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救命
艳阳高照,江南的夏日炎热难耐,不远处的荷塘里生着大片的荷花,热风卷着荷香吹过来,胤禛眉眼笼着一层薄薄的冷气,十三不由得靠近了两分,总觉得靠的近了,也能得几丝凉爽。
他嘴里叼着一根野草,说话也漫不经心的,只是眉眼总是带着几丝笑:“四哥真要把这姑娘带回去?回去了放在哪里?”
胤禛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不远处站在树下的那曼妙的身影上:“我的后宅里容不下一个小姑娘么”
“前两日不是您府上来刚来信,说是处死了一个不守规矩的小丫头么?”
胤禛拧起了眉头,他想说他的女人自然个个都放在后宅里,可想起那眼里的纯洁烂漫,他又迟疑了。
未经雕琢的璞玉未必能受得住后宅的磋磨,可若不进后宅又该如何自处?
有人道:“见过四爷,十三爷。”
胤禛转头见是董小宛,披着那件月白的纱衫带着缥缈清冷的仙气,他淡淡的收回了目光。
董小宛先瞧着十三,格外冷淡道:“奴婢有话跟四爷说,请十三爷避开。”
十三面上立刻冷了下来,冷哼了一声举步离开,他生性骄傲原本也不屑与此。
胤禛狭长的眼底里泛着幽冷的光,说出来的话像是一把把的刀子冷酷的毫无人气:“你若往后还敢如此无礼,爷定然不会留你的性命。”
董小宛红了眼眶,似是伤心欲绝的,摇着三寸金莲,向胤禛靠近,低低的道:“四爷……”
她说着话,猛然举起了手中的尖刀。
那刀子狠狠的扎过来,噗嗤一声鲜血四溅,胤禛不可置信的低头看。
怀中诈然冲过来替他挡刀的明嫣那双原本清澈见底光华璀璨的眼,眼底里的光却在渐渐的暗淡下来,仰着头卖力的瞧了他一眼,终究深深的闭上了眼。
明嫣娇小的身子倒在胤禛的怀里,轻的仿佛一根羽毛,鲜血溅在他的唇瓣上,像是那双柔软的手拂刚刚拂过。
可胤禛却几乎抱不起来,听不见十三的吼叫声,听不见芳菲的哭声。
世间原来还有一个人可以义无反顾的为了他去死,生死之际也要瞧他完好无损才能安心的闭上眼。
那么美好的脆弱的小人儿,俏生生的就立在了他的心头,像是三月开了一树的玉兰花,长在了他的心底。
阳安县令被临时抓了过来,不大的农家小院里戒备森严,主屋里血水一盆盆的端出来,院子里站着一个小姑娘急的又哭又跳脚,转头瞧见旁边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美人儿抬手就是两巴掌,破口大骂:“要是我姐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弄死你!”
阳安县令瑟瑟发抖。
外头又抓进来了两个大夫,被压了进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这屋舍里点了十几盏灯亮如白昼,胤禛的眼底里布满了可怖的血丝,显得疯狂又狰狞,躺在床上的明嫣卷翘的睫毛微微抖了抖,缓缓的睁开了眼。
简陋的屋舍里,床上连帐子也没有,只有老旧的竹色,散发着原始的气息,床上躺着的人面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唇瓣也干裂起皮,在灯火的照耀下脆弱的不堪一击。
只是那双眼,又泛起了光华。
这样的场景,多年后忆起来还是叫胤禛觉得心头震颤,眼眸发酸。
他低了头,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半响才低低道:“何必这么傻?”
明嫣能瞧见胤禛眼底的幽深里压着的那一份热烈,她沙哑着嗓子,缓缓的道:“我也不知道,就是这么做了。”
本能才更叫人觉得震撼和感动。
他瞧着她的眼,不由得低笑起来,就像是那冰山融化,整个人都温润了起来。
她小心的瞧了瞧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胤禛立刻就察觉了,柔声道:“怎么呢?”
“等回了京城我能住在外宅吗?”
十三站在外头瞧见胤禛出来,终于松了一口气:“姑娘醒来了就好。”
胤禛也只是微微颔首,片刻道:“你在京城的路子广,往什刹海一带替我安置一套房子出来。”
十三吃了一惊道:“四哥?!”
