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抖包袱(什么是吃软饭什么才是真...)


马琳不过随便问一句,  没想到陈玉凤还真愿意接。

        她说:“只要你肯接这个节目,需要什么支持,随便开口。”

        陈玉凤只有个想法,  此时还在考虑,在琢磨节目该怎么编排。

        正好这时甜甜出来,马琳说:“还是甜甜上吧,  可苦了这小丫头了,  一年年的,  小小的肩膀,却要辛辛苦苦,帮我们争荣誉。”

        陈玉凤却说:“节目我来考虑,  但上回报演出太辛苦,  这回我不打算让甜甜再上了,  我想让您给我联络几个专业演员,行吗。”

        在陈玉凤想来,  这事挺难,  但马琳立刻说:“军区文工团有的是表演艺术家,  你想要谁,点名就行,我立刻就可以把人给你调过来。”

        陈玉凤笑着问:“您就不问问我准备排啥节目?”

        马琳还是那句话:“你随便搞,  我相信你。”

        陈玉凤噗嗤一笑:“好。”

        马琳又说:“对了,我升职了,改天让蜜蜜看看我的肩章。你看呢,  我的肩章好看吗?”

        马琳在陈方远被抓后,  如愿以偿,  进入了核心管理层。能不好看吗,马琳皮肤白,  而绿色最衬白色,给肩头金色的星星一衬,简直美死了。

        虽然领导经过慎重考虑,只给了她副参谋长的职位,依旧兼管军务处。

        但她目前是唯一一个,走到军队核心管理层的女军人。

        对了,刚才听她说起陈方远,陈玉凤就还得多问一句:“马处,那位陈老先生的案子,目前还判不了吗?”

        刚才马琳还笑的神彩飞扬,说起陈方远,眼里的神彩立刻黯淡了。

        关于间谍的案子,因为涉及到国家层面,处理起来很麻烦,审理期也很漫长,偏偏陈方远还是个有钱的间谍,不但他自己雇了律师,他曾经效力的那些国家也为他准备了律师,所以目前,首都有一个国际律师团,想把陈方远保出去。

        检察机关当然不想让他们如愿。

        而陈方远的态度是,只要马琳愿意去拘留所,见他一面,他就愿意配合一天的调查,要马琳不去,他就装死,拒不配合调查。因他是外籍,公安无权对他进行刑讯逼供。

        为了马旭的工作嘛,马琳就只好去。

        可如今于她来说,多见陈方远一面,都是一种折磨。

        倒不是因为容颜,马琳不是个以貌取人的人,否则她就会爱上更高大,面容更俊俏的徐勇义,而不是矮小,瘦弱的陈方远。

        陈方远无视国家律法,死不改悔,在拘留所还不安分,操纵着一帮国际律师,钻法律的漏洞,玩弄法律,这让马琳觉得无比耻辱。只要看到他,看他在审讯中巧舌如璜的玩弄,戏耍人民公安,她就觉得自己人生的前三十年是个笑话。

        但那种痛苦,是她自己当初造下的孽债,没人帮得了她。

        “没事,事情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很好。”她说完,走了

        甜甜走到陈玉凤面前,撇撇嘴巴:“妈妈,对不起”

        “没夹住,尿裤子了?”陈玉凤问。

        小闺女点头:“嗯。”

        陈玉凤脱了外套给她披着,拍拍屁股:“没事,回去悄悄洗了就好。”

        虽然韩超被全军官兵耻笑了快半年了陈玉凤才知道,心里特别恼火,甜甜不喜欢在外面上厕所,总喜欢憋尿也让陈玉凤很头疼。

        但凡事要往好的一面想,因为甜甜,她终于知道丈夫受委屈了。

        而因为丈夫的委屈,她又想到一个可以用来上台,汇报表演的节目。

        这不就挺好?

