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八章
梦兰轩内。
门开启,见到周少安的那刻,若卿“嗖”的一下站起来。
周少安却轻笑一声,“怎么,一晚上不见,这么想我,这么盼着我回来?”
他回不回来,若卿才不会在意,可他身上的那本手册,才是若卿一直盼着的。
当周少安走进时,若卿眸子里的惊惧之色,让周少安心里咯噔一下。
她怎么对他都行,就是不能这般怕自己。
“周少安,把手册给我!”
“那手册里的内容,我都看过了,你想知道什么,大可来问我!”
“周少安,你想怎样?”
“你过来!”周少安答非所问,又向若卿走了几步,见她没在后退,“你过来,我告诉你它在哪?”
若卿没有靠近他,倒是周少安又向前走了两步。
她情绪开始激动,说出的话都带着颤音,“所以,你想怎么做?你别过来?!”
大概,在她眼里,他周少安永远都不是什么好人!
周少安做出一个漫不经心的表情,“你亲我一下,我便告诉你!”
若卿扭过头,嫌恶的瞪了他一眼!她恨不得再打他一巴掌。
没想到,周少安却笑了,“要不,你也哄哄我,说不定哪天我就把你姐姐给放了。”
“呸!信你才怪!”若卿横他一眼。
没想到,周少安邪魅的一笑,他张开双臂,“你自己来找。”
顾不得太多,若卿努力克服畏惧,命令自己走上前。
她从头摸到脚,衣襟,袖袋,最后连靴子都让他脱了下来,还是没有。
周少安爱极了她接近自己的感觉,一时间竟做出似笑非笑的得意神色。
若卿却气急败坏,她真想拔出头上的银钗,在他身上扎几个眼。
“你要不甘心,我把裤子脱了,给你找找,也成!”
他不肯交出手册,还说出如此轻佻的言语,若卿心里的气早已汇集到胸口最深处,全等着爆发的那刻。
恰巧屏风后的紫檀木雕螭纹鱼桌上,有一个鸡毛掸子。
她打小便喜欢抄起鸡毛掸子追着杜若鹏跑。
依着以往的习惯,她抄起鸡毛掸子,高高举起,眼瞧着,鸡毛掸子重重的落了下来,周少安却没躲,那鸡毛掸子结结实实的落在了男人的肩膀处。
“流氓!”
周少安忍不住的抽搐一下,手心暗暗攥起。
若卿却一脸茫然,瞧着他的眼神好似在问:你怎么不躲。
她几乎认定了他一定会躲!
没想到,周少安接下来的举动,更是让她目瞪口呆。
“舒服!”他冲她挑起眉毛摆出一脸笑意,“再来一下!”
若卿头脑发懵,有点不敢相信,大概这世上不会有人觉得被打是如此舒服的事吧!
“来!打我!打啊!用力打!使劲打!”
在他多次的催促下,若卿禁不住挑衅。
再次高举鸡毛掸子,狠狠的在他另一侧打了下去。
周少安咬咬牙关,“别停,继续!打啊!”
若卿全当他这个疯子有着挨打的癖好,加之她心里本就有气,她转到男人后背,鸡毛掸子起起落落,手劲一下重过一下。
他没喊停,她便继续打。
足足几十下,若卿手都跟着发麻,周少安额上冷汗涔涔。
“打!再用力一点!”
若卿不知打了多少下,直到周少安的身子撑不住,几乎要倾倒。
他带着颤音,闷哼着咬牙,含糊不清地道:“杜若卿,你气消了没?再打下去,就出人命了!”
语气里带着沉闷的呜咽。
闻言,若卿到底是收了手,瞧见的是,周少安一只手拄着墙壁,额上的汗水蜿蜒滑过脸颊。
“上次,我伤了你!这次,你打的痛快吗?你消气了吗?咱俩扯平了,成吗?你以后不再畏惧我,成吗?”周少安有气无力的道,随即,嘴角扯出个狰狞的笑。
“杜若卿,扯平了行不行?”
若卿甩甩手,狠狠跺了下脚,骂了句:“周少安,你这个神经病!”
说完,扔了鸡毛掸子,跑出了门外。
周少安瞧着若卿离开的背影,反而笑了。冲门口大喊,“王成!过来给我上药!”
——
三天期限已到,若卿拿着从一梦楼拿回的字条,上面详尽了吴德的外室,秦月娥的所在之处。
当天,她便按着青龙帮提供的地址,去了酒金街的一处巷口。
抬头一看,匾额上“墨居苑”三个字赫然在目,若卿心道:就是这儿了。
再一瞧,这座宅邸。门前两侧垂柳依依,墙上红杏探头,虽不是杏花满枝时节,可硕果青青,倒别有一番风味。
只是,大门紧锁,到底该怎么进去?
直接敲门显然是不行,且不说,那秦月娥是何性情,就这么贸然闯入,就算被主人拿着扫帚轰出来,那也是活该。
正踌躇着,门突然被打开了,走出来的,是一个年轻女子,和一个年纪略大的男子,那男子身边还跟了个小厮。
瞧着应该是个富贵人家。
在一瞧那女子,柳眉凤眼,皮肤白皙。穿的更是花红柳绿,头上戴满了金钗步摇,一只手拄着腰部,腹部明显凸起,显然是有了身孕。
从他们说的话来看,秦月娥似乎是要卖了宅院,而那两个男子,便是来看宅院的。
若卿头脑登时就闪过一个念头,待那女子关门之际,叫住了她:“姑娘!听说,你的宅邸要发卖,我特意来此,姑娘可否让我瞧上一瞧?”