胤禛叹息着似乎有些无奈的道:“她如此体弱,又天真懵懂,放进后宅我确实不放心,况且她自己也说了不愿意去后宅,所以就先照着她的意思做吧。”
十三目瞪口呆。
四哥对这位姑娘实在是宠溺非常了!
不进后宅养在外头,外人说起来又怎么议论四哥?
可是四哥自己都心甘情愿的事情,他也不好多说,便笑着答应道:“四哥放心好了,必定给您安排妥当。”
胤禛的眼底渐渐又掩上了幽深,冷酷道:“去审董小宛!”
明嫣在屋子里头歇息,安阳县令亲自在外面把门,外面还能听到芳菲的咒骂声。
似乎只要离开了明嫣的视线,芳菲就天然的带上了匪气,谁也不怕。
她想着刚刚她向胤禛提议要住在外头时候胤禛的惊诧。
这是她早就算计好的事情。
她不过一小小农家汉女,如此身份进了后宅连最低等的包衣奴才都远远不及,往后又如何能像书中所言生出皇位继承人?
她还需要时间,最终说服胤禛,一定还是以钮钴禄府上三格格的身份进入胤禛后宅。
该她的她会以自己的身份堂堂正正的全部拿回来!
他到底带着怜惜和包容满口答应。
多好的一个开始。
即便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她也浑然不觉。
死过一次的人,这般小伤她冲过去的时候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所有的胜利,必定最终都是在刀尖上获得的。
她嘴角噙着浅浅的笑缓缓的闭上了眼。
堂姐,你可想念我?
浅绿的茶花依着粉白的牡丹,富贵花开的黄花梨木二进架子床上,挑金线浅色帐幔微微一晃,琉璃瞧的分明,忙伸出素手挑了床帐,低低的道:“主子可还好?”
雅柔陡然睁开了眼。
白净的面庞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细眉长目里都是惶恐害怕,一把抓住了琉璃的手:“她又来了,就在那里!”
琉璃觉得那手冰凉的厉害,顺着目光看过去,透过雕花的落地罩,外头那团花的赭色毯子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可琉璃还是打了个哆嗦。
三格格死时候的样子像是刻在了她的心里,只要往那里看一眼她就觉得浑身发冷。
她勉强镇定的低声劝着道:“三格格早死了…”
雅柔空洞的眼神渐渐有了焦距,松开了琉璃的手,又换上了一副温柔雅致的模样,柔声细语的道:“四爷可来信了?什么时候到?”
琉璃端了熬好的燕窝粥过来,侍候着雅柔进了几口。
“早起的时候苏培盛就送了信进来,福晋叫人传了话,说爷明儿进城,叫各处都预备起来,您不知道,宋格格抓着大阿哥在读书,李格格叫二阿哥学骑马,大格格听说早给四爷绣好了几个荷包,各处都是铆足了劲头的。”
雅柔听得这话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
当初冒险将婉柔带进来就是因为她这个原书中的十八线女配是个不孕不育的体质。
嫁给了表哥本该是琴瑟和鸣,结果却因为不孕差点被休,还是婉柔这个女主身居高位替她说了话才叫她安稳下来。
她嘲讽的轻笑了一声。
当初看书的时候她觉得女主过于圣母过于要强,现如今她正在走,且必须要走这样一条路。
可她又觉得高兴起来。
她不是照样改掉了命运么,嫁给了未来的皇帝做了身份高贵的侧福晋,受众人爱戴敬仰,受胤禛宠爱,而所谓的女主早就成了孤魂野鬼。
走女主的路让女主无路可走!
她的唇边带着几缕残酷又自得的笑意,叫琉璃觉得可怕。
璃蓉垂下头掩饰着自己眼里的神色,安抚道:“您是侧福晋,迟早能有自己的孩子的。”
这话雅柔知道是什么意思。
只要手眼通天,别人生的也可以做她的孩子。
生不了又如何?
她下了床,穿上了那件钟爱的价值不菲的缂丝大红衬衣,宽大的袖袍卷起来靠近了手肘,绣着另一面完全不同的花色,衬的她的手腕越发的纤细,她对着铜镜浅笑着道:“将我的画全部拿过来,我要挑一副送给四爷。”
原著里四爷最喜欢听女主品画了,她站在边上轻声细语说的时候,他的眉眼都是舒展的。
夏日时光多么美好又充满了希望!
