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湖底

粥足饭饱，猫猫们已经玩闹起来，浮离也被揉着肚皮舒服得直打小呼噜。

        唯独玄武放下叉子，手指对扣互相别着劲儿，紧张的有些发白。

        思虑再三，她尝试开口道：“既然浮离也已经醒了，我来讲讲发生在玄武一族的事情吧，母亲让我转告的信息可能很重要。”

        浮离两只耳朵竖起，鼓励道：“我刚刚还想问你，如果你愿意透露的话真是再好不过了。”

        他回头瞪了一眼臭老虎：“你别听这蠢老虎的话，我们都很信任你。”

        “行，那我说了，”玄武瞥了一眼封幽，见他眉眼间也是放松的笑意，松了一口气，“我和母亲可能是从毁灭中逃出的唯二两只玄武族人，琉璃境妖王在最后时刻撕裂空间送走了一部分大妖，我本不够格登上救命的宝鉴，是母亲答应妖王为他卖命才带上了我。”

        “母亲的任务便是固守平城山脉，我们都以为到了另一个世界灾难就追不上我们，谁料到这个世界是大世界，那边妖界的规则仍然可以追杀我们。”

        封幽询问：“什么是大世界？”

        浮离解释：“大世界包罗万象，假如将大世界比作母亲，小世界就是她的孩子们；小世界不能干预彼此的规则，然而却可在大世界使出自己的权能，盖因为大世界是一位乐于宠溺孩子的母亲。”

        “所以有些大妖明明安稳藏在世间，并不敢影响此世的运行，却被小世界中追来的红色雷霆灭杀，”玄武眼中闪过绝望和落寞，“我们知道此事后，当即想要寻一处避祸，妖王虚影却突然降临承诺母亲可以帮我抹去小世界的注视，免去死亡的威胁，条件是母亲要将我作为助力交给天劫当日探访的一个人类，并且要母亲坦然赴死。”

        “母亲答应了。”

        室内一片沉默，猫猫们也停下打闹的动作，所有人都为这个小姑娘感到遗憾。

        玄武抽抽鼻子，很快恢复往日的冷静：“妖王殿下要我将那罗盘，缩小后就变成了那个指环，交给你们。”

        “母亲托我嘱咐：妖王不复往日矜贵，他会利用一切实现愿望，你们务必谨慎小心。”

        “就是这些了。”玄武说完，仍是一室寂静。

        大家望着坚强的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玄武不习惯被众人照顾，而自己心里也多少有些难忍的悲伤，只好逃避地噌一下变成一只小玉龟，滴溜溜转着上楼去了。

        “收拾桌子吧。”封幽打破沉默。于是他拿着抹布抹桌子，浮离将盘子放在猫咪的脑袋上，一猫一只，绝对公平。

        猫猫们到了厨房里，猫大哥直立起来挨个将食物残渣倒进专门的袋子，蒂奇接过初步清理的盘子塞进洗碗机。

        所有猫猫走过一遍，碗筷盘子也都进了机器。猫大哥郑重按下按钮，洗碗机运行起来。

        猫猫们自去娱乐，浮离和封幽拿上指南回了客厅。

        “第六条，你完成了吗？这里没有小红勾。”浮离摊开指南，将指环也掏出来摆在书上。

        封幽苦恼道：“事实上，这是唯一一个我并没有解决什么问题，指南自己浮现出的条款。”

        他补充道：“后来我到处探查过，没找到什么指向性的线索。”

        “所以，线索现在来了，这可是只罗盘。”浮离抬爪按住指环，将永恒之力输入其中。

        指环转动起来，薄薄一层金属开始同时向内外延伸，似是流动的纯银，缓慢从容器中央流动到四周，变成巴掌大的一个小盘。

        罗盘自成型，其中的指针便直直指向东北方向，似乎在迫切央求他们快些前去。

        与此同时，指南那页出现一个小小的罗盘图案。

        看来浮离猜测的没错，罗盘正是第八条的线索。

        可是封幽现在才找准头绪，恐怕是迟了。

        “第六条：珍贵的宝物也可能是致命的陷阱请帮助藏在山中的红雀脱离险境（宝物对你无害，可以被带回）”

        两人一拍脑袋，这第六条已经出现了几个月，指南之中提到的红雀怕是……

        “我们得立刻行动！”浮离立刻和封幽去寻猫大哥，叫它开辟出一条向东北方向通行的通道。

        但猫大哥之前只是凭借天赋和本能使用空间力量，并没有学习过细致的力量操控和符文。浮离只好现教，黑猫只能现卖，最终制作出的空间裂缝充斥着暴虐和不稳定。

        几人咬咬牙，正准备就这么冲，大不了随机应变时，不知什么时候出来站在众人身后的玄武提议道：“不如乘我吧。”

        说完，小姑娘又化成玉龟，只不过这次她飞到窗外，滴溜溜转着的时候，身形变得巨大，已经能赶上与封幽曾有一面之缘的母亲。

        “来，”少女空灵的声音从空中而来，“我们玄武一族可不是只会与土相伴。”

