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乱世客(2)
进了门,哥俩才发现里面的院子是真大,不愧是当年的门派中心,院里明显的被人收拾过,已不见应有的荒草,铺上了路,还有几棵树,应该是有了年头的古树,三四个人应该展开手臂应该都围不上,再往里走是烧香的大殿和供香客休脚的偏殿,大殿上供的是真武大帝,高差不多能有一丈,威武霸气,明显也是被人仔细擦过,铜身似金身,穿过大殿便是以前供道士修行休息的几进院子,里面的院子倒没有像前殿一样仔细的收拾过,门窗上还挂着少许的蛛网。
刘洪领着二人走进了一处正房,轻轻的敲了敲门,里面传一声进便推门而入,嘎吱吱的响声,这门要掉不掉。
屋里不算是亮堂,只是光透过窗照进来,才能看清楚个大概,一眼看去正房的正中盘坐着一位男子,皮肤黝黑,闭着眼,他的脸如刀刻般棱角分明,一双剑眉紧凑着,鼻梁高挺,嘴唇厚实,瞅着面相估摸着能有四十来岁,肩膀宽厚,太阳穴微鼓,一看就是练家子。
“真主,这有两位香客听了您以前的讲道觉得受益匪浅,于是想见见你,我就私自决定把人带进来了”
男子应了声,微微睁开眼,打量了一番后面的二人而后说道“所求为何啊”
“您怎么知道我们有所求”蒲杰有点惊讶。
“来这儿的人哪个无所求”
“我们求道”
“求何道”
“求份修炼之道,求这天道,求个人道”
刘洪听闻吃了一惊,男子听后眼也眯了起来,片刻后,嘴角也开始上扬了起来,略有深意的笑了笑,心想这两个家伙怕是有点问题,这话问的不是来踢馆找茬的,就是要来考量我的,难整的很啊。随后转头向已经自觉站在他身后的刘洪道“你先出去忙吧,我看这两位小兄弟所求甚大,怕是要费些时间了”
刘洪道了声是,便退出门外并顺手关上了门,只是在出去的时候,满眼复杂的看了眼兄弟二人。
待得刘洪出去,屋里变得十分的安静,两边都没有再说话,可能都在等对方再透露点消息,一会后真主才慢条斯理的说“两位小兄弟,方便透露一下现在的境界吗”
“皆是宗师”
“不简单啊,都是少年英才,既然你们问修炼之道,那么敢为二位修炼一场所为何啊”真主倒没有像刘洪那么震惊,只是微微点头,再问。
“为了扬名天下”秦昱道
“为了随心而行”蒲杰道
答案不一,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转而又同看向真主。
真主先问秦昱,“修行者不过百一,大多数还是平民,你是想在修行者中扬名,还是在多数人中扬名,或是想在天下人中扬名呢?”
“人活一场,所谓扬名自然是得让全天下人所知,要不只单单进入天地榜里即可在修行者中扬名,有何挑战?有何意义呢?”秦昱略微有些仰起头,他连第二个选项都没考虑就说出了心里的答案,这就是从小就被人称作天才的傲气,而这份傲气也有着这年纪不该有的实力做底气,
“那你可知道即使是帝王也无法让所有人所知,你又怎么能让所有人所知?”
“凭我不是皇帝,我是修行者,皇帝做不到的事,我能做,皇帝能做到的事,我也能尝试,我能游走于修行者和平民中”秦昱不怯,略作思考。
“现在北方受灾,皇帝做不到让饥民温饱,你能做吗?皇帝可调度天下修行者,你又能做吗?”
“你这是偷换概念,让天下知又不是只有照着做皇帝这一条路”这时蒲杰突然插话道,他觉得再让这神棍接着说,恐怕得把一根筋的师兄带进沟,所以出口打断了他。
秦昱恍然。
真主也是一愣,而后看着蒲杰笑了起来,秦昱有些温怒,感觉自己被戏耍了一般,倏然真主面色一正,冷冷的说道“可这是最简单的方法,你这做不到,难道要靠多行善事,普渡众生去让众生所知?”