正院的正厅里挂着随安堂三个大字,下面挂着一副字画,设着几样贡品,一身鹅黄纱衫的少女脚步轻盈的进了正堂往东一转,绕过一道十二扇紫檀木的花鸟屏风,进了侧间,瞧见炕上坐着个石青色旗服的女子,生的端庄大气,正在跟身边的人安排事情,姑娘笑盈盈的甩着帕子行礼道:‘额娘吉祥。’
四福晋慈眉善目的看了过来,将大格格蕙宁拉了起来,细细的瞧了她两眼,只觉得姑娘一日日的明艳动人起来,笑的越发的和蔼,拉着她坐下道:“这么热的天,你怎么来呢?”
蕙宁笑依着四福晋道:“我来瞧瞧额娘,外头都传遍了,说阿玛查处了江南粮食贪墨案,揪出了后头的硕鼠八十,您知道的,我向来讨厌他们家那个耀武扬威的云格格,现下看她还怎么嚣张的起来?”
这个女儿,因是四爷的头一个女儿,因此格外宠爱了些,她又只此一个女儿,养的又上心,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所以向来是个有心气又有些胸怀的孩子,别人都只记挂着阿玛,她却一并记挂着外头的大事。
四福晋把她揽在了怀里,给她打着扇:“都是要嫁人的了,怎么还这般口无遮拦?将来婆家要是教训你,不许你回来找额娘哭鼻子。”
蕙宁笑起来,半响小声道:“那个死掉的小丫头呢?有人说家里这些日子闹鬼!”
四福晋想起来眼眸顿时一暗。
她不过稍微没有管到跟前,那些人就做下了那样的事情,如今又在后宅里传这种话,若是叫四爷知道了怎么想她?
她用帕子掩着嘴边溢出的咳嗽,半响冷冷的看向了蕙宁道:“不许胡说!”
蕙宁吓了一跳,再不敢言语。
额娘体弱,后宅的事情尚且要李侧福晋帮忙管着,她不该说这些话的。
她坐在额娘身边闻着额娘身上淡淡的佛香思绪却飘的有些远……
京城的夏日里卷着金水河的腥味,从什刹海那连绵的柳树和荷叶上拂过,吹落了枝头绽放的重瓣蜀葵。
三进的院落里大片的层层叠叠的蔷薇花爬上了花架,遮掉了大半个院落,站在那花树下回眸浅笑,连时光都格外慢一些。
终于回了四九城,又一次踏足于此!
明嫣笑的满足又妩媚。
王进被派来管理明嫣这个在什刹海的三进的院落,跟在明嫣的身后,恭敬的道:“主子瞧着如何?”
明嫣淡淡道:“有劳王总管了。”
王进瞧着明嫣淡淡的,越发不敢造次,恭敬的道:“丫头婆子都是安顿好的,您若有什么要求只管吩咐。”
明嫣又道:“四爷呢?”
“四爷去了宫里复命,怕是要晚些回来的。”
明嫣点头往里去,她跟胤禛相处了些许时日,身子也养的差不多了,只是一直叫四爷求而不得,这般吊了许久今儿怕要给些甜头了,不然回了后宅里,莺莺燕燕的那么多,怕要忘记她的。
身后站着的芳菲挑眉看着角落里指指点点的丫头,冷笑着指给王进道:“这些下头人都是怎么找的?这般不懂礼数,明儿就换了!”
姐姐是个娇弱好性儿的,换了个地方人生地不熟,她却要想发设法的护着姐姐才是。
况她最讨厌这些一脸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丫头们吓了一跳慌张跪下磕头。
王进为难的去看明嫣,明嫣却早搭着含玉的手进了屋子,只从那雕花六菱门扇里透出点点的光华。
他侍候的这位主子长的仙子一般,他鲜少能跟人家说上话,那种高高在上不可捉摸的感觉,叫他这个老江湖也愈加敬畏。
主子又对自己的妹妹十分纵容。
而这位芳菲姑娘行事大开大合,除过自己的姐姐外人根本不放在眼中。
他不敢违逆,便笑着道:“是,姑娘说的是,这些个立刻就换了!”
那还没有走出来的下人,躲在角落里自然也看的分明,姑娘美是美,却也不好糊弄,还是要打起精神来的!
这个夏末的午后蔷薇摇曳,安宁又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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