        今天还是灌气站开业四个月后,陈玉凤要盘总账的日子。

        现在,老育苗班就是她的办公区,对账,开会,她都选在这儿。

        此时已是黄昏,今天没招待餐,王果果在后堂门口擦她的腌辣椒罐子,徐勇义居然也在,在帮王果果洗螃蟹。

        看到一篓子肥肥的大螃蟹,陈玉凤和甜甜对视一眼,乐了,蹑手蹑脚走了过去,就听徐勇义在说:“徐磊多亏了玉凤,可徐鑫如今那个样子,也叫我头疼。”

        咦,这俩口子是在聊徐鑫兄弟。

        王果果说:“我懂你的意思,你想给徐鑫找份工作,让他在灌气站干,但他的性格,不行。”

        徐勇义正在拿牙刷刷螃蟹,没接话。

        王果果又说:“你要觉得他可怜,就给他点钱,我又没管过你的工资。”

        “救急不救穷,徐鑫目前缺的是工作,不是钱。”徐勇义顿了会儿,说:“阿眯,徐鑫孩子其实不错的,我对你的孩子从来没抱过偏见,但你对我家的一直有。”

        “我是个自私的人,只考虑我孩子的处境,不考虑你家的。”王果果坦然说。

        听起来这俩口子虽然没脸红,但意见不合,这算在拌嘴了。

        徐勇义回头,见陈玉凤和甜甜来了,说:“先上楼洗把脸,一会儿吃炸辣蟹。”

        秋季蟹最肥,最近大青山批发市场上多的是膏满黄肥的大闸蟹。

        要普通的酒楼,最好就是清蒸,要吃蟹的鲜味。

        而王果果的做法是先把糯米粉和辣椒各在一起,腌上一周时间,让它充分发酵好,再拿它炒螃蟹,用糯米腌过的辣椒会自带一股难以言喻的甜香,再拿大火猛油将它炸干,炸酥,其风味就是无法形容的妙了,光是辣椒就能让人连下三碗饭,再加上螃蟹爆炒,想想陈玉凤就要流口水。

        但还不行,她的工作还没搞完呢。

        今年,王果果把育苗班和酒楼中间的隔墙给拆了,地方更宽展了,军嫂们活动起来也方便。

        “爸,你们先吃,我还得去开个会。”陈玉凤笑着说。

        “不用,我们做好了等着你,咱们一家人一起吃。”徐勇义说。

        再走几步,陈玉凤刚进育苗班的院子,就听其中一个叫袁莉的财务笑着说:“灌气站四个月赚了十万块,咱们陈经理明年开春就可以提一台大奔了吧?”

        另有个叫范春芳的军嫂附合说:“大奔提不起,桑塔那肯定可以,陈经理,你现在是货真价实的大款了,来,给我们摸摸大款的手。”

        徐磊人憨厚,温默,也不善于女同志们说话,稳稳站着。

        陈玉凤是领导,财务人员不该这样跟她开玩笑的。

        而随着今天算总账,所有的财务人员都知道总利润了,陈玉凤就得跟她们多讲点别的情况,她接过话茬说:“袁立,连利息带本金,咱们还有六十万的外债呢,我要拿钱买了车,外债谁来还?”

        袁利愣住了:“咋会欠那么多钱?”

        陈玉凤说:“借的三十万一分没还,还有大家筹资的三十万,那不都是债?”

        几个财务大惊失色:“那么多?”

        但范春芳又说:“不怕吧,照咱这赚钱的速度,一两年,这些钱就赚出来了。”

        一下子,几个财务人员又齐齐点头,脸上也有笑意了。

        但这时王果果走了过来,高声说:“大家要在这儿开玩笑,没关系,但到了外头,可不要张嘴闭嘴就说灌气站赚了多少钱,你们的工资比营级干部的还高,外面眼红的人多了去了,指不定谁捣个鬼,玉凤还不完大债是她的事,你们一月三百的工资可就没得拿了。”

        几个军嫂忙站了起来,袁莉说:“王阿姨您别上火,咱只在自家地盘上才开句玩笑,在外面可不敢乱说。”

        王果果冷声说:“我儿媳妇心地善良,是为了解决老兵和军嫂们的就业问题才咬牙担的担子,肩上扛着几十万的债务,你们开玩笑可以,要亏了她……”