秦月娥投来狐疑的目光,“你?”
自打这目光一落自己身上,若卿便猜出她的顾虑,当下便解释道:“我与家父刚来此处不久,原想着买个三进三出的宅院,便去了商行,后来听商行里伙计说,这里有处宅邸,景致不错。而且。还急着发卖,便直接走来瞧瞧。”
秦月娥瞧她一介女流,话语中甚是柔善,便放下了戒心,“随我进来吧!”
若卿随着秦月娥进了门,踏过月亮拱门,绕过青石小路,向内一瞧。
眼前豁然开朗,只见,院内水榭楼台居中,四周怪石嶙峋环绕。
虽比不得雕栏玉砌气派,奇花异草夺目。
但整个院落无论是色调,还是搭配,可谓是古朴有趣。
若卿环视四周,当即断定,这处院落,价值不菲。
绕过水榭,穿过花厅,又见厢房数间,最西处上了锁的那间,瞧着像是书房。
眼下,这宅子算是看过了,若卿眼波轻转,对上她的视线道:“姑娘打算多少银两,才肯售卖?”
仔细一瞧,秦月娥那张脸生的倒是清丽,可比起自家姐姐,还真是逊色不少。
虽然傅了粉,也没遮住眼底的乌青。大概是吴德一死,她这日子也不太好过。
“一千两。”秦月娥道。
闻言,若卿一惊,她固然知道,这宅院的价钱定然不会少,可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要一千两。
却又深知,讨价还价只会失了上风,只淡淡一笑,“行,我买!”
话音落地,只见秦月娥微不可见的挑起了嘴角,她一手拄着腰,一手摸着腹部,“姑娘果真爽利,那姑娘何时付钱?”
“三天之内。”若卿道,随即又用闲聊的语气,听起来就像是随口一问,“姑娘似乎是急于用钱?”
只见秦月娥嘴角一僵,又很快便恢复了自然,“那倒不是,我一人孤身在此,多有不便,便想着寻我那远方的亲戚去。”
见她没有过多的排斥,若卿顺着她的话,又问:“你一人?那你郎君呢?”
秦月娥的表情又是一僵,眸中渗出几分哀凉,说了句“死了”。
若卿依着礼貌说了声抱歉,目光定在秦月娥的身上,瞧着她言行举止,虽然算不上端庄大气,可青楼女子身上特有的轻浮倒也没见着。
正说着,只听见“礑”的一声巨响,从门口传来,伺候秦月娥的小丫头急匆匆的赶来,“姑娘,有人闯进来了。”
秦月娥眸中惊恐一现,只是面上还尽量保持着平稳,转头对若卿道:“姑娘,且从后门出去吧!三日后,我会在此处等你!”
若卿依言向后门走去,走到隐蔽的侧廊时,又停下了脚,透过藤廊,隐约可见里面光景。
当若卿看到来人之时,不由的瞪圆了双眼。
只见吴德的母亲,赵氏。由丫鬟扶着,一摇一摆的走了过来。
她身后跟着几个小厮。瞧这架势,不是来杀人就是来绑人的。
倒是那秦月娥,站在那纹丝不动,虽看不到她的表情,不过瞧那背影,颇有不卑不吭之态。
当赵氏终于走进,用极为轻蔑的眼神,在秦月娥身上一扫,眸光定在她那隆起的肚子上,“几个月了?”
“夫人来此,所为何事?”
赵氏伸手抚了抚满头的珠翠银环,随即在地上啐了一口,“果真是个没规矩的下贱货,我问你话,不回答也就罢了,倒还反问起我了。”
“夫人擅闯我的宅邸,难道,我不该问一问?”
“你的宅邸?”赵氏气的怒火翻腾,伸手指着她,“这是我儿子的宅邸,你这个青楼里的下贱货,也配住在这?”
说完,赵氏便由丫鬟扶着坐在了石凳上。
“夫人坐的石凳,我这个下贱货常坐,夫人怎就不怕沾了贱气!”
若卿正在感叹,这秦月娥尖牙利齿。
就见那赵氏直接站了起来,手高高的抬起,要不是一旁的丫鬟前来阻止,那一巴掌下去,轻则打的她唇角破裂,重则动了胎气,伤及胎儿。
“夫人,您再生气,也要顾及她腹中胎儿。”丫鬟劝道。
赵氏气的喘着粗气!僵在空中的手放了下来,又狠狠的在秦月娥脸上啐了一口,“下贱货!”
透过秦月娥的背影,只看见她伸手抹了一下,也不言语。
吴氏翻了翻眼睛,轻蔑的瞧了秦月娥一眼,“你若是聪明,就等孩子生了,交给吴家来养,你啊,凭着还年轻,到底还能再寻个人家。”
“我若不肯呢?”
吴氏轻笑一声,“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她环视这宅子一圈,“你休想打这宅子的主意。”
“地契在我手上,夫人凭什么说,这宅子是你们吴家的。”秦月娥停顿了一下,又轻笑一声,“我已将吴家做的那些缺德事,写了下来,藏在某处,我若一死,定会有人拿出来指证,到时候,你们吴家所有人,统统给我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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