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医官
二十多年前,江南水乡,渚良生性好赌,中年家道中落,五世医药家业因国之交战和经营不善毁于一旦。三世同堂,十几口人全死了,渚良一人独活于世。渚良迷途知返,历经悲苦后方知罪责。经历了人世间最大的悲痛后,他也总算是迷途知返,戒掉了赌瘾酒瘾。他来到南疆,想要寻一味在家传医书上记载的药根,来重振家业,让祖先泉下有知。此药根传言有可通过换血,使人起死回生之术。
渚良在南疆游历了数年,徒步穿越沙漠,攀过雪山,踏遍绿洲,才终于寻得那片传说中药根所在的密林。他雇了几个当地人同他一起走进密林,却未曾想过自己也会遭受换血之痛,乃至起死回生。
等走出密林,只有他一人,换血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除了外貌,行径脾气,连习惯也变了。他从未提起在密林里发生了什么,也从未说起同他一起进密林里的人去哪了。他总是念叨着自己满门皆亡,独留一人,开始了他长达二十多年的复业大计。
渚良在绿洲培育他的祖传药根,很快便通过南疆和中原的商贸获利,在绿洲建了一处中式宅邸。南疆和中原往来的商队都没什么特别的,贩卖的商品无非就是茶叶、瓷器、丝绸等,或是南疆的琉璃、珠宝、乐器等。渚良很乐意接待这些商队,好向他们售卖一些绿洲商品,再向他们打听些中原南疆的事情。
但这一天,一位混在汉人商队里的南疆女子却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是一队要去金都售卖丝绸茶叶的樾国商队,加上那女子也不过四人。他们经人介绍,借助在渚良的宅子里。那商队里都是五大三粗的汉族男子,说的没有一句话是不带脏字的,在渚良宅邸里这几日,除了该办的通关事宜,剩下的时间就是喝酒作乐。而那南疆女子,整日冷着个脸,从不与他人说话,也不知是不是不懂汉话。那些汉人不许她和他们同桌吃饭渚喻见她有些可怜,有时也会叫她来同自己一起吃饭,可她总是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好言好语也不愿多听。到了夜里,那南疆女子总是窝在院子里,一心想找个地方躲着。可等那些汉人喝多了酒,便将她拖进屋里去,轮番□□踢打。任是谁听到那屋子里传来的声音,都会有所不忍。
渚良一开始还想着那女子肯定是在南疆和中原商道上被拐来的,无依无靠成了□□。他还疑惑那女子为什么不逃,这么长的路总会有机会的,或许那女子已经习惯了。这一夜,等众人都睡下了,渚良在后院暗室里把弄着那还长在盆中的药根,给药根喂了点血,药根便长大了一些。突然,他听到屋外有些声响,便赶紧出去看看是谁,只见那南疆女子跪在屋外。
南疆女子:“大人,救我!我愿意一辈子伺候大人!”
渚良看着这女子,原来她听得懂汉话,之前是低估她了,看来也是个心思缜密之人,想必她已经看见自己屋里的血根了。杀了她,还是用她?“何事?”
“只要大人能将那四个商贩杀了,还我自由身,我便一辈子做大人的奴!”
“你现在不也是奴吗?做谁的奴,有区别吗?”
“我愿为大人赴汤蹈火,杀尽天下人!”
她竟然想杀天下人,看来也是背着血海深沉,不正跟自己一样吗?自己要实现大业,不也需要左膀右臂吗?
渚喻回到屋内的暗室,将那一盆血根抱出来,那血根还似蛟龙般张牙舞抓呢。南疆女子虽然瞥见过血根的样子,猜到渚良并非普通人,但她并不知道这血根是什么,更不知道血根的用处。
“你叫什么?”