        话只说一半,王果果甩身进厨房了。

        进门前不小心碰了徐勇义一下,他抬起头,笑了笑。

        人也是看料下菜碟的,徐勇义可是大领导,平常很少在酒楼现身。

        但今天他坐在那儿洗螃蟹,军嫂们本就坐立难安,再听王果果这样说,就愈发的怕了,当然,也都不敢跟陈玉凤开玩笑了,乖乖对完账,默默的,全溜了。

        徐磊还要陪陈玉凤去存今天的收入,经过后堂,看徐勇义还在洗螃蟹,粗出了口气,闷声说:“嫂子,王阿姨在生活中从来不给我叔面子,刚才,当着我叔的面跟军嫂们吵架,还让我叔洗螃蟹,那些军嫂会笑话我叔,说他在家没威信的。”

        从男人的观点来看,是这样,大领导在家洗螃蟹,一点面子都没有。

        但在女人的角度看,不是这样的,女人只会羡慕,她们会说:“人徐勇义那么大的领导,在生活中原来如此体贴,平易近人啊!”

        而且,王果果在管理中当了恶人,陈玉凤才能当好人。

        否则,陈玉凤就管不了那些军嫂。

        这叫管理的谋略。

        徐磊是男人,也是个臭烘烘的大男子主义,他看不透这些东西。

        陈玉凤笑问:“徐磊,在你看来,夫妻之间,妻子是不是必须时时照顾丈夫的脸面和尊严?”

        “当然,男人在外赚钱,女人养家做家务,女人就该听男人的。”徐磊由衷说:“嫂子,你就做的就特别好。”

        这就是个憨货,憨驴。

        他压根就不懂,是因为王果果把恶人做完了,陈玉凤才能当好人的。

        他是纯正的军区风格,大男子主义。而在军区,大部分男人都跟他一样。

        这也是为啥一说韩超吃软饭,会在队伍里闹起那么大的波澜了。

        陈玉凤之所以请缨搞汇报节目,也是为了这个,为了取这帮大男子主义的病!

        第二天周末。

        连着好几天了,张教练一直喊,让陈玉凤去趟跆拳道馆。

        说蜜蜜现在已经是蓝带了。

        跆拳道有个授带仪式,还要拍照,到时候他要挂在道馆的墙上。

        本着对跆拳道的热爱,陈玉凤今天专门抽的时间,要跟几个崽崽去一趟。

        结果刚出门,迎上苗嫂子和毛嫂子。

        这俩在团级家属院可是独领风骚的存在,今儿上门,贵客。

        俩人皆是笑嘻嘻的,甫一见面,苗嫂子立刻给陈玉凤一顶高帽子:“瞧瞧咱们陈经理,不愧是咱大院的军嫂之花,这几个孩子也是,一个比一个可爱。”

        伸手不打笑脸人,陈玉凤说:“嫂子们有事就赶紧讲?我还忙,得出去一趟。”

        毛嫂子说:“我就问问,咱甜甜也9岁了……”她凑到陈玉凤耳边小声问了句:“发育了没,来例假了没?”

        陈玉凤勃然大怒,指着大马路说:“毛嫂子,咱的男人是同事关系,我也敬重你们,请你不要在这儿放屁,滚!”

        她一发飚,几个娃全围过来了。

        苗嫂子一看毛嫂子不得力,赶忙上前说:“咱们没别的意思,上汇报演出很熬人的,甜甜整天这儿拍广告,那儿拍画报的,是咱院的小明星,也爱表演,这我们都知道,但玉凤,我听人说化妆品对孩子的身体不好,容易让孩子早熟。”

        陈玉凤懂苗嫂子的意思,说:“我家甜甜从去年开始就没再参加过演出了,还有,今年的汇报演出是我接了,但不是甜甜上,我也保证节目能上台,所以你们就别想了,回家吧。”

        她这句一出,俩嫂子僵住了。

        话说,今年团级院的一帮军嫂也在炒股,因为股市红火嘛,搞了点小积蓄。

        大家合计了一下,打算在汇报演出上立个功,然后一起筹钱,把加油站搞下来,也像陈玉凤一样,红红火火搞事业。

        一帮嫂子为了上节目,已经悄悄排练三个月了。

        这时陈玉凤突然半路杀出来抢节目,还抢的这么理直气壮?

