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魅力天狐
翌日，天庭朝会上，人头攒动，连一些一百多年不管事不理事的仙官也早早地站在了朝堂上。
五百年的时间，于仙者而言稍纵即逝，但在寥寥五百年内，从区区四尾，一跃修成九尾的，纵观历史，只出了商丘的这么一位。
如此爆炸性的消息，即使高高如九重天，也有一群仙人翘首远盼，等着瞻仰传闻中的这位创造了历史的天狐女君。
天帝不急不缓地宣布完了册封商丘之狐羲和即位狐国君主的圣谕，众仙家位列两侧，眼看一身白衣的少女翩翩走来。
仙者的一生漫漫长，见过的美色千千万，有本事踏上这大殿，或者出现在众仙家聚集场所的仙子，亦不知凡几。
但这是第一次，迈步走来的人，直接叫殿内众仙一时都失了心神。
那一刻来自胸腔的悸动无法言说，众仙官只觉得这一抹丽色直直扎进眼中的那短暂一瞬，世间万物皆失了颜色，那秀色芳容，摄人心魄。
待到少女伏地跪拜，感念天恩之际，堪堪回过神来的仙家们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就是九尾天狐的魅力吗？这未免也太叫人心惊。
天帝太灏高高端坐在正中央的宝座上，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已是五味陈杂。
眼前的少女的身姿恍惚之中与梦中的身影渐渐重合，甚至一个荒唐的念头涌了上来:
那逝于阵法中魂飞魄散的人，从遥远的异空蓦然归来，身上仍穿着平日里她最喜着的白衣。
她周身铺陈着一股冷漠疏离的气度，动静之间的神态与往昔别无二致。
她回来了，天地间的色彩曾暗了片刻。
但也仅仅是片刻。
太灏垂眸，驱赶掉脑海中荒谬不安的念头，受了羲和的天恩感念之辞。再抬眸时，眼中已是平静无波。
仙家们眼见那貌美的女天狐领完了天帝的封赏，携着满殿的春风飘出了殿门外。
这才陆陆续续转回了注意力，跟着朝会的章程进入到了新一轮事务的处理中。
然而位列右侧，靠近站着的两位仙家却开始打起了眉眼官司。
这两位正是天帝太灏面前的大红人，整个天庭最出众的两位八卦爱好者，月老与司命。
二人靠着眉眼间的丝丝电波，已相约好朝会结束后要相约品茶，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聊八卦。
虽然方才那几息的功夫里，天帝掩饰地很好，但根本瞒不过两位资深的八卦大仙。
这两条九尾天狐之间，肯定有猫腻……
朝会结束不久后，月老的红鸾殿内，茶香正浓。
“这位女君不简单，以后只怕有的是热闹看了。”红衣的月老摸了摸自己刚蓄起来的山羊胡子，于是道。
“你也看出来了？我敢说，方才殿内起码有两位这个，与这位女君是旧识。”司命做了一个竖起大拇指的动作，呷了一口热茶，摇了摇头。
“你我各自写上一写，看对不对的上。”月老用手沾上茶水开始在茶几上写字。
“嚯，不愧是你我呀！”司命看着两人写出的名讳抚掌赞叹。
“那位，唤小女君起身之时，眼神中透出了三分疑惑，四分惊讶，后来虽立刻敛去了，但没逃过小老头我的法眼！”月老朝上方指了指，这说的是天帝太灏。
“另一位，乍一看到小女君时，满脸都是欣慰，好似自家的宝贝终于叫人看着了似的。”
司命又呷了一口茶，再次摇了摇头，迫不及待地漏了些自己的小道消息：
“是师兄妹，那个总喜欢装老成的庭相东皇昊天，与小女君是女娃上神仅有的两位宝贝弟子。”
“是么，这倒可以理解这庭相的反应了，但是天帝他老人家，是为了哪桩呢？莫非，倾心爱慕已久？”
月老话音未落，就遭了司命一通白眼。
“倾心爱慕是这样的？”司命说着学了一下天帝太灏的眼神。
月老被司命这眼神一瞅，忽地站起：“你一学完，更像了！”
这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猜测让两位八卦爱好者激动了起来:
“后天这位狐君的即位大典，咱得去，还得擦亮了眼去！”司命将口中的热茶一口饮尽，被烫得吐了好几下舌头。
另一厢，被二位仙官话事的八卦对象已被她勤谨的小侍女安置妥当。
笑笑捧着手里的大红色即位礼服快步走进屋内，笑得见牙不见眼。
“女君陛下，天帝陛下特命典礼司送来的礼服，奴来服侍您试穿！”
天帝安排的这处给女君的住所闹中取静，唤作浮云居，是一栋高高的竹楼，凭窗眺望，能一眼览尽九重天的漫漫云海。
女君呆立在窗前，不知在想什么。
她听到笑笑唤她，转过头来，盈盈美目瞥了一眼托盘中华丽的礼服套装。
笑笑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侍女，她仔细观察着女君这漫不经心的一眼，从这一眼中倒是察觉到了许多眼神主人的情绪。
