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婢女红霜
清晨，是“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唤醒了云佳儿。
“唔……”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云佳儿翻身下床。
碧落已经准备好洗漱的物件。
云佳儿洗漱完毕，却没有看到早膳。
“姑娘……”
碧落支支吾吾。
“阿落？早膳呢？”
“还不是那个可恶的女人！”碧落终究憋不住这口气，“我也是今早上才打听了，王爷本给姑娘安排了二十个伺候的婢女，全教那个红霜给调走了！到现在人都还被红霜差使着！”
云佳儿罢了罢手：“莫要再唤我姑娘。”
碧落这才意识到该改口叫“央王妃娘娘”了，这是她的失职。
云佳儿不甚在意。说起来，她自己一时都没适应这身份的转变。
“那红霜呢？”云佳儿问道。
“王妃娘娘是要找哪个呀？”
千娇百媚的声音打着转儿传来，音质干净而脆。
云佳儿与碧落望向门口，一身红衣的女子正站在那里，身姿婀娜。
“静心院管事红霜，见过王妃娘娘。”规规矩矩地行了礼，红霜才跨过门槛。
碧落瞧见这人，着实是气不打一处来。
云佳儿眨巴眨巴大眼睛：“现在是不是该吃早膳了？”
红霜掩唇轻笑一声：“王妃娘娘说得是。只是这静心院的婢子都有正事要忙，所以……恐怕是顾不上王妃娘娘的早膳了。”
“你的意思是，我的早膳不属于正事的一部分喽？”云佳儿反问。
红霜从开着的窗子看向央王贺落城所在的墨轩阁：“王妃娘娘的早膳自然是正事的一部分，只是这王府王爷为尊，故而——若是和王爷的事情比起来，王妃的事情自然是要放一放了。”语气中略有遗憾。
云佳儿的小肉拳被握得鼓鼓的，就像她现在的心情一样。心里气得鼓得慌。
“那有什么食材，我自己做行吧！”面上也有点气气的，但还是退了一步。
“那就请王妃移步小厨房。”
红霜躬身行礼。
小厨房在后院的北边。
里边收拾得倒也干净，东西也齐全。柴被劈好整整齐齐地码放在墙角，灶台上连点灰也没有，水缸里的水也是满的，四处也见不到蛛网。
可见不久前还有人整理并使用这里。
碧落帮着云佳儿将新鲜的菜洗了干净，又去烧灶起火。云佳儿在热锅里下了油，加了番茄炒出汁水，待香气四溢之时，又加入些许切成薄片的菇子，用番茄汁炖了会儿菇子后，才加入冷水烧开。
“王妃娘娘倒是娴熟。”
红霜在一边静静看着主仆二人熟练地配合做饭。
“你吃过了吗？”云佳儿问。
红霜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云佳儿问的是自己。
“奴婢自然是早早起来伺候主子了。早膳也早用过了。”红霜像是笑了又像是没笑，但有些许苦涩是真的。
云佳儿也不知说点什么才好。红霜那样子像是需要安慰，又像是不需要安慰。
“王妃娘娘可曾听过外边的传言？”红霜问。
“啥传言？”
云佳儿不顾碧落不停在使的眼色，同红霜交谈起来。
“一夜娶九妻，九妻一夜死。”
似乎有寒气从红霜的口中喷出。
“听过。怎么了？”
云佳儿掀开锅盖，白气热腾腾地扑面而来。
“不过这都是民间加工过的传言。”红霜笑笑，“准确来说应当是，先后娶九妻，九妻个个死。”
云佳儿将两人份的细面放入锅中。
“怎么说？”
