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6.豪杰总为盛名累(下)
在竹屋中,这个有着沧右无双头衔的剑术大师虽然脸上平淡,可最终还是让叶师兄又担心又欣喜的表露了他的态度,“剑鸣和剑会这两天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明天我会下山与他一战的。”
“您真的决定了吗?”叶师兄的语气不无担忧,很大原因是内心怕丘不暇不是雄前辈对手。
“决定了,我不能坐视着我辛苦建立的剑会就这样走向衰落。”丘不暇脸上的皱纹让他看起来更加沧桑了,尽管表面不显,可陆剑鸣这个徒弟的叛离也许还是对他内心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是徒儿没用……”叶师兄低下头,有些惭愧的说着。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年纪轻轻能修习好剑诀,主持好剑会事务,已经是让我感到很欣慰了。”外面传闻中,陆剑鸣的资质要高于叶师兄,可在丘不暇眼中,温和正直的叶师兄显然才是他这一生真正得意的徒弟。
徐平在桌子旁的烛火里静静观看这一幕,说来很奇异,这一世里他还是第一次进行这种好似不需要花太大劲的任务。从头到尾没出什么大力,只是观望着事态的发展。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无为”会不会导致最终任务线完成时奖励衰减。
不过说来和他没关系也不对,因为丘不暇和叶师兄交待一番后,目光一转,喊住了徐平,然后将他叫到了外面来。
“去吧。”叶师兄挥手示意让徐平跟随丘不暇出去。
点点头后徐平从竹屋迅速出来,看到夜色下丘不暇的身影缓缓往山道一侧上去,走的很缓慢,就像一个普通农夫一样。
徐平在后面追上,一路无话,最后丘不暇在山谷一处潭水前停了下来。在这里,清澈如镜的潭水里能看到夜空一弯新月的影子,四周静谧,这里是右山上不可多得的一处风景点。
“看来该来的还是会来,一大把年纪还是躲不掉。”丘不暇负手望着天空中的明月,有些感慨的说着。
“您纵横一生,剑意无双,明天的对决一定会取胜的。”徐平以为他是在说和雄前辈的对决,听起来在这条任务线的背后好像确有什么往事。
“呵呵,不说这些了。你是剑会新来的弟子,这些天跟随阿叶忙里忙外也辛苦你了。”丘不暇摇摇头,对这些奉承毫不在意。
“不辛苦,身为剑会弟子,为剑会出力是应该的。”徐平顺口接话。这也的确是不辛苦,除了接触这条任务线外,其他时候他甚至连做个剑会任务的时间都没有。
“你既然也是剑会弟子,想必也学了些剑式。今夜看这月色皎洁,不如陪我一起练练剑。”丘不暇说着间,忽然拔出腰间竹剑,指着潭水说着,“当年我刚学习剑术时,师父曾告诉我们玄武剑法讲究‘刚柔并济’。我问他什么是刚柔并济,他老人家不答,只让我以一柄竹剑在夜间击碎这水中月为止,说这‘刚’这‘柔’都在这一击之中。”
徐平听得心中罕见的涌起些火热,难道丘不暇的意思是准备教授这玄武剑法给他?要知道他现在相当于伊武在世,使用这玄武剑法必定是没有大问题的。
但事实是想多了,丘不暇解释完后,自己开始以竹剑在水中击月,水花朵朵,浪声阵阵。到了后面整个人如无实物一般蜻蜓点水,在水面肆意来去,也将潭水里倒映着月影的水花打的四处飞溅。
徐平之后也试着用铁剑切斩水中月影,和现实中看起来没什么不同,水中月只是倒影,受到冲击后虽然有一时破碎,可随着水花落下,月影还是月影。他不断的将剑来回斩过,攻势不停,月影也就随时保持着破碎的姿态。
“大师,我悟了。人生就应该像这月影一样,任凭外面风吹浪打,也要保持原有的样子……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生活总会有一天会回归到平静的时刻……如果要想真正伤害到这种初心不变的人,就要持续不断的攻击他的软肋,或是等待时机改变——比如白天月亮消失为止。”
徐平有不少乱七八糟的“武学”感悟,但没什么用,通过这个任务和丘不暇以水月练剑,他获得了一些战职等级经验还有剑意槽的剑意上升以及一些物理攻击力的提升,至于听起来就很不俗的玄武剑法则明显是没这么简单就入手的。
随着练剑时间的持续,发现没有奖励消息弹出后,徐平感觉应该是到上限了,也就停下了手。抬头时却发现丘不暇已经再度进入潭水,站在水面上,随着竹剑轻灵而迅疾的来回挥动,也让大量水花被带起,其中不少水滴甚至形成了叶片形状,随着丘不暇的身躯在四周飘动着。
“师父他果然是在……练剑。”叶师兄倏然出现在了潭水旁,目光望着水中央击碎水月中的丘不暇。
“原来丘大师是在为明天准备吗?”徐平也看过去,感受到了丘不暇在水中的专注。
“明天……我依然很担心。”叶师兄轻声说着,目中愁绪更加强烈了,他忽然侧过头问徐平,“你说,如果遇到这种情况,是该放弃尘念寄隐山林,还是应该老而弥坚奋起一决呢?”