        她这样,苗嫂子也不想客气了,坦白说:“玉凤,我们团级军嫂可是训练过的,准备上台唱一首《东方红》,我们已经排练了三个月了,这趟我们必须上。”

        毛嫂子也说:“总军区要的是军嫂,你有本事自己上,没本事就让我们来。”

        这是赌准了陈玉凤胆小,不敢上节目。

        这时王果果出来了,问:“什么事,你们在这儿吵吵?”

        苗嫂子自认理直气壮,说:“阿姨,您劝劝陈玉凤吧,今年不比去年,咱们马副参谋长刚刚升到领导层,从政策层面来说,她要拿不出合格的汇报作品,别的军分区,那帮男领导是不会服她的。”

        毛嫂子忙搭腔:“对呀,马琳升了副参后,我们听说好多男领导不服,质疑声特别多,我们是为了马琳,为了咱军区广大的妇女同胞,要争口气!”

        这帮嫂子们没见识过汇报演出的选角,和毙节目时的残酷,无知者无畏。

        一帮中年妇女上台唱《东方红》,且不说五音不全,而且大家有了年龄,身材都发福了,走形了,跳舞也跳不好,真让她们上,在编导那儿节目就得阵亡。

        要她们不拉扯甜甜和马琳,陈玉凤还愿意解释几句,她们这样咄咄逼人,她就懒得废话了。

        拉过孩子,她说:“有事找马处长说,这个节目我上定了!”

        几个小崽崽同时回头,异口同声:“对,我们上定了。”

        王果果也挣脱苗嫂子的手,回酒楼去了。

        苗嫂子一看搬不到救兵,干脆追马路上开问了:“陈玉凤,你的节目去年是能代表军嫂的心声,但你确定今年也能?”

        今天周末,路上人挺多,此时全停了下来,在围观。

        陈玉凤停了下来,只吐一个字:“能。”

        “你就那么确定能上?”苗嫂子再问。

        “能。”她说着,拔开人群,转身就走。

        嘿,一帮人全惊呆了。

        几个小崽崽也很好奇,陈玉凤真能上汇报演出,拿啥节目上啊。

        大娃先问:“阿姨,你不用甜甜,用谁呀?”

        二娃聪明点,说:“阿姨,是不是要让我哥和韩蜜上台表演跆拳道?”

        陈玉凤说:“用他们,就不是代表军嫂了。不过你们放心,我保证咱们能上。”她眼珠一转,她又说:“不过咱的节目要真上了,我能不能给你俩提个要求?”

        俩男娃同时停了下来,齐看陈玉凤:“只要能上节目,我们什么都愿意干。”

        孩子以为节目要他们帮忙呢。

        陈玉凤弯腰看大娃,就在大娃以为有什么天大的事情时,她低声说:“你们现在长大了,甜甜蜜蜜上厕所的时候大娃二娃不可以进,男孩子也不可以当着女孩子的面光屁股,要知道羞羞了,明白吗?”

        孩子其实懂得。

        大娃红了脸,说:“我从小就没看过小女孩上厕所,脱衣服。”

        二娃倒是认真点了点头:“好叭。”

        甜甜蜜蜜对视一眼,甜甜懂点,羞红了脸,蜜蜜却哈哈大笑:“妈,我上厕所大娃没进过,但他上厕所的时候,我悄悄炸过粪坑。”

        “你个韩蜜,原来炸粪坑的人是你。”大娃恼羞成怒,去追蜜蜜了。

        韩蜜一转脚跳上花园围墙,扮鬼脸:“有本事你来抓我呀。”

