,如果自己选择离开了以后未必就还能像现在这样。
所以两相权衡之下，常胭脂会继续留下。也许曾经有过“委曲求全”,但现在，这不过是一种生活罢了。
不过这说到底是对她有利的情绪,所以常胭脂停顿片刻，便假装什么也没看出来。
与此同时，常胭脂还在想黎蔓的事。
她真是万万没想到啊，黎蔓居然这么胆大了。
倘若黎蔓只是简单喜欢同性，那常胭脂还觉得无所谓，哪怕黎蔓喜欢的人是一个普通人，是常胭脂以前并不在意的工薪阶层，这都还行。
但她真是万万没想到，那个人会是宋初霁。
知女莫若母，常胭脂知道自己不会猜错。
如果是宋初霁的话，那事情的本质就截然不同了。
常胭脂绝对不会同意。宋商严也不会同意。
忽然间，常胭脂想到了来之前黎蔓所说的话。
她说……“顶多再过一两个月就不喜欢她了”。
常胭脂自然不会觉得黎蔓指的是真正意义上的那种不喜欢，结合了她猜出来的身份，黎蔓的话语，则更像是明知道结局后的妥协无奈。
因为知道无法在一起，所以最多允许自己再默默喜欢几个月。
等到时间久了以后，就割舍掉这段情感。
想到这里，常胭脂不由抿了抿唇，心底说不出是个怎样的感受。
而这边，宋初霁也在查询着。但她调查出来之后，却总觉得……有些不对。
黎蔓这真的喜欢的是这些人里的吗？
宋初霁微微拧着眉。
倒也不是她……咳，而是确实和黎蔓所说的有些不符。
同时，宋初霁也不曾见过黎蔓提过这些人，或是和她们之间的某个有个密切关系。
宋初霁揉了揉眉心，觉得在侦查这方面自己好像还是不合格。
难道是黎蔓说谎了？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忽的被打开。
宋初霁下意识关闭了界面，而后抬头，与常胭脂对视在一起。
去而复返的常胭脂一眼就看到了宋初霁。
她的情绪有片刻的不自在，但很快，常胭脂就调整好了情绪，“我找下蔓蔓。”
宋初霁颔首，并未多说什么。
常胭脂推开了黎蔓的门。
黎蔓有些讶异的抬头，不理解常胭脂怎么去而复返。
“怎么了妈妈？是还有什么事？”
常胭脂深呼吸了下，控制着自己的神情，走到黎蔓面前。
她看着黎蔓，自己这个从小养大的女儿，心底原本有一种较重的话语，可是在联想到黎蔓之前的反应与话语后，却都通通说不出口了。
常胭脂不知道该怎么跟黎蔓说这件事，还是说……当做不知道比较好。
可是在她得知到这件事的那一刻，常胭脂就无法视而不见。
她走了过去，深吸了口气，轻声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黎蔓依旧不解，“说什么？”
常胭脂：“关于你喜欢的人。”
黎蔓指尖一颤，隐约有种预感，可又不愿去想。
她干笑道：“我不是说了保密吗？而且再过段时间说不定我就不喜欢了，你、你干什么刨根问底啊？”
常胭脂道：“我已经知道你喜欢的人是谁了。”
黎蔓一顿，脸上的表情险些没能控制好。
她不愿意朝那个方向去想，但此刻，常胭脂的神态在告诉黎蔓，她已经知道了。
黎蔓深吸了口气，“妈，你、你猜到了？”
常胭脂见黎蔓变相承认了，于是轻哼一声，“是啊，我知道了。你多能耐啊，还学会玩欲盖弥彰这一套了？”
黎蔓有一种垂死前的挣扎，她低声道：“没有吧，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说你知道了，我不信，你猜到了是谁吗？”
常胭脂一看见黎蔓这样就想冷笑，都这时候了还要垂死挣扎。
于是常胭脂没再和黎蔓猜谜，而是直接说道：“外面的那位，对吧？”
几乎在常胭脂话音还未落下时，黎蔓就刷的抬起了头，脸色带着一些苍白。
黎蔓唇瓣动了动，“……你是怎么猜到的。”
明明她已经做了掩饰。
常胭脂轻哼一声，“就凭你，还想跟我斗？”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常胭脂并不是想要和黎蔓“斗”起来。看着黎蔓有些苍白的脸色与惶惶的神情，常胭脂心里也并不好受。
她坐在黎蔓对面的椅子上，看着黎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蔓蔓，先不说我的想法，你喜欢她这件事，单就你宋叔叔，都未必能同意。”
常胭脂还是往轻了说。
宋家是什么样的家庭？宋初霁又是怎样的一个人？宋商严怎么会同意她们两人的事情呢。
更别说，宋初霁未必会看得上自家这个蠢女儿。
不过最后这点……常胭脂其实也不是特别确定。
毕竟宋初霁这些时间的改变她看在眼里，好像，确实，是有点宠？
黎蔓抿着唇角，低下了头。
“我、我也没有怎么想啊，我知道宋初霁未必喜欢我，我也没想要怎么样。只是现在我还控制不了自己心底的情绪跟想法，所以……你要等我再缓上一两个月，也许等时间长了，我就能试着慢慢淡忘这点喜欢了。”