这个问题一时间问住了徐平,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什么,思索片刻后他才说道:“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会选择拔剑正面一决,就像丘大师如今选择的这样。”
豪杰总为盛名累。徐平没有说的是,丘不暇也许是现在被逼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才下定决心和雄前辈一决高下。而如果自己以后年纪大了,到了苏轻业那种度过三十而立的年龄,还有这样无论如何、无论面对什么都可以亮剑出鞘的勇气吗?
将双手缓缓握紧,徐平心中的答案是——“是”。敌虽万千,我仍凭剑所往!这一世,他正因此而活!
…………
新一天的沧右城区域出现了耀眼的阳光,徐平在右山刷了圈怪,也在午时等到了这条任务线的后续。或许,也是最后。
“走吧,一切都安排好了。去山里,见……陆剑鸣。”叶师兄在后院将龟蛇二剑佩起,想了想又取出一柄竹剑横插在腰间。
这种剑会里盛产的竹剑徐平也取得了一把,因为并不值钱,普通级的通用剑,属性低到令人发指,耐久度也极差。这都是因为这些竹剑既缺少打磨淬炼,同时本身材料取自竹片也不过硬。很难让人想象,丘不暇的核心剑意竟是以此施展的。至少以徐平目前的剑技能来说,装备竹剑后,只有更烂的效果和更低的伤害。
从剑会出来,徐平也注意到沧右城里没有什么关于剑会丘大师要出手之类的消息,这趟上山除了马车车夫外也依然只有他和叶师兄二人。看来,雄前辈和丘大师不像是什么血仇争斗,也只打算在山里处理此事。
到了右山山脚下,马车停了下来,徐平和叶师兄上了山,在竹林里远远的就看见了一个人盘腿坐在那里。虎背熊腰,身后背着一个棺材板大的剑匣,自然就是前来应战的雄前辈了。
不过和之前见到的雄前辈暴躁猛烈的性子不同,此时雄前辈在竹林里静静坐着,似是在闭目养神,寂静安宁。
“陆剑鸣呢?”叶师兄扫了林子一圈,竟没有发现陆剑鸣的身影。
“别叫了,他自知无颜见丘不暇,没有来。”雄前辈一动未动,却闭眼出声。
“什么?”叶师兄的脸色有些难看,跑进了竹林深处的竹屋。
“你们来了。”在院子里盘腿打坐的丘不暇浑身闪烁着青光,漂浮在低空中,看到叶师兄进来也睁开了眼。
“嗯师父,雄前辈在竹林里等您。”叶师兄本想说陆剑鸣跑了的事,可想想还是忍了。
“看来他是决意要和我再讨教一下这剑道了。也罢,我就出去一天陪他看看这右山风景。”以丘不暇的实力,对雄前辈在竹林里的事自然一清二楚。他微微笑着起身,依然穿着这身农夫般的装束,腰间别着竹剑,负着双手落拓从容的走了出去。一瞬间里好似让人见到了“沧右无双”的剑圣风范。
“师父……”叶师兄和徐平正想跟上去,可背对着出去的丘不暇却一抬手,“你们不要跟着了,剑会里的事还等着你们回去处理。这头熊以前不是我对手,如今就算我老了,我也一样能让他吃瘪回白部去!”
这头熊?徐平听着间心中顿时一动,原来雄前辈真的是一只熊妖,难怪会看起来如此体魄惊人!
这可是两个等级几百级的NPC大佬对战,徐平还想凑上去观望下的,可紧跟着叶师兄出来后却发现雄前辈与丘不暇二人均不见了。心里遗憾,看来是系统没打算在这么初期的任务里让玩家目睹战况了。
“回去吧,师父他……一定不会有事的。”叶师兄回头看了眼林子里的竹屋,表明轻松,实则暗暗将手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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