        “麻烦了。”浮离和封幽带着两只猫咪顺着她宽大的前肢爬上剔透玲珑的龟壳，剩下的猫猫们则守在家中。

        临行之前，考虑到小偷可能带来的危险，浮离甩下一个隐匿术法护住家里。

        猫咪们挥爪向主人和大哥道别，随即藏在房间的隐蔽角落。

        玄武载着几人向东北方向疾驰，飞出灯火辉煌的城市，飞过散落在田野中的小楼，飞过一座座山岭，罗盘的指针仍未有丝毫变动。

        竟然那么远吗？

        封幽仔细辨认着地表的标识物，希望能判断已经到了哪里。在这种奇异的空中旅行中，他不能打开手机软件，否则可能被软件判定为异常情况向上反馈。那样一来，他们这帮不同寻常的妖们就会暴露在大众视野之下。

        前方一条波光粼粼的飘带浮现在地平面上，那里好像是婉水，再往前就要到屹川大泽。

        封幽居住的这个国家曾经因为环境问题吃过不少亏，后来人们众志成城，减碳减排，昔日古老乡村中的钟灵毓秀又重回神州大地。

        植被渐渐稠密之后，天降几场大雨，屹川泽慢慢出现了。

        浩瀚之水漫无边际，在无人区积聚起一汪珍贵的淡水湖，好像世界赐予人间的礼物，滋养着周边十万平方公里的生物，被誉为天下第一湖。

        众人掠过婉水上空，罗盘的指针终于有了一些变化，等临近大泽，它终于晃动起来。

        看来目的地就是大泽的某处地方

        金乌西沉，宽广的水面荡漾着粼粼波光，已经不见一周之前冰封万里的景象。有些从冬眠中早醒的动物趁着天空中光线没有完全消失，凑到湖边清理身体，饱饮湖水。

        浮离一行人跟着罗盘指针向湖中央飞去，终于行至湖面北方时，罗盘指针旋转起来，看来就是此处。

        但是要如何下去呢？

        玄武一族可以上天入地，唯独水性极差。小姑娘自从飞到湖面之上就一直昂着脑袋，不敢低头去看深不见底的水面。

        封幽略微思索，变出几只巨大的泡泡，并把它们一个一个推到几人身上。

        泡泡甫一接触皮肤，就立刻贴合起来，泡泡反射着日光，几人身上像穿着一层缤纷的镭射服。

        封幽让几人稍等，自己先从玄武背上滑下，他脚底就像涂抹了一层油膜，将他身体与水分离开，使他能安安稳稳地站在水面之上。

        他试着跃起跳入水中，浮离连忙将头跟着伸入水下去看，就见封幽自在地漂浮在水层中，前后游动都十分迅速。

        “试验成功。”封幽探头出水，又挥挥手指给每件泡泡服上加上探照灯，示意大家下水试试。

        浮离率先入水，两只猫跟上。玄武犹豫一会化为人形，泡泡衣跟着缩小。她看着在水面上扑腾的猫猫狐狐，咬咬牙也下了水。

        猫大哥贴到小姑娘身边，教她睁开眼睛划动四肢。玄武一睁开眼，就控制不住地往深处沉，她越想使用力量托扶自己，就沉得越深。

        糟了，玄武的永恒之力属于大地，不浮于水。封幽连忙将在水中挣扎的小姑娘捞起来送到岸边。

        浮离跟上去帮忙，安慰惊慌到忘记换气的小姑娘道：“妖也总有自己不擅长的，能请你在岸边帮助我们警戒，保护我们不被其他的东西偷袭吗？”

        尝试失败的玄武没什么丧气的感觉，玉龟又不是乌龟，不会游泳不是很正常？听见有任务交给自己，她半是兴奋半是激动的一口答应下来。

        “你们就放心下去吧，我会仔细警戒的！”被送上岸边，正大口喘气的姑娘尽量调匀气息，十分可靠地回应道。

        她使出一些术法将自己隐藏起来，冲着重新泡回水里的几位点点头。

        于是两猫一狐一人放心地钻入水底，向着湖底深处游去。

        初时，还能借着阳光看清一些东西，再往深便是漆黑一片。几人将探照灯打开，继续向深游。

        猫大哥一向厌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可以在不沾湿毛发的情况下畅游大泽，这种感觉真是新奇极了。

        它身上猫咪爱玩的天性不改，不一会注意力就要跑偏，还是蓝猫蒂奇无奈追上它，按住它的头向下跟上，两只猫才堪堪没有掉队。

        封幽当仁不让游在最前，为小狐狸和猫咪们排除危险。

        他仔细地左右观察，眼前灯光能照射的范围愈发狭小。

        再向深处一点，他的手突然触碰到了一处光滑的皮质。

        “小心！”后面浮离的声音透过水波飘来，让封幽突然心中一凛，他抬头向上看，正和一颗金黄色的硕大眼珠对上！

        湖中巨大的生物低鸣一声。

        夹杂在厚重低鸣中的还有另一道清脆的声音，那声音直接在几人脑海响起：“哟？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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