常胭脂心底未必好受。
她轻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
“如果是其他的任何一个人，妈妈都不会来跟你做这番谈话的。但那个人是宋初霁。”
黎蔓轻轻点头，“我都知道的，妈妈。”
早在确定自己喜欢上那个人的时候，黎蔓心底就知道了。
宋初霁身份特殊，她跟宋初霁是不可能的。
见黎蔓这样，常胭脂原本还有很多话，也说不出来了。
头一次，她不知道该怎么劝黎蔓。
并不是黎蔓不懂事，而是太懂事了，以至于常胭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常胭脂顿了顿，“等你走出来以后，我再帮你安排相亲，你多看看别的，有更好的也说不定呢。”
黎蔓被她的话语逗笑，“好好，我知道了。”
常胭脂起身，然后伸手点了点黎蔓的额头。
“开心点，别想那么多了。”
黎蔓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无奈笑了笑。
她起身送常胭脂，“你要回家吗？还是等宋叔叔？”
常胭脂轻哼一声，“我等他干嘛？他不知道要加班到什么时候，我先自己回去吃饭了。”
黎蔓弯了弯唇，“好的，再见。”
常胭脂在出来的时候又看了宋初霁一眼，心底十分怪异。
她对宋初霁的情感可谓是经历了许多变化的阶段了。
起初得知她是宋商严的女儿时，常胭脂当然想过要好好做一个后妈了，所以对待宋初霁，也是想过要柔情呵护的。
但宋初霁对她排斥的厉害，后来常胭脂才与宋初霁互相厌恶敌视。
而后就是宋初霁对黎蔓有了改观，常胭脂开始从最初的怀疑阴谋论，慢慢变得相信了宋初霁，于是对宋初霁的情感过度过不尴不尬的正常对待。
再就是现在了。
常胭脂心底情绪古怪，毕竟这是黎蔓喜欢的人。
在这股古怪的情绪使她在离开前跟宋初霁道了个别。
宋初霁微顿，有些讶异，但还是点了点头。
看着常胭脂离开，宋初霁微微眯眸，若有所思。
其实办公室里的隔音是不错的，宋初霁并不能听见常胭脂和黎蔓说了什么，但有关黎蔓的事情，宋初霁是愿意多想的。
她把所有的事情从头到尾捋了一遍，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思绪，但最后却还是没能彻底抓住。
在下班了以后，宋初霁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乘电梯上去找到了宋商严的办公室。
宋商严还在工作，见宋初霁来了有些惊讶。
“初霁怎么想起来过来了？”
宋初霁抿了抿唇，“今天，常女士来找你了？”
她只是猜测，毕竟去而复返的时间并不算长，所以常胭脂不可能是离开了公司才回来，更像是找了宋商严之后，再过来的。
宋商严闻言点头，“是啊，怎么了？”
宋初霁问：“你们两人今天交流了什么，我可以询问一下吗？”
宋商严有些不解，“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可以隐瞒的事，所以宋商严便说了出来。
同时他自己有点心虚，毕竟把自己和常胭脂的事讲给宋初霁听，这还是第一次。他也确实有些怕宋初霁生气。
但宋初霁的思绪此刻并不在这里。
在听宋商严讲到自己关注的那一点时，宋初霁掐住了掌心，心脏猛地跳快。
联想到常胭脂的反应，宋初霁觉得自己已然明白了什么。
这样就对了，这样似乎就能说通了。
宋初霁控制着自己呼吸的小心翼翼，那一刻，莫名鼓胀与兴奋的情绪占据了她的心底。
宋初霁紧紧闭了闭眸，深呼吸了下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的猜测……是对的吗？
想到黎蔓的反应，想到常胭脂进办公室与离开之前的反应，宋初霁心跳逐渐加快。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如果真是如此的话……
宋初霁恨不得现在立刻见到黎蔓。
她冷静了片刻，而后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宋商严有些不解，“怎么了吗？”
宋初霁看了他一眼，并没有选择说真话，而是顿了顿，“没有什么大事。”
宋商严于是便也没有再追问。
宋初霁回到了自己办公室，此刻已经没有一人，黎蔓早就下班回家去了。
其实在得知真相的那一瞬间，宋初霁很想立刻去找黎蔓询问清楚，但是等她回到办公室，已经冷静的差不多了。
也许她不应该太逼迫黎蔓。
诚然她们两情相悦是很让人欣喜也很幸福的事，但是……
宋初霁在想，是自己表现的、或者说追求人追求的不够明显吗？为什么黎蔓在同样也喜欢她的情况下，没有什么反应？
