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少年心事

路琛陪同纪莳钦回到纪中石家时，人一家四口正其乐融融准备吃晚饭，看见纪莳钦以后，王静芬的脸色迅速黑了下来。

        她没功夫管旁边的路琛，尖着嗓子吼纪中石，“你今天在我娘家怎么说的？！你不是说他走了，不会回来了吗？！”

        大概是因为路琛陪着自己一起回来，纪莳钦胆子也大了些，寒声反驳道：“我只是有东西忘记拿了，拿了我就走！”

        还在门外的路琛轻轻一笑，引起了屋里其他人的注意力，路琛个子又高，长相出众，气宇轩昂。

        纪中石跟王静芬一眼就看出他不是附近人家养的出的孩子，甚至都不会是他们这个小县城里出生成长的。

        “你、你是”纪中石看着路琛。

        路琛双手插在上衣兜里，面无表情道：“莳钦的学长，我陪他回来拿点东西。”

        他打量着纪中石，皮肤黝黑粗糙，大概是因为常年抽烟，牙齿暗黄。

        一个被生活所压迫的中年男人罢了。

        路琛收回目光，对着纪莳钦道：“去拿吧，我在这等你。”

        他嫌恶，甚至不愿意踏入纪中石的家门。

        纪莳钦也不管王静芬什么脸色了，直接去到以前他住的小房间里。

        依旧是密不透风，老旧的桌椅依旧散发着淡淡的霉味，房间还是昨天自己离开时的模样。

        纪莳钦趴在床边，用力将床底最里面的小铁盒拖出来，里面有他这么多年得过的奖状奖牌。

        纪莳钦翻找着，从铁盒的最里面，翻出一个塑料盒，里面是一个小口琴，以及一张泛黄发霉的照片。

        纪莳钦小心翼翼握在手里，离开时又看了一眼这个自己生活了很多年的小房间里。

        炎炎夏日，在被蚊虫叮咬的闷热天里做题，寒冷冬日，双脚懂得僵硬哈着气背书。

        纪莳钦寒窗苦读十年，不敢懈怠，拼尽全力，只为走出这个几平米的小房间。

        如今，他做到了，不仅上了名校，前途一片光明，外面等待着的人，还是自己所爱之人。

        纪莳钦想，我一定是最幸福的人了。

        回酒店的路上，纪莳钦一直在笑，他似乎也不怕冷，将盒子里的口琴拿出来看了又看。

        手指骨节冻得有些红，看着更白更细了。

        笑容仿佛会感染，路琛也心情不错，竟柔情非常的对着纪莳钦说：“一个口琴，这么开心？”

        “小时候我爸妈有一次出差回来送给我的。”

        纪莳钦缓缓说着，“其实并不是什么大牌子的口琴，但是唯一留在我身边的东西了。”

        路琛静静听着，纪莳钦又道：“我还没跟你说过吧，其实我爸妈很早就去世了，我是跟着我二叔家长大的。”

        路琛点了点头，他听着纪莳钦走心的诉说，但其实这些东西自己早就知道了。

        纪莳钦的一切资料，早在他觉得纪莳钦像陈衍，决定留他在身边时，就都知道了。

        纪莳钦缓缓说着自己的一切，语气里倒是没有多大怨气，就是眼神可怜兮兮的，有点想要路琛安慰他似的。

        路琛不喜欢这种氛围，转移话题问：“你会吹吗？吹一个给我听听。”

        纪莳钦有些难为情，耸拉着脑袋，细声细气道：“我、我吹的不太好”

        路琛起了心思，像逗弄家里小狗般，挠着纪莳钦的下巴，笑着道：“乖，吹一个，我就想听听。”

        纪莳钦与他对视，路琛的眼眸好似一汪深潭，像要把纪莳钦整个人吸进去。

        纪莳钦没法拒绝，雪地里没什么人，他将口琴打开，拿出来时郑重地用包裹的小棉布擦了擦。

        先看了看手心里的口琴，又看了看路琛。

        纪莳钦缓缓闭上眼，吹了起来。

        路琛嘴角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口琴发出的琴音像是用磨砂纸按在黑板上摩擦，像是猫咪抓挠着沙发，像是书本被撕碎的，像是

        难以形容的两分钟，草丛里的流浪狗都嫌弃的叫出声，驱逐着琴音的创造者。

        纪莳钦停下以后，有些期待地看着路琛，又有些腼腆地问：“怎么样？”

        “其实我以前在二叔家都没什么机会吹，他们不让。”

        纪莳钦那双漂亮大眼睛眨巴眨巴望着路琛，期许的目光实在让路琛没办法打击他，生平第一次心虚撒谎的路琛最后回答，“挺、挺好的。”

        “你喜欢？！”纪莳钦耳朵都要得意的竖起来了，“你要是喜欢，我每天都给你吹。”

        路琛：“”不必了，每天听，自己还不如换个人。

        他轻咳一声，揽着纪莳钦的肩膀继续走，“既然是你父母留给你的，那还是好好珍藏着比较好，走吧，酒店的司机已经到了。”

        纪莳钦“哦”了一声，被路琛在外面搂着，心跳的飞快，乖乖往他怀里更靠了靠。

        雪又开始下了，今年的除夕是纪莳钦度过的最凄惨的除夕夜，但峰回路转，今年的大年初一是纪莳钦度过最开心的一天。

        他不觉得冷，心中滚烫，暖意四起。

        他鼓起勇气，偷偷牵路琛的手，满含爱意地说：“路哥，我喜欢你”

        纪莳钦长到十八岁，他第一次说喜欢，郑重又认真，他第一次谈恋爱，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该如何对路琛好。

        路琛垂眸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因为羞涩而红了的脸颊。

        路琛长到二十八岁，身为路家的独子，含着金汤勺出身的天之骄子，从小就优秀的他，不记得听多少人对自己说过喜欢二字。

        有胆怯的，有激动的，有带着醉意的，有不怀好意揣着目的的，也有人故作羞涩，也有人痴迷认真。

        但纪莳钦是最特别的，明明只是说了这一句话而已，路琛却好似看见他奉献了身上的所有。

        他赤城的目光像是照见了路琛所有的肮脏心思，灼烈的有些疼。

        路琛咽了一下喉咙，嗯了一声，握了握纪莳钦的手，轻飘飘道：“知道了，但你再吹口琴的事还是免了。”

        纪莳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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