        俩娃顿时你追我赶,打闹了起来。

        陈玉凤带着俩小的,慢悠悠走在后面,笑望着。

        俩嫂子今天提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一过九岁,女孩们就要开始发育了。

        也是因此,陈玉凤从今年起,推了甜甜所有的演出节目。

        据说化妆品会让孩子早熟,蜜蜜的身体还没变化,但甜甜胸前已经有隐隐约约的小骨朵了。

        自家闺女,陈玉凤经常躺在被窝里讲的,教她们保护自己。

        但男孩晚熟,还顽皮,心大一点,陈玉凤要平常说,怕他们听不进去。

        但找个由头来说,孩子就会认真听,也会记住的嘛。

        为了照相,陈玉凤今天特意穿了丝袜,半身裙和韩超新买的,一件青金色的新西服,等教练给蜜蜜系好腰带,就可以拍照了。

        拍完照,军区的老传统,张教练得让俩娃也来个小型的汇报演出。

        观众只有陈玉凤和甜甜,二娃,但张教练搞的煞有介事。

        先鞠躬,再背诵礼仪廉耻,忍耐克已,百折不屈,然后还要来一套誓国以忠,誓亲以孝,誓友以信,临战不退,杀身有责的誓词,这才开始表演。

        这时陈玉凤才知道,甭看蜜蜜才九岁,但一掌就能劈开一块木板。

        而且她要腾空一跳,脑袋居然能够到天花板。

        表演完跆拳道,俩孩子还要给陈玉凤演示一下啥叫以色列格斗术。

        他们在跆拳道上的身手就叫陈玉凤大开眼界了,没想到以色列格斗术比跆拳道还激烈,俩娃是拳脚相加的对打。

        好几回,陈玉凤看大娃的拳头落在蜜蜜身上,只觉得自己肉疼。

        可蜜蜜扑过去,也能把大娃扑倒在地,还能用大腿反绞,绞的大娃踹不过气。

        张教练得意极了,说:“他俩现在的水平,完全可以放翻一个成年男人。”

        他话音才落,俩娃站了起来,抱拳,给观众鞠躬。

        望着黑皮肤,卷卷发的女儿,陈玉凤差点要热泪盈眶。

        她的女儿,不会变成梦里那个骑摩托的小太妹了。

        她虽打起来凶悍,可停下来就会变的谦虚有礼,懂进退。

        这得多亏了马琳,是她慧眼识珠,一手培养了蜜蜜。

        说起马琳,就得说汇报节目了。

        这天下午,李干事抱来了一个大相册,相册里全是目前在军艺服役的表演艺术家,用她的话说,陈玉凤看上谁就指谁,到时候她会把演员调来,配合演出。

        陈玉凤翻了会儿,挑了俩女俩男,四个演员。

        然后就是为节目搞剧本了。

        上回的诗陈玉凤可以自己写,节目也纯属本能发挥。

        这回她准备的节目是小品,牵涉到写剧本,就不是她自己能搞定的了。

        而在她构思节目的时候,就已经想好写剧本的人选了。

        这不,她刚从跆拳道馆出来,迎上徐师长的勤务员小秦。

        “嫂子,要找你可真不容易,徐副司令有件事……”小秦左右一看,见几个小崽崽围着陈玉凤,也在认真听,揩了一下鼻子说:“咱们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你想说的是啥我知道,我还忙,我就先走了。”陈玉凤说。

        小秦摸摸脑袋,心说自己还没张嘴呢,这嫂子咋知道他想说啥的?

        事实上,陈玉凤还真知道。

        目前,徐鑫把地摊小报的工作给辞了,待业在家。

        灌气站又搞得比较红火,徐勇义操心侄子,想让陈玉凤给徐鑫安置个工作。

        他跟王果果谈,王果果瞧不上徐鑫的人品,不肯用。

        徐勇义自己又不好找陈玉凤,这是找了小秦来替徐鑫说情的。

        其实陈玉凤也瞧不上徐鑫,就凭他叫小姐一次要叫俩,她就懒得理他。

        但这回,写剧本的事,陈玉凤打算找找他。

        徐鑫可是曾经首都报界一支笔,文笔辛辣,狠厉,讽刺现实极为精准。

        写剧本的事,她觉得他肯定行。

        把娃们赶回酒楼,她这就给徐鑫打个电话。

        但打过去居然欠费停机了?

        不慌,陈玉凤问徐磊要了个地址,骑着三轮车亲自去煤炭家属院。

        敲了好半天的门,没人开,陈玉凤于是试着喊:“徐鑫,在家吗?”