并不是说一定要黎蔓热情似火，而是，对方难道也没有一些猜测吗？
宋初霁并不是埋怨黎蔓，而是她觉得，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情况。她想要弄明白。
黎蔓其实并没有多想这件事，就像她跟常胭脂说的那样，她与宋初霁之间并不可能，所以黎蔓也就从来没有想过太多。
虽然被常胭脂发现了这件事让黎蔓有些紧张，但……好像对方的态度并没有多么激烈？这是唯一让黎蔓松了口气的事。
总之现在顺其自然就好了吧，也许某一天，她可能对宋初霁的感情就淡了。
到了那个时候她再割舍这段感情，应该就变得容易很多。
黎蔓心里是这么计划的，但她万万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
次日黎蔓照常工作，在见到宋初霁的时候，与对方打了声招呼。
宋初霁抬眸看到了黎蔓。
其实昨天宋初霁想了很多来让自己冷静，她在当时也确实平静了下来。
宋初霁想的是慢慢询问，也许黎蔓有她的苦衷，又或是宋初霁自己表现的不够明显。
既然这样，那么在之后与黎蔓的相处过程中，宋初霁再表现的明显一点就是了。
这样她可以顺利追求到黎蔓，或是在与黎蔓相处的过程中，等待着黎蔓愿意坦诚心意，届时两人再顺理成章的谈恋爱。
可是，这些想法在见到黎蔓的那一刻便已然荡然无存。
什么慢慢来，通通都不存在了。
宋初霁此刻只想要和黎蔓“对质”，她只想迫不及待从黎蔓那里得到正确的答案。
然后，立刻与对方互通心意。
宋初霁原本以为自己是冷静的人，但没想到在喜欢的人这里，她也不过是一个十分青涩且控制不住急切的普通人罢了。
宋初霁喊住了黎蔓。
黎蔓有些疑惑的看了过来，“怎么了？”
宋初霁抿了抿唇，看了眼已经关好的办公室门，让黎蔓过来。
黎蔓走了过来，以为宋初霁是有什么工作要吩咐，于是很认真的准备听取。
宋初霁卡壳了一下。
……在工作上无往不利的宋初霁也会有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的一刻。
她移开了目光，轻咳了一声，循序渐进。
“昨天，常女士找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黎蔓一顿，没想到宋初霁说的是这件事。
她移开了目光，手指揪着衣服，显得有些心虚，“没什么事啊……就、啊，就问问我相亲的事。”
黎蔓干笑了下，“你也知道她给我安排了相亲，所以这次是来问我结果的。”
宋初霁淡淡扬眉，看着黎蔓紧张，她忽然就不紧张了。
“都过去这么多天了，才想起来问结果？”
黎蔓点头。
只是她太紧张，忽略了太多的事。
宋初霁勾了下唇角，“既然如此，为什么常女士会提到……你喜欢的人？”
黎蔓猛地抬眸，心底重重一跳，随后才想起常胭脂好像说过，她找上公司是专门来看那个黎蔓口中的喜欢的人的。
黎蔓没想到宋初霁居然听见了，并且还牢牢地记住了！
黎蔓后背都是汗。
“啊、这、这个……也是目的之一。”
宋初霁看着黎蔓紧张的样子，心底既爱又怜。
她很想安慰黎蔓，可是此刻，宋初霁同样很想亲耳听到黎蔓说喜欢她。
于是宋初霁不动声色。
“原来是这样啊。那么，不知道常女士有没有盘问到呢？”
黎蔓：“没有，我没告诉她。”
宋初霁浅笑着，“为什么不告诉她？”
“……”
宋初霁又道：“不过，我竟然不知道，你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
黎蔓移开了目光，“是、是的。”
宋初霁：“看样子，还是我们公司的人。”
黎蔓硬着头皮：“嗯。”
宋初霁：“只是我们两个一起工作这么久了，我却从来没有发现过。”
宋初霁嗓音里含着淡淡的笑意：“黎蔓，你喜欢的那个人是谁？”
黎蔓抿了抿唇角。
她一边因为没被宋初霁看出来端倪而安心，另一方面，却又因为对方安然无事的询问而觉得酸涩。
宋初霁真的一点介意都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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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常胭脂：先不说宋初霁会不会喜欢你，你宋叔叔首先就不会同意
黎蔓：我也知道宋初霁不喜欢我……
宋初霁：……
鼓励女儿找个喜欢的人结婚的宋商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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