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投喂
本就在胡思乱想的江玥宁,面对太子那双好看的星眸,心底也莫名有些发虚。
便顺着太子的意思,夹起一个缭绕着雾气的软白包子,轻轻咬开蓬松的面皮,漾出一大口饱满的汁水。
裹挟着热烫的暖意,轻轻熨烫掉所有的不安,用食物独有的温热治愈,绵密地融化掉那些锋锐的情绪。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包子,却好吃到令她味蕾舒服地伸展开,暖融融地漾出平凡却安稳的舒心感。
不需要太子再催促,江玥宁就自觉地夹起了下一个包子。
破损木桌另一端的云星回,也没再说什么。
只是凝着吃到眼瞳水润的小世子,专注又安静地咀嚼掉绵软的包子,乖巧地擦掉漾出来的汤汁。浑身散发出温软的满足感。纯粹地像是吸饱了汁水的小月季,漾出鲜活的色彩。
无论是乖顺、活泼,还是偶然亮出的小爪子,都美好地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果然只有宫外,才能养出这样纯粹而鲜活的人。
不需要去考虑储君威严,平衡各方力量,以及每个举动引发的连锁反应。
全程不声不响的云星回,在看到瓷盘渐渐空下来,露出原本的山水画纹,才沉默地匀过去了几个温热的包子。
·
等江玥宁发现视线内多了个包子,而抬眸看过去时,却发现马车内唯一的旁人太子,正安静地举著吃着白皮包子。
明明是吃同样的食物,太子却硬生生吃出了一种矜贵感。仿佛吃得不是什么包子,而是优雅地拨弄着琴弦,奏出清冷的星华曲。
仿佛刚才匀出食物的行为,也只是颇有风度的顺手而为。
捏着竹筷的江玥宁眨了眨眼,继续埋下脑袋吃包子,安静地接受着另一只漂亮手的投喂。
——
或许是因为太子腹部受伤的原因。原本两天一夜的车程,硬生生缩短了一大半。一行人昼夜不停地赶回了皇城。
江玥宁看着渐渐熟悉的景色,轻轻舒了一口气,她终于可以回颢王府放个小长假了。
每天睡到自然醒,吃到各种绝美的食物,而不是吃到一笼包子,就没节制地吃掉太子的一大盘。
至于进皇城的过程也格外顺利,只需要近侍柏舟拿出太子的身份腰牌就行。与她费力找行商带进定谷县,还麻烦重重经历完全不同。
然而这次同太子进城的经历,也让她进一步了解到太子的声望有多高,自发迎接的百姓从城门蜿蜒至繁华的集市。
当然,这次仔细观察的她,也发现迎接的女孩子有亿点点多。
女孩子们环润燕瘦,美得各有千秋,带来一场漂亮而精彩的视觉盛宴。
即便她同样是女孩子,也得承认这样的画面美得很有格调。除了随手帕蜿蜒出来的混合香风,令她忍不住打几个喷嚏外,一切都很完美。
可身边的太子,依旧是一幅不动声色的清冷表情。看向这群女子的目光,淡然地像是得道已久的苦行僧。
但这样疏离而矜贵的姿态,却并未引起众人退却,依旧保持着迎接的热诚。显然对太子这样冰山般的姿态习以为常。
望着这样的太子,江玥宁眨了眨眼。突然想起她之前在太子府的时候,就没见过干活的丫鬟,更遑论是侍妾、侧妃和太子妃了。
从前她忙着赚厌恶值续命,在看到太子清冷疏离的矜贵模样后,也从未想过这方面的问题。
如今她真正开始想这样的问题时,也完全想不到太子这样清冷的人,结婚后会是什么样。按照眙江县救灾的情况,难道是彻夜办公务到天亮?