令笑笑疑惑的是，她情绪倒是挺多，但这些情绪中似乎根本没有开心或者欣喜这最该有的两种。
笑笑神思中的疑惑刚冒了个头，女君却很快将她打发了出去，“你把它放下吧，我自己来就行。”
眼看着笑笑将门合上，一串泪从羲和的眼角掉落下来，桌上的一袭红衣刺眼至极，连带着心也刺痛了起来，诡异又陌生的画面出现在眼前:
那是只会出现在她的眼里，而别人看不到的幻象——
整个世界变得昏昏沉沉，恍然中似乎有一双指节分明的大手覆上了头顶。
低低的叹息响起：“阿九，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君王，我们狐族，终于又有了一位九尾的王！”
灿灿的艳阳下，大红的礼服套装着身，戴面具的女子风华灼灼，即便看不见她面具下的那张脸，也不妨碍她释放着九尾天狐的芳华魅力，那周身的每一件服饰首饰都有名字。
血红的珍珠耳坠，叫红豆雨；
金色的朝天凤冠，叫凤难眠；
勾勒了九尾狐繁复花纹的华贵礼裙，叫戏霞间；
玲珑剔透的翠蝶手链，叫藏蝶梦；
一双陌上花开图纹缂丝的绛红鞋，叫陌上欢。
然而那是一场宾客稀疏，场面清冷的即位典礼，哪怕众人将女子打扮得好看又华贵，但其实没有多少人来捧场。
画面一转，一双指节分明的大手抚上了已经有些褪色的礼服。他低沉的声音喃喃自语着首饰和服饰的用心。
相思红豆雨，鸾凤待和鸣，鸳鸯蝴蝶梦，陌上盼花开，每一件首饰衣物的名字都在诉着相思情苦，这一套礼服说是即位套装，不如说是剖白心意、讨欢心的礼物，字里行间中勾勒出了画面：
男子怀着相思意，悄悄思慕心上人，愁肠难遣，辗转反侧难成眠，沥沥春雨打着窗儿，一滴滴化作相思红豆抛入睡梦，男子梦到自己化作彩蝶留恋花间，阡陌交错，归来的女子莲步翩翩，步态风流，抬首间秀色明眸，嫣然一笑，容颜恰似芙蓉春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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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掉落的杯盏将沉浸在陌生记忆的羲和唤醒，不知什么时候，她居然失态地整个人扑到了放礼服的桌案上。
擦去两颊上的泪水，她觉得浑身有些无力。
又是这样，看到某一个物件后，就奇怪地陷入了幻觉中，而且幻觉中的一切带来的感知是如此的真切，声音是真切的声音、颜色是真的颜色，触觉是真的触觉。
踏着软绵绵的步子踱回美人榻上，羲和抱膝蜷成一团，这样惶惶然的日子不知何时才能结束。
这是她走火入魔的第三个症状，动不动就陷入莫名其妙的幻觉里，这些幻觉还有鼻子有眼儿的，幻觉里自己变成了一个被人唤作“阿九”的姑娘，这个姑娘天天戴着面具，是一只九尾天狐！
羲和有些恨五百年前的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要急功近利地练功，导致走火入魔。
短期内大幅提升修为是一件很不正常的事情的，譬如她短短五百年就修成了九尾，这就非常极其之不正常，也正是因为不正常，这次朝会上才有那么多常见不上朝打酱油的闲散仙官，赶了个大早来看她的热闹。
没有哪一个病人会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出自己难堪的病症，她亦是如此。
整个朝会上她的发言措辞都小心翼翼，尽量不在别人面前泄露太多自己地异样，怕被人发现自己走火入魔的症状。
下雨那天从商丘离开后，她偷偷摸摸找了不少医仙、药仙诊治她走火入魔的病症，但那些医仙们都说她的身体没有问题。
这令羲和一度十分惆怅，明明都走火入魔了，却诊断不出来，这是不治之症呀。
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礼服首饰，羲和更加惆怅了。
方才陷入幻觉的记忆历历在目，羲和细品着那个叫“阿九”的姑娘的感受，那是怎样的感受呢，羲和自言自语地形容了出来：“悲哀，还有难过……”
她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如果幻觉中的一切都是真的，那这个“阿九”活得很可怜吧，因为她好像就没开心过。
羲和觉得自己还是不能放弃治疗，怎么说现在自己也是天帝御赐的狐国女君了，一个女君，连自己走火入魔了，都没办法治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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