        说时迟那时快,门刷的一下打开了,徐鑫说:“弟妹,你好歹吭个气儿啊,敲半天门不吭声,我以为是来讨债的呢。”

        陈玉凤看见了,他家门上贴着水费,电费,暖气费,电话费,密密麻麻,一大沓的催费单,单子上还印着□□、通下水,治梅毒淋病的小广告。

        徐鑫的生活,落魄的叫人无法想象。

        但当过兵的人,都会把屋子整理的很干净,所以他家倒是干干净净的。

        “进来说话吧。”徐鑫说。

        陈玉凤并不进去,毕竟徐鑫是个单身男性,而她在男女方面,向来谨慎。

        就在门口,她把自己的思路讲了个大概。

        她没文化,只会形容个大概:小品,要能让人发笑,还要好看!

        徐鑫毕竟搞文艺工作的,略听几句就懂了:“就是春晚舞台上,赵丽蓉那种吧,抖几个包袱,说几句时髦话,再来几个小段子,对不对。”

        陈玉凤只差鼓掌了,说:“要上总军区的汇报演,报酬你来提,多少都行。”

        徐鑫当初是被韩超从军区踢出去的,军人嘛,于军区有天然的热爱。

        他一听就乐了:“这活我接,但是你想表达个啥主题,也就是中心思想。”

        陈玉凤说:“代表军嫂们,一是批判军人们的大男子主义,二是把炒股写进去,因为最近我听说好多军嫂在悄悄炒股,关于炒股的赔和赚,怎么赔,怎么赚,我想通过这个小品来讲一下。”

        说完,她挺忐忑,怕徐鑫要打击自己。

        但徐鑫沉吟片刻,居然说:“行啊弟妹,你这热点找得很不错,我有好几个战友都在炒股,赔的多,赚的少,苦辣酸甜,个种滋味只有自己体会,剧本我肯定能写好,只要演员找得好,今年汇报演出的优秀奖绝对是咱们。”

        陈玉凤大松一口气:“那行,你赶紧点写,写好了我看。”

        徐鑫搓手指了:“弟妹……”

        陈玉凤会意,他这是想要钱,她于是掏包找钱。

        她今天背着营业款的,一大沓,五千多块。

        而徐鑫是个穷鬼,在看到这一大沓钱时,目光亮的跟狼似的。

        在这一瞬间,陈玉凤心里有点慌。

        为了剧本,她愿意支付徐鑫一笔费用,但有个心理预期,一千块以下。

        可徐鑫居然在这时伸手,刷的一把,把五千的营业款全掏了。

        在他掏钱的那一刻,陈玉凤一瞬间起了鸡皮疙瘩,气的混身发颤。

        徐勇义对俩侄子尽心尽力,徐磊还好,人憨,胜在足够正直。

        可徐鑫呢,曾经搞报纸,赚的就是黑心钱,如今落魄到这种程度,还死性不改,卡着她这只小肥羊,这是想薅出个大羊毛毡来了这是。

        写个剧本,五千块?

        这回就当她做慈善了,但这辈子,她绝不会再和徐鑫有任何往来。

        这就是个卑鄙,无耻,不要脸的王八蛋!

        陈玉凤心里正在疯狂咒骂。

        结果徐鑫从一大沓钱中抽了张十元出来,在她鼻梁前甩个花儿,然后把剩下的全拍到了她手里:“这十块我买包烟抽,今天晚上加个班,明儿一早我上酒楼给你交初稿!”

        握着一大沓钱,陈玉凤把那些咒骂的字眼全吞了回去。

        抽出八张百元大钞,她说:“这是报酬,看你生活困难,我提前预支给你吧。”

        “我不要你的报酬,但有一个要求,到时候咱要能凭节目得奖,你要答应我,咱俩一起上台领奖。”说着,哐一声,他关了门了。

        上汇报节目,陈玉凤给徐鑫指了条明路。

        是这样的,他目前是准备走小说,剧本创作这条路的,但艺术圈的现状是,散装的,死活拼不过带军的,如果你是一名军旅作家,一部剧的稿费能有三万块,但如果你只是个普通作家,一部剧本的稿费就是三千块。

        其中有十倍的差距。

        而要这节目搞得好,他是不是可以找领导说情,加入军艺?