毕竟太子腹部受伤后,仍在马车上写了不少东西。
而她出于礼貌考虑,并没有看太子都写了什么东西,只是抱着绢布包裹安静地睡了一觉。
睡醒就看见太子依旧在提笔书写着什么,毫无波澜的专注侧脸,在烛光昏黄的光芒中,反而流露出一种成熟而可靠的认真魅力。
对方似乎浑然感觉不到,在那一丝不苟拢紧的衣襟下,腹部依旧在渗透着暗红潮湿粘腻的血液。
“吁”
骤然响起的勒马声。
把江玥宁从胡思乱想中拉了出来。
就在她疑惑地抬起头,看向马车另一端的太子时。
便发现眉眼清俊的男人修长双腿半折,矜贵端坐在帷幔泄露下的浅浅光芒中,轮廓分明的下巴轻扬了下。
“安宁,去买带回家的礼物。”
听起来不动声色的淡然男音,却已经做好了最周密的考量。
但江玥宁却是怔了下,因为她突然发现,她居然完全没这方面的意识。
仔细想想,当初她让马车夫传话给颢王夫妻「她要跑去眙江」,好像也太冲动了。
云星回看着归途全程乖巧的小世子,骤然露出如梦初醒般的表情,乖巧软糯地像只小兔子。便没忍住抬手摸了下黑软的发丝:“走吧,孤还要去述职,不方便带着你。”
感觉到脑袋多了些重量的江玥宁,回头看着已经收回手,神情淡然如常的太子,只当对方是在用行动提醒她,便轻轻点了点头。
然而,当她走下马车的一瞬间,意外发生了。
一大盆温水从天而降,精准地降落在她身上。
当她下意识地揉了揉眼,擦干净滚落进眼睛的水分。
抬眸向泼水的方向望去,就看到一个手持大盆的陌生男人正僵站在酒楼上,旁边还有个男人嚷嚷着是他泼下去的水。
眼前的这幕陌生又熟悉的场景,很快就与记忆中,她泼太子茶水的那一幕重合了。
温热的水珠杀伤力不算大,在初夏时节不算令人难以忍受,却让她轻易理解了太子当时的感觉。
不过,比起这个,她脑海中更多的是惊讶。
原来这么离谱的事情,都会有人模仿操作吗?
他们这样泼水图什么?也是有点作死任务在身吗?
但她的脑海中,却微妙地升起了点庆幸。要不是她先走出来,被泼到的就是太子了。对方腹部的伤口,明显经不起水分的侵蚀了。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说些什么时,就被身后的力度重新拉回了马车。
“把两个刺客抓起来。”熟悉的太子声音,多了些难得的肃然。以不容拒绝的口吻,迅速做出了决定。
紧接着,她便感觉到,整个人被轻柔地放在了软垫上。
江玥宁看着眉眼浮上折痕的太子,眉眼弯弯地安抚笑了起来:“我没事。”
却不曾想,太子眉头皱得更深了:“孤去找个疾医给你疗伤,稍后给你安排个太医。”
不明所以的江玥宁,顺着太子的视线往下去。
也终于知道一向镇定的太子,为什么要这样说了。
因为她靠近坐垫的位置,已经被温水晕开了一大片浓郁的红,在浅色的云锦长袍上变得格外显眼。在不知情的人眼里,确实像是受了某种重伤。
眼看行动果决的太子,正舒张开双唇,明显是要喊人时。
即将暴露身份的江玥宁,此时也顾不上什么万人嫌的嚣张人设。
在只有两个人的空间中,直接伸手抱住身边绀青色的长袍角。
眼巴巴地看向太子,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未发觉的不知所措:
“别喊疾医,太子殿下陪我在这呆一会儿好吗?”
云星回看着脸颊挂着脆弱雾气的小世子,眼睫悬着润泽的水汽,声音也带着蝴蝶落水般的支离破碎。
原本娇纵纯然的模样,只剩下了不知所措的依赖。像是落水小猫抓着唯一的浮木,软乎乎地靠近过来。
原本垂落在身侧的手,也不自觉地抬起来,最终又默默地放下。
但他终究没说什么,纵容了小世子靠近过来。
·
江玥宁没注意到身后抬起又落下的手,但她留意到向来不习惯与旁人接触的太子,脸上没流露出抗拒的神色,也没有拉开她捏着衣袍的手。
便继续攥着手中绀青色的长袍,在脑海中疯狂搜刮着,她该怎么解释这一大片红。
好在,在她思考的这段时间里,太子也没有离开。尽管沉默的黑眸中有她看不懂的色彩,却也沉默地陪伴在她身边,一如她之前祈求的那样。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合理解释的江玥宁。决定干脆不想了。
颤着眼睫,试探地问向太子:“殿下,送我回府好不好。”
江玥宁知道,她这句话平平无奇。想打动太子这样波澜不惊的人,并没有多少可能性。
可偏偏,她从头顶听到了一声:“好。”
抬眸望过去,太子依然是看不出多少表情的模样,却转手从柜子中取出了一块松烟墨:“先拿这个当礼物带回去,孤去处理那两个人。”
江玥宁捏着独特香气的松烟墨,看着太子欣长的背影走下马车,恍然觉得之前的那个问题有了答案。
假如太子和其他人结婚会是什么样的。
或许有些人出现在身边,便能带来无可言喻的安全感。
清冷少言的人,也有独特的表达方式。
这种无言的遮风挡雨,也是一种长相陪伴的方式。
大概太子此刻也是疲惫的吧,但他却依旧选择站出来处理问题。身受重伤的人,却依旧为其他人撑起庇护之所。
在这个时常让她感觉到抽离、孤独感的世界,另一个寡言少语的人却为她带来了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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