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真”与幸福

“一个无边的智识世界，却是由一个个小洞窟构成的。”

我想欣悦并不明白我送给她《查令十字街84号》的用意，似乎我们之间那种微妙的关系，并不能通过书籍连接起来。但我要感谢她是她让我懂得了书籍的重要性，她说要送我书，却始终没有。

我先前并不知道《查令十字街84号》这本书，后来在浏览网络的时候偶然发现了。一开始我只是看着一封封平淡无奇的书信来往，只是在一个夜晚，有了不少空闲，一气之下读完了全部，竟被最后的结尾震撼到了。

对于作者海莲·汉芙，是否她也是把自己的感情部分想像得太过完美呢？但是我觉得这并不是最关键的，书籍里的享受已经完全超越了爱恨情仇。如同叔本华所言的，只有相同的羽毛才能聚在一起。当一个人过于优秀的时候，就很难找到知己，但如果遇到了，那种深情厚意就是无可比拟的。

我在送她书的时候，事实上她是拒绝的。也许这一切都只是我强加于自己思想上的感情，但这样我会感到安慰一点——我不需要沉溺在这段故事里。相对来说，知识的海洋非常宽阔，游历于无边无际的世界里，那种自由，那种智慧，早已胜过人间欢乐。

在严寒的冬季，我甚至不知道我为什么写书。一开始我很清楚我在系统地组织我个人的哲学观点，用以解释我荒野生存的缘由。那时我唯一的目标就是“真”，我朝着它前进，也是我永恒的力量之源，就算是自我毁灭，也胜过了茫然若失地苟活于人世之间。

只是后来，我秉持为欣悦写书的缘由，也开始逐渐找到方向。那是一个个很昏暗的日夜，是在我送她离开的十多天后里，我就开始写书了，她坚持说写给她看。我当然不能呈现出那些悲观和盲目的想法，那不仅会将自己带入绝境，也会把她拉下惶恐思想的洪流。

我该写什么给她看呢？我当然想写散文了，但是散文只能寄托情怀，不能够更加真切直接地表述某个真理。所以我就开始系统地组织我从前写过的一本书，那是我大二时写的，名叫《存在论》，当然也就主要讨论存在的问题。基于那时的思想，又加入了很多新的观点，我把新写的书名为《人生的真谛》。

我生活的意义是什么？曾几何时我这样问自己。如果我只是站在自身的角度来思考这个问题，那就是毫无意义的。如果我们都只考虑到自私，那么当世界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时候，意义就会完全失去作用。并且当我想给出意义的准确定义的时候，也会让存在的一切都失去意义，所以我开始意识到，意义必须是相对的，当失去了相对的对象之后，意义就完全称不上意义了。而这相对的对象，可以是痛苦的事物，某些人，竞争，亦或者思想，无论是虚拟的还是具体的，这种事物的存在，必须能够对现实有一定的影响，因为如果抛开了这个原则，一切都没有意义。

一个人不能自我否认，如果否认了自我的存在，那么此时此刻的自己是否会失去意义？必然会的。因为人类文明的存在，自有她存在的意义，意义到底是什么呢，在排除自我否认的结论之后，所剩唯一可能的答案就是幸福。并且，在纵观了整个人类文明发展史会发现，所有知识和技能的出现，都是为了达成更好的状态这唯一的目的，而这种状态就是幸福。无论这种幸福是切实存在的还是虚拟的，存在的意义本身就只有一个目的——为了达成人类更好的状态，这是唯一可能成立的“意义”之说。

在我得出这样的结论之后，我更加坚定了我留下来的脚步。欣悦的出现彻彻底底改变了我的航向，如果她没有出现，我说不定已经身处荒野，同兽类交谈，或者迷失在天际。但或许和她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只要具备了一定的条件，就会产生某种普遍的认知，所以我大可不必把什么都和她牵扯在一起。

那时，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毫无生气，整个人的心情都被压抑着，而我也在为写书将自己关押在狭小的房间里。我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思想会发生巨大的突变，准确来说，一个人的思想发生变化，是积年累月的事情，但是我却轻易地就推翻了自己从前的想法。“真并不是我追求的唯一目的”，这也是欣悦间接教会我的东西，幸福才是一切的根本。不知道当我给她说这个论证的时候，她认知里是否能够深刻意识到这种思想的重要性。我想应该没有，她更加趋向于自我，少许的大公无私，如果没有坚固的灵魂作为基础，很容易就会崩塌。

但是幸福又是相当困难甚至是完全不可能的，幸福只是一个幻想。不仅需要高度自由的文明，还需要高度自由的思想和物质基础，以及一定的劳动或者是痛苦的因素，只有当它们完美的分配，才能够形成长久的幸福。

有人会问我这有什么意义，和你现在的存在又有什么关系？我不禁笑了笑，难道不是几千来先辈们的努力才勉强造就了现代社会的和平和自由吗？回想几百年前人类的自由，你是不是会感到安慰许多呢，生在和平的年代，还能够接受海量的知识。想到这里，一个人是不是因该尽自己所能，直接或间接地造福社会呢？因为有很多人曾帮助过你，你使用的每一个文字，你读过的每一本书，你学到的每一项技能，都是先辈留下的智慧结晶。所以你摄取了别人留下的智慧，你是不是也应当留下点什么，只是尽自己所能。这也并非大公无私，只是走在正确的方向，在先辈的基础之上做出改革创新，直接或间接地造福社会，那就是有意义的。

无论如何，这也是欣悦间接教会我的东西。在我开始写书的时候，我会尽量只为她一个人写，但是这样就很狭隘了。世界是宽阔的，在她离开后，我也逐渐明白，我不止为她一人而写，我为了所有能够得到帮助的人而写，只要我能够直接或者间接帮助了某些人，我觉得这就是有意义的，而不是只为她。

除了写书，那就是读书了。我读了十多年的书却只是局限在教育，当离开了“教育”一词之后，我开始发现读书就是“世界”，而不再是为了某一局限的事物。

我也很向往亚历克斯那种超无畏的自由精神。他是一个神圣的人，虽然我也放下过所有包袱，但是我却未曾真正涉足过荒野。我并不知道当我真正获得解放之后，那种真实的感受，是否能够超越一切。我相信是可以的，但是相对放弃自我，我更加宁愿去承受人世间的疾苦，看尽那些堕落和丑陋，再接受身体劳累过度的疲倦，我可以隐忍不言，吞下所有，总有那么一刻，我也可以很洒脱，那不就是至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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