红霜恭恭敬敬行了个礼，才道：“奴婢红霜，是王爷第九位妻子严氏音容的陪嫁侍女。严氏的王妃是一个月前去的，她去的时候，半个身子都掉进了那水缸里。”
正舀了瓢汤要试试咸淡的云佳儿，一下子吓得将木勺扔了出去。正撞到墙上。
“王妃娘娘若是不想成为第十个，还是得长点心才是。”红霜轻笑。
碧落跑到云佳儿身边陪伴云佳儿。
云佳儿清清嗓子，正正胆色，才吩咐了碧落熄灶灭火，又将煮成的汤面尽数倒了。
“对了，王妃娘娘，王爷请娘娘用过早膳后到墨轩阁一见。”
红霜出门在前引路。
云佳儿只得跟上去。
整个王府的设计倒是清净雅致，曲径通幽的。真石头堆成的月形假山，竹子不留缝隙地密密生长在一处，清幽是清幽，但着实压抑了些。
不过要说起来，这央王爷也是有封地的人，本该是在封地待着，但不知为何，却是一直住在京城，甚至在京城有占地这么大的王府。
“到了。”红霜在墨轩阁前停下。
云佳儿点点头，正要推门进去，碧落却被红霜拦住了。
云佳儿示意碧落同红霜走，这才进了门。
屋子里有紫檀木香袅袅，贺落城正在案前阅书。
妈耶！好帅啊！——云佳儿一下子被贺落城那张脸给吸引住了。
昨日成婚，贺落城一直黑着张脸，而云佳儿也有流苏饰面，故而贺落城的真实颜值对她来说是不太确切的。
世有传言，央王爷常年征战沙场，眉目间煞气颇重，长得凶神恶煞，似是阎王再世。不曾想，竟是有这么一副好皮囊！英俊潇洒而风流倜傥。
云佳儿不禁犯了花痴。真是的，像她这么可可爱爱的女孩子对帅气的小哥哥怎么会不犯花痴呢！
“云氏，你的年纪似乎比本王还要大些吧。”
贺落城在被盯了许久之后出声。
云佳儿这才回过神来。并且瞬间脸红——她居然情不自禁说出了那句“真是的，像我这么可可爱爱的女孩子对帅气的小哥哥怎么会不犯花痴呢”——太丢脸了啊。
清了清嗓子，云佳儿努力平静下来后又算了算。贺落城刚刚及冠束发，二十岁，十月生，她是二十二岁，九月生，是比贺落城大了近两岁。
“妾身见过王爷。给王爷请安。”云佳儿屈膝行礼，一瞬成了个规规矩矩的妻。圆嘟嘟的脸配着刻板的礼仪，的确好不相衬。心底却是暗道，像她这么可可爱爱的女孩子对帅气的小弟弟也会犯花痴嘛！
贺落城不置一词。
不说“可以”，也不说“不可以”。半蹲的姿势令云佳儿腿酸得紧，于是自作主张立直了身体。
贺落城挑眉。
“本王似乎还没说你可以起来了吧。”
“回王爷的话，妾身腿酸了，若是不起来，那得摔地上去。作为一个得体的人，妾身不能容许自己出现这种情况。”
“夫为妻纲。未经本王准许，你岂可擅作主张。”
“回王爷的话，□□景元元年便已下诏，废除三纲五常中的夫为妻纲，我大阮男女平等，女子与男子一般皆有科举进士之机会。”
“是吗？”贺落城反问，“若是真的男女平等，为何你还有个庶出的姐姐？为何你的生母王氏曾经是姨娘？”
“王爷，妾身有疑。”
“讲。”
“请问王爷能一口吃成个胖子吗？”
贺落城面色沉了下来。
“王爷既然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为何会问妾身刚才的问题？”
“云氏！”
“若按□□定下的规矩，王爷现在所作所为皆是在违逆□□的意志。”云佳儿站直身体，“王爷应当早日改过才是，千万别做那不肖子孙。不如就从妾身的名字开始？还劳烦王爷记一记了，妾身姓云名佳儿，出嫁之前，家父已为妾身取了字，思善。取字的事便不劳烦王爷了。”
“云相的确教了个好女儿。”听不出喜怒。