“萨仁!”她接过了那盆血根,坚定的眼神令渚喻也有些吃惊,这女子是铁了心要杀了那些人。
萨仁抱着那盆血根回到那三个莽汉住的房间。萨仁进屋时并没有刻意小心,那三个莽汉正光着膀子呼呼大睡着,打雷也叫不醒的样子。萨仁捡起地上的一把匕首,眼睛一眨不眨地割破了一人的喉咙,那人不过喊了一声便再也发不出声响。萨仁立刻将血根捧到那人脖子边上。他血管里喷出的鲜血立刻就刺激到了血根,血根变得粗壮起来,不停往那人喉咙里钻去。萨仁眼疾手快,又割破了另一人的喉咙,鲜血喷溅到了血根上,血根又长出侧根,将另一人团团围住。突然,第三个莽汉恍惚间惊醒过来,被眼前这一幕吓得掉下了床。萨仁赶紧冲过去想割断那人的喉咙,却不料被那人狠狠摔打在地上。那人想借机逃走,萨仁捡起匕首,跃身在他后脚踝处割了一刀,那人正面重重的倒在地上,刚好头部砸在地上的锐器上,那是他们□□萨仁时,掉在地上的带尖刺的球形器具,他的头部被砸出血来。血根已经将第一人吸成干尸,从干尸的胸膛里破腔而出,血根甩到地上,遇到地上的雪,倏然耸立起来,刺穿了前面流着黑血的男人头颅。萨仁也被溅了一身血,连忙夺门而出,将门锁上。
第二日,等萨仁随渚良进屋时,只剩下三具干尸,和那一盆缩在床角阴暗处的血根。血根已经明显比昨晚茁壮了不少,但还是缩成一团,伸出一些小触手,像在感触空气中的水分,在寻找空气里流散的血液。
这一晚之后,萨仁便以渚良之妻之名,在宅邸住下,但实际上则是渚良的奴仆,为渚良效力。渚良让萨仁跟着他一起练习培育掌控血根之术,并让萨仁习武,以在乱世保自身平安。
渚良对萨仁的过去并不感兴趣,只是对她的狠和恨十足信任,只有这样的人和自己才能走上同一条路。萨仁将渚良当作救命恩人,再世父母。在渚良的培养下,才重新找到了目标和使命,渚良甚至鼓励她为自己复仇,为自己而活。虽然她也知道她在渚良眼里,就如宅邸里的看门犬一样,但对于她这只丧家之犬来说,有一个人能给自己一个安身之处,给自己选择的自由,已经是莫大的恩情了。
有一日黄昏,院子里下着绵绵细雨,渚良在院子里烹茶,萨仁在一旁看着竟落下泪来。她可是被恶人百般□□也不会哭一声的女子,怎么只是烹一壶茶,就让她白感交集了呢?渚良也不想为难她,便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发生了什么事?
萨仁犹犹豫豫,也只是说了在樾国都城樾州时,她是金都送到王宫的南疆舞女,她认识了一位姓卫的将军。后来,那将军负了她,去了南疆当差。
其实,将军离开后,她被独留在樾州城里,她总以为他会回来接她回南疆去。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将军夫人使计将她卖给了一个人贩子。那人贩子想把她卖到青楼,可她趁那人贩子喝醉后,将他推进了院中的井里,随后便逃了出去。她原想自己去南疆找将军,可半路却遇上了那三个商贩。他们本就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之人,看到南疆中原行商大有可图,才打算要去南疆行商。他们假意带萨仁去南疆寻亲,实际上一路上对她百般折磨。到南疆之前,萨仁就已经断了要去西域都护府的心思,她只想一死了之。可在死之前,她也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渚良一听到那姓卫的将军在南疆当差,便知道他是西域都护府的卫将军,也在心里慢慢开始下起了他的那盘大棋。
渚喻三岁时,便来到了渚良的宅邸,由渚良和萨仁一同养大。萨仁对渚喻从无笑脸,渚喻和卫将军长得有几分相似,她一看到渚喻,就会想到樾州的日子。而渚良却与渚喻关系亲近,渚喻更是将叔父渚良当成自己的父亲一样对待。但渚良却只让渚喻唤自己师父,说是怕泄漏了两人的身份关系。文韬武略,渚喻样样精通,但渚良却从不夸赞一句。他在宅邸的时候,说得最多的还是亡国灭种,复仇复国之事。渚喻从小就将这些牢牢记在心里,可他并不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这些对他来说,太遥远太陌生了。
渚喻长到十五时,萨仁受命将渚喻送到西域都护府。那是渚喻第一次离家,第一次离开师父师娘,他从没想过这之后会发生什么,他只是习惯于接受所有的安排。
萨仁带着渚喻到了西域都护府,见到了卫将军,十数载不见,两个人都变了太多了。卫将军第一眼就认出了萨仁,她还是如初遇时那般美艳,只是现在脸上再也没了笑容,只剩下冷淡。但萨仁却愣了许久,才敢肯定眼前这个饱经风霜,全无年少意气的男人,是初遇时那个风度翩翩的樾州公子。
卫将军请萨仁进里屋谈事,萨仁拒绝了。她只是冷冷地托他照顾渚喻,让他在都护府里谋个一官半职,有个地方遮风挡雨即可。而她,要结束前半生,回金都养老去了。说完,萨仁便离开了,就连渚喻都不曾话别。或许她还在担心自己会在他面前,变成樾州的那个自己。卫将军到死前都还在怀疑渚喻是他的孩子,可他却不知道这个女人真真是恨透了自己,而自己也是毁了她的一生。
萨仁没有回渚良的宅邸,而是按照渚良的吩咐,回到金都王宫,做了公主们的女师傅。而渚良在一切安妥好之后,关了宅邸,带着血根,去了樾国,做了樾国王宫里的一名小医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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