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
祁斯白看着消息愣了一秒,忙抬头,火速关掉了同步显示在直播间中的、暮归的b站主页。
弹幕愈演愈烈,直播间里也涌入越来越多闻讯赶来的暮归粉丝。
要放平时,祁斯白感谢老板没什么心理负担。对相熟的粉丝,他偶尔还会开开心心地喊一句谢谢姐姐。
但这次,看着左上角持续飙升的观看人数和满屏赶来凑热闹的暮归粉丝,他难得有点紧张,下意识控制着嗓音,一本正经地开口:“谢谢暮归老板,老板大气……”
弹幕上顿时冒出一连串的起哄。
送完礼物后,暮归没再发言。暮归的大粉也很快号召着,让粉丝们安静,不要打扰其他主播。
直播氛围渐渐恢复正常,祁斯白低头看了眼震动的手机。
j:[你自习吧,不打扰你了]
祁斯白笑了下,回了个好,放下手机,翻书刷题。
下播后,洗完澡,祁斯白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五十五。
祁斯白试了五次密码,终于成功登上自己荒废多年的yy号。他查看小j之前发的直播间链接,从网页url的查询字符串里找到频道号,在频道搜索栏输入,看着那个名为“余音绕梁原创音乐社团”的频道,点了进去。
祁斯白又瞥了眼时间,十二点零二分。
下一瞬,他的手机音响中传出一阵……十分难以言喻的歌声。
曲风明明偏嘻哈摇滚,但不知道为什么,两道或低沉或柔和的男声接连唱着什么“我要你跪下来”、“大声喊我爸爸”,紧接着,忽然就开始……奇怪地喘、不,“啊”了起来。
祁斯白呆滞了一秒钟,忽然手忙脚乱地要关掉yy。
令人窒息的歌声仍然在房间里回荡着,祁斯白都没反应过来是在后台播放,慌不择路地赶紧连按音量键,直到彻底静音,世界才仿佛终于静了下来。
门外,起夜上卫生间的祁奶奶睡眼朦胧地路过祁斯白门口,叮嘱了句“小白,早点睡啊”,顿了半晌,又疑惑地开口:“刚刚那是什么声音?”
祁斯白握住手机的手不安地动了动:“……网页病毒,弹出了游戏广告。”
祁奶奶唔了一声,不疑有他,回屋睡觉去了。祁斯白惊魂未定,慌乱着找到耳机,一连上手机,又是一阵……
他缓了半分钟,才给小j发消息。
cheese:[我去听了你说的……午夜场]
cheese:[有点……震惊]
那边闪过一瞬“对方正在输入”,随即又消失,半晌没动静。
过了有一分钟,祁斯白做好心理建设再戴起耳机,就听一个温润的嗓音说:“咳,那什么,听说有小朋友来频道里参观了,欢迎欢迎啊。咱们今儿的午夜场要不就先到这,好不好?”
频道公屏的聊天信息顿时刷得飞快。
[?????]
[什么小朋友,社团新人吗]
[今晚有新人的初夜嘛!]
[意思好像是今晚取消固定节目哈哈哈,什么意思,新人未成年?]
[在座的未成年小朋友可不少啊,狗头jpg]
[不用不好意思xdm,大家都是自己人]
麦序上那道嗓音又说:“不是新人,是暮归的朋友啦,大家乖一点。”
公屏涌出一片问号。
[?归大的朋友竟然会纯洁到听不得午夜场?!]
[暮归的小朋友?噢哟,怎么感觉有点宠]
[诶,他这叫外冷内骚,可能骚的那面还没展示给他小朋友看呢哈哈哈哈]
[归大自己也没成年呢吧]
[暮归今晚好活跃,又是朋友来,又是给其他小哥哥送礼物,但他就是不来唱首歌??]
“他前两天病了……”麦序上的人正说着,背景音里忽然响起一道微信提示音,随即,麦上声音顿了下,忽地改口:“哦,不是,大家别担心,没生病。他这周挺忙的,播不了,下周播。”
手机一震,小j终于回复了。
j:[嗯,今晚的频道小朋友可以听了,你要听就听吧]
cheese:[……]
祁斯白:?还能这样?这不是销毁证据么。
cheese:[我刚看公屏上说……初夜?]
j:[别误会,就是一个戏称]
j:[新进社的男生在频道直播的第一晚,十二点,嗯……按惯例要唱些,那什么一点的歌]
j:[女生没这个要求]
祁斯白指尖一顿。
cheese:[你也有过初夜吗?]
祁斯白莫名想象了一下,刚刚那首歌,如果是小j……如果是暮归唱。
他眨眨眼。刚刚冷不丁听频道里的陌生人唱,虽然声音也算好听,但他只觉得震惊和离谱。现在想到如果是小j的声音唱,却还……挺想听听看。
他忽地伸手捂了下发热的脸。
原来……我的原则是这么容易改变的东西吗。
j:[我没有]
j:[我是正经人]
j:[亲亲jpg]
祁斯白看着那个花里胡哨的亲亲表情,心说,从刚刚公屏上粉丝们的话看,这人怎么都不像是正经人啊。
-
祁斯白周五上午第四节课是数学。
下了课,班里许多人还比手画脚地讨论着刚刚课上的最后一道练习题,下午第一节课的学生也急哄哄地涌进教室放书包,307教室一片哄哄闹闹。
不少学生因为307是数竞学生的常驻地,仿佛自带结界的圣地,所以每次踏进来都不大自在。薛远却不会,他是常客了,轻车熟路地从后门绕到靠窗那列,直奔前排去找祁斯白和牧阳成。
看见坐在祁斯白前面的江逾声,薛远笑着打了声招呼,随口问:“诶声哥,你中午跟谁吃?”