“不过，”贺落城话锋一转，“你既是嫁过来了，有些规矩必须守。这任何地方都有该守的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记住，王府的飘香院不准去，本王的书房也不准进。其余的地方你可以走动。其他的，等本王有了空，你该尽到妻子的职责。”有些居高临下。
云佳儿在心里吐了下舌头，面上还是回道：“是。”
“你可以走了。”贺落城道。
“王爷，妾身有一事。”
“讲。”
“听闻王爷原本是给妾身请了二十个伺候的人，不过打从昨日进府妾身便一直没见着他们。”
“这事红霜已同本王报过。确实这几日墨轩阁的事情有些多，本王再给你拨一批人过去。”
“妾身谢过王爷。不过妾身虽喜热闹，但也只喜人刚刚好，不喜人过多。王爷只需请一位送食物的，再请一位有个照应，再请两位轮班的即可。”
“你是本王明媒正娶的妻子，按例需配二十个伺候的婢子，只配四个成何体统？传出去，就是本王得个亏待妻子的名声。”
“既是如此，不知王爷何时请了人过来？”
贺落城眼眸深深：“即刻。”
云佳儿安然无恙地退了出去。
刚离开浓重的熏香氛围，云佳儿猛吸了几口清新空气，又长出一口气，舒了舒胸口。
云佳儿想，好像比她想得轻松多了，央王爷就是有点高高在上的模样，并且对女子也不太友好，除此之外，倒也没传闻中的可怕。以后，她可能只要做一个混吃等死的王妃就好了。
想到这里，云佳儿蹦蹦跳跳地回了自己的住处。
碧落正焦急地在静心院前来回踱步。
“姑娘！”碧落大喜。
云佳儿嘟嘟小嘴。
碧落立刻改口：“王妃。”
“快些进去吧。”
碧落便随在云佳儿身侧往屋里走。
“红霜呢？”
碧落对红霜一直都没什么好感：“去了墨轩阁呢。姑……王妃，我真觉着那红霜是个惯‘三’，正打着王爷主意呢！王妃可别教那眼睛生在头顶的装副谦逊样给欺骗了，容她钻了空子去！”
“哝哝，你是听了什么话来了？”
碧落有些被戳到心里的羞怯：“王妃！”
关上门云佳儿的肚子饿得咕咕叫，想来就是“即刻”的通知，重新从各院召集闲余的人手也得有段时间，她与碧落的早膳还得拖拖了。
“王妃，你听我讲。”
碧落刻意压低了声音，有些紧张兮兮的样子。
“唔……”
云佳儿只得再拿昨晚上的东西暂且裹裹腹。
“我可打听清了。这个红霜，是央王爷第九个妻子严音容的陪嫁侍女。严音容已死，按规矩，严音容的陪嫁侍女是要回严家的，可这女人却硬是留了下来，要说她没有点想法，那真是打死都不带信的！”
“我还打听清了……”碧落的声音压得更低了，“据说严氏的王妃会投水死了，尽是这个红霜干得好事！”
“那是有什么证据吗？”云佳儿边吃边问。
“这……”
碧落支吾一会儿，干脆肯定地道：“大家伙儿都这么说，必然是可信十之七八的。”
“都没有证据，就不要随便说人家嘛。”云佳儿嚼动着嘴巴说道，“红霜若真是打着央王的主意，我倒也不会恨她，左右我和央王都没什么感情。我只会看不起她。”
云佳儿咬了块苹果肉，含混说道：“再怎么样也不能跑去给人做妾，那可太对不起□□皇帝顶着压力革去前朝恶习了，更对不起爹娘辛辛苦苦的养育。”
碧落点头如捣蒜。
辰时刚过，到了巳时，新调的婢女来了，云佳儿终于能好好吃上一顿了。
夜晚倒在床上蒙头睡大觉，云佳儿似乎在梦中闻到了鲜花的清香。
一夜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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