        等有了军旅作家的头衔,他再进行剧本和小说的创作,那身家,不就立刻飚上去了?

        抢她的钱当然是开玩笑,徐鑫就喜欢看陈玉凤给他逗到噎住,上不来下不去的样儿。

        他这小弟妹,太有意思了!

        如今是十月中,正是一年一度,首都风最大的季节。

        马路上的小汽车排的跟长龙似的,自行车像倾巢而出的蝗虫,三轮车就更多了,虽然路口有红绿灯,但不论人还是车,自由随性,聚一拔就走,全然无视红绿灯的存在。

        路边全是摆小摊儿的。

        一车车的水果,干果,□□花、油馓子、针线轱辘,琳琅满目。

        一路跟着车流慢慢走,碰上个卖甜瓜的车,除了有绿香瓜,居然还有菜香瓜,虽然瞧上去灰不溜秋不起眼,但闻香来断,肯定是沙地瓜。

        因为韩超爱吃,陈玉凤于是买了几个。

        再走一会儿,她居然碰上最晚熟的毛桃了。

        熟透的毛桃要削了皮,用白糖渍了,再加上柠檬和蜂蜜,冲水来喝,那味儿才叫绝呢。

        这个韩超就更喜欢了,他向来是无甜不欢的。

        走走停停,买了一堆的水果,到酒楼时夕阳都快要落山了。

        凉蓬上的爬山虎在深秋变成了红色,凉蓬里,一个穿着粉红色外套,剪了妹妹头的小女孩,和一个穿着绿军装的男人对坐着,那当然是韩超和甜甜。

        俩人正在下棋。

        甜甜全神贯注,下的特别认真。

        韩超忙里偷闲,边下棋吧,还边刷刷刷的在写着啥。

        他比兔子还要警觉,听到脚步声,立刻袖子一遮,把写好的稿子遮了起来。

        回头,这狗男人说:“听说你又接了汇报演出的活?”

        “嗯。”陈玉凤说着,捡了几个甜瓜在水龙头下洗着,洗好,递了韩超一只,转身拖来垃圾桶,给他吐籽儿用。

        韩超咬了一大口,忍不住一声感慨:“真甜。”咬一口,看妻子一眼。

        再咬一口,他咬牙说:“明天去找马琳,推了它,我不同意你接汇报演出。”

        陈玉凤愣住了:“为啥?”

        “全军区将近五万人,别人也可以出节目,选不上就毙,军区的光荣来自于我们这些军人的训练、演习,以及出色的完成任务,跟你们这帮军嫂有啥关系?”韩超边吃边吐籽,吃的气喉喉。

        见妻子不理自己,再重复一句:“太累了,我不允许你上。”

        甜甜支肘,笑眯眯的看看爸爸,再看看妈妈。

        陈玉凤切开一只甜瓜,把里面的籽去了,再把它切成牙儿,削了皮,装进碗里,这才端给甜甜,然后淡淡对狗男人说:“演员选好了,剧本也马上写好,你不让我上我就不上,我凭啥听你?”

        韩超一愣:“就你,剧本,啥剧本?”

        “我准备以小品的方式,批判一下军人队伍中普遍存在的轻视女性,在家总想当家长,说一不二的大男子主义。”陈玉凤虽知特别肉麻,但还是忍不住说:“我还准备把咱俩的故事也写进去,让大家知道一下,什么是吃软饭,什么才是真正的大男子主义!”

        韩超大嘴停在瓜边,一双秀目,直勾勾的望着妻子。

        这是头一回,妻子详详细细的跟他解释了自己要干的事情。

        可他理解不了,也想象不来。

        他发现自己这软饭吃着吃着,吃倒牙了。

        他已经完全跟不上妻子的思想节奏了!

        难不成她想把他吃软饭的事,拉到总军区的大舞台上,好好说说?

        那韩超以后得写多少检查,打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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