江逾声整理着课上用到的几张篇子,回答:“没人,我自己吃。”
薛远“哦”一声,点点头。
对九中学生来说,午饭自己吃、户外课自己去都是挺常见的事。走班制虽然有不少好处,但多少还是削弱了诸如集体感、班级凝聚力之类的感情。
很多事,大家都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去做,要么就是临时凑几个伴。像祁斯白他们三人这样,从初中一直维持到高中的固定小团体并不多。
牧阳成看看江逾声,凑到薛远身边耳语:“咱要不要和江神一起吃?最后一节课都在一起,挺顺路的。”
薛远看牧阳成一眼,不大赞同。
在薛远眼里,江逾声是个很有边界感的人。而且,以这位学霸传闻中的一贯作风,实在不像是个会愿意浪费时间和新同学吃吃饭、增进增进感情的人。
但他一时想到江逾声对祁斯白和他们两人的态度,犹豫了下,又跟牧阳成说:“那你问问他?”
牧阳成问了,然后江逾声说了好。
于是这天中午,往食堂走的路走至半截,祁斯白才稀里糊涂地反应过来,三人吃饭小队里又多出一个人。
“江神,听祁斯白说,你今天下午要去看他们校队比赛?”牧阳成和走在边上的江逾声中间隔着祁斯白,便扒着祁斯白的胳膊探头探脑着问。
江逾声看过去,嗯了一声。
“声哥,你不打啊?”牧阳成另一边的薛远也探出一个脑袋来。
祁斯白看着牧阳成和薛远,怀疑自己应该把中间的位置让出来,方便江大佬接受采访。
江逾声又嗯了一声,看一眼祁斯白的表情,解释说:“升高中后事情多,能练球的时间少。时间少练不好,所以干脆不碰了。”
祁斯白很轻微地愣了下。
薛远反应过来江逾声口中的“好”是好到个什么程度,笑着接话:“我明白了,翻译一下就是,江神一旦决定做一件事,都会努力做到极致。”
牧阳成啧啧两声,搓了搓祁斯白的胳膊,感慨道:“这就是大佬的觉悟吗。”
下午四点四十,操场旁的露天篮球场内,随着一记响亮的哨声,九中校篮球队的一二队友谊赛拉开帷幕。
二队随珹一开始便夺得球权,但祁斯白带球过人,投进两记空心三分,一队士气大涨,第一节比赛最终以一队领先告终。
第二节比赛开始前有两分钟的休息时间,啦啦队的女生们正在场上表演,穿着短裙,扎高马尾,画了清新亮眼的妆容。
祁斯白和队友回到场边,从地上包里拿出毛巾擦汗。
球场外围,一面是墙,另一面是护栏网。网内外拥拥挤挤簇拥了许多观看比赛的人,正叽叽喳喳议论着。
“随学长长那么好看,打球怎么打得那么凶啊。”
“他和祁学长在场中对峙那会儿,真的有爽到我,我都怕他俩谁被对方撞倒……”
“诶啦啦队第一排第二列那个女生你认识吗……”
“靠,近距离看,祁斯白真的好帅。”
“刚刚祁神的那两个三分,投中的那是球篮吗,不,他投中的是我的心……”
“不是说江逾声可能去二队吗,怎么没看见他?”
“不可能吧,传闻中那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江神诶。我听说,有一年北城初雪下得特别早,全班都跑出去看雪了,就他一个人待在教室里看书……”
“可他以前也是附中校队的啊。”
有队友听到周围人的讨论,也跑来问祁斯白:“祁哥,江神不来了吗?”
祁斯白也不知道。他刚刚上场前就在周围熙熙攘攘的人潮里找了一圈,没找到。可江逾声中午还说过要来看球。
队友还没等到回答,忽地又拽住了祁斯白的胳膊,指向不远处的球场入口。
祁斯白顺着看过去。
一身崭新校服、黑色内衬t恤的男生正掀起球场的网门,弯腰进场。围挤在护栏网内外的观众后知后觉间一阵哗然。
江逾声一路走来,四周因他而起的议论愈加热烈。随珹正站在二队的休息区,看见江逾声来,正有些惊喜地遥遥跟他打着招呼。
然而下一瞬,众人的议论就像被扼在脖颈一般,滞住了。连想去给祁斯白送水的一个双马尾小女生都抱着一瓶能量饮料,停在了半路上。
因为——江逾声在走向二队的途中,忽地一拐,往一队休息区走去了。
祁斯白这才注意到江逾声一手拿着瓶矿泉水,另一手拎着一桶同牌子的桶装矿泉水。
江逾声从那位送水的女生身旁经过,带起一小缕轻冷的风。他径直地,大步又从容地走至祁斯白面前,朝眼前眼神诧异的男生弯了弯唇角,将手上那瓶矿泉水,稳稳递到他身前。
江逾声像是一路走得有些快,还没开口,就能听到口鼻间轻微急促的喘息。
那一瞬间,祁斯白和江逾声漆黑而澄亮如星的眼睛定定地对视,他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在做什么,耳边就听到几声欲盖弥彰、刺耳惊心的女声低呼。
“靠靠靠靠靠——”
“这特么在干嘛,有谁帮我掐掐人中,这不是、这不是——”
“他给他送水!靠!他为什么给他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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