“也不是不可”秦昱眼睛紧盯着面前的这位男人,真主这半生见过人不尽其数,没有一个人眼中的坚决像他这般刺目,让人瞳孔一缩。
真主倒是有点喜欢这个人了,还是低估了真主心道,而后连说了三声好后转头再问蒲杰。
“那你呢,你的心之所向是什么,你的随心而行又是什么”
蒲杰没思考,脱口而出“现在可能是想做些事情,做些自己觉得值得,有意义的事”
属实是废话学学明白了,说的人好像说了又好像没说,听的人好像听了又好像没听。模棱两可为自己留好退路,根据形势再做变化。
真主沉思了片刻,想弄清楚他说的话的意思,可是想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忘了他刚才说过什么了,所幸随便打发了一句“行吧,那你师兄想做的事,你会帮他做吗”
“如果我愿意肯定会啊”
……
蒲杰这招以守代攻,属实是给真主整无语了,已经对他说话的逻辑摸不着头脑了,并且真主也怕言多必失,怕言语间透露出不该透漏的事情引起麻烦,毕竟双方都没有那么熟,都好像是在相同打探,除了秦昱,他心眼直。所以真主无视了蒲杰,再次转向秦昱,心想还是这小家伙好忽悠。
“既然你问天道,那你觉得天道如何,公平否?”修炼之道问不出点什么有用的,于是干脆转移话题。
“天道当然不公!为什么我们能修炼,而平民不能修炼,为什么贵族富商家里酒肉臭,而难民在逃难的路上有饿死骨,为什么皇帝高高在上,而万民卑微在下,为什么上层的人什么都不用做而有万贯家财,而下层的人每天兢兢业业却苟延残喘……”一连串的疑问倾泻而出了秦昱自下山后所看到的众生众像,他疑问的不是不公,而是天道为何不见,而放任它肆意蔓延。
这一连串的问题似乎也把真主问到了,他眉头紧锁,嘴微抿,其实他心里是有答案的,否则他自己也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只是突然的再次叩问,让他不由自主的再次审视初心。
屋里静的即使地上掉根针的声音也能清晰听见,终于真主在思考了很久怎么开口后,才道“确实天道是不公的,但这种不公更是人道所造成的,权利和义务本该是对等的,但人是不满足这种对等,为了谋求更大的利益,他们就会增加自身的权利而降低自己的义务,而这时天道又是公平的,某些人的增加必定就会导致另一些人的减少,相同的,某些人的减少就会导致另一些的增加,所以就导致贵族享受着倾天的权利承担着微弱的义务,平民享受着微弱的权利承担着擎天的义务。”
蒲杰本想插话,但还没等说,就被真主摆手阻拦,真主继续说道“依我之所见,天道的不公只是人的揣测,而天道的公平才是主要,它体现在人世间总量的稳定,而不在于个人的得失,就如你所说,你能修炼,而平民不能,那么你这般的修行者能单枪匹马打过几个全甲战士,一百个?两百个?不会再多了吧,而修行者虽然不少,又有几个能修到你这等地步呢?更不要说是修到大宗师这种万中无一的境界,但是平民有多少?万万数!你我这般武者在他们面前只是沧海一粟,这就是天道所追求的公平!”
“那世间干脆没有修行者这天道不是更公平”蒲杰提出合理的疑问,这次真主没有阻拦他,让他把话说了出来。
“可修行者的出现又不是天决定的,是人为了获得更大的利益开发身体极限所打破的,天道自一开始并没有为人类规划这条道路,而是无数先辈自己走出来的,这本就是逆天之路,归结到最后还是人道,亦是人为”
秦昱若有所思,可蒲杰却不以为然,但一时又找不到反驳的话语,艾艾后便没有说话。
真主继续讲到,“而且不是平民不可修炼,而是受限于天赋和家世,他们修炼不得罢了,有些人这一辈子都无法突破后天境,有些人家贫供不得修行。”
“那天下有愚有智也是天道的公平?”蒲杰终于抓到他话的漏洞,激情反驳道。
“全愚这社会就不会发展,全智这个社会就不会整合,只有愚智皆有这个人间才能稳定向好,方便统治也方便调度”真主略作思考,稳稳的说道。
“可愚者凭什么天生就是愚者,这样的天道还公吗”蒲杰见真主回答的这么满,总觉得不服,于是立马反问道,只是这句反问没什么含量,纯属泄愤所用。
“哎,孩子,我不是说了吗,祂的公不在于一人的得失,天道的公,是以万物为刍狗的大公,对个人不公,却对天下公。”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对个人不公,却对天下公。”这时秦昱也慢慢缓过神来,嘴里一直嘟囔着,虽然声音很小,可在场的三人都是修行者,而且境界都不低,听力极好。
蒲杰捂额,心道坏了,师兄怕是被这真主忽悠瘸了,说话怎么都不利索了,喃喃个啥啊。相反,真主倒很满意,看向秦昱的眼神中说不尽的欣赏和赞扬,心想这孩子都会抢答了!
“那么你能说这天灾也是天道的公平?”蒲杰见事不妙,连忙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做出了最终的反攻。他相信这一子落,必是死局。就你说的那么好听,那为什么这天还要让无数人流离失所呢?
“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你我才是这人世间的主人,这天不仁让众生皆苦,只是为了在这天下苦汗久矣的时候,创造出人们新生的机会,去唤醒人们的反抗精神,毕竟这人事得人来做,天做不来”真主拍桌弹起,轻轻的落在二人的面前,他的目光如虎,面目如木。
这句话说完就代表着真主自己的目的已经完全暴露在两人的面前,之所以会如此鲁莽,是因为真主在这几句交谈中看出二人真的想为这天下做些什么,心也十分的纯真,还没有被现实污染,问的问题都暗合天下大势,爱才之心一时难以隐藏。他真心的想让二人站在他的阵营中,况且这么年轻,如此修为,背景也一定不简单,如果能拉拢,那必然会得到强大的助力。
但他说完也有些后悔,倒不是怕二人报官告他密谋改朝换代,只是担心他逼的太紧,以至于他们难以接受换了门庭,毕竟双方刚刚见面,有些话说过了反而不好。但是有些时候机会只有一次,抓不住就将永远错过,他也不可知此时说这些是否能起到应有的效果。
再看二人,其实他们谁也没想到真主会这么说,以蒲杰的想法是他还会周旋,或说着无关紧要的话,或说着听起来还有点道理的话,唯独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直接,两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了了然,蒲杰更是从秦昱的眼中看到了一团火,炙热无比。回过神来二人也在盘算着该说什么。只是这一刻好像除了认同,所有的话都丧失了力量。
是啊!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而不是天的天下,这世间的主人是人而不是天,这人间大势靠的是人间的所有人,而不是虚无缥缈的天道。难道天道不公,人就不能自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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