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极乐
“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
师逊的脸上突然绽放出一种属于长辈的慈爱，摆了一摆双手，怀中美人拱手相让，临了还不忘拍拍两位美女的臀部，以作留念。
“你这孩子，真让我想起我年轻的时候。咱爷俩可真是通心意，我也正想着该换换新了，正好也让你品尝一下我的口味。”
轻描淡写地一句话，轻松化解棘手的尴尬，随后师逊从美女队伍中又挑了两个，揽腰入怀，丝毫不减快活。穆怀阳的夺人所爱瞬间变成了主动接盘，他的兴致本就不在那两个女人身上，被师逊这么一搞，就更是索然无味，宣告提前进入贤者模式。
江十一松了一口气，并暗自幸灾乐祸，终于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吃了次哑巴亏。于是化险为夷后，他又没忍住把自己的视线往美人身上瞥，就像对抗饥饿一样，对抗色欲同样是一项惨绝人寰的大阵仗，只是当事人总是极力地表现得尽可能的风平浪静，反正裆下的难言之隐无色又无味，谁也发现不了。
紧接着，师逊，师大东家成了江十一所崇拜的男人，那潇洒的叔叔大手一挥，让在场的男女都一一配对，无论是仆人还是客人都找到了自己的温柔乡。江十一终于明白了这男人为什么那么惹人爱，在得偿所愿之后，人们总愿意去忽略师逊的种种缺点，纨绔子弟、醉生梦死、玩世不恭、风流无度，强抢民女......
一连好几天，奇怪叔叔带着阳光小伙以及他的小伙伴们直接就在国膺城的各大青楼安了家，师东家着实会玩，男人的欢乐全让他整明白了，各种花天酒地、各种奢靡放荡、各种极乐无穷应接不暇。
羊嗣气死了，但是性格腼腆而作风正派的他完全不敢越那些风尘场所半步，他所能做的只有不断派人前去催怀阳回家，可每次都被穆怀阳敷衍了事。最后，纵横沙场、战功赫赫的羊嗣硬是拿自己这个小舅子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在他看来，或许这就是师逊那老小子的报复了。
不过师逊也不是啥正经事都不干，玩乐之余，他带穆怀阳在各大娱乐场所里结识了许多世家大族的子弟，有隗桓郭氏的小少爷，也有定康陈氏的少东家，也有鹿公王氏的的公子。其中，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便是当世名将文卿。
文卿，字梦龙，出身廷州黎仓文氏，参加过南方的战争并立有大功，为新生代的四大名将之首，也是其中最年轻的的一位，年不到不惑，官至征西将军，朝廷四品大员。那是迄今为止江十一见过的最大的官，对他来说那几乎就是天上的星宿，可他从没想过，这么大一个官居然会这么年轻，这也是文卿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一点，而另外一个让人印象深刻的地方在于，这家伙真不招人喜欢。
那是个傲慢的人，当然年少得志的人自然可以有骄傲的资本，倒属于情有可原，可若是傲慢再搭配上无与伦比的强横，就该令人恨得牙痒痒。从第一眼开始，那张脸就没给人什么好感，黝黑而肥大的脸盘，粗糙而杂乱的胡须，巨大的鱼泡眼让人以为那张脸本该长在蛤蟆上面。可相貌仅仅是他招人讨厌的开始，紧接着江十一才从这个人身上领教到什么叫做不敢恭维，他完全就是把军队**的那一套搬到日常生活里。
刚进门，那家伙就往干净的地毯上啐了一口陈年老痰，然后那对鱼泡眼就开始满世界瞟，专找那些兴许没让他高兴的茬。人见了他来，跟见了阎王爷一样，能躲的就躲，不能躲的就识趣地让开一条大道，都不烦劳他老人家手底下那帮仆人开道，就这，还是让他找着了看不顺眼的茬。
一个伙计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他一眼，被他命人揪到面前——其实他压根就没下命令，只是露出了些许不悦的神色，他的手下自然心领神会。
“看什么？”
“呃...爷，没看。”
“谁让你说话了？”
“呃...嗯...”
文卿不耐烦地吐了口气，用鱼泡眼甩了个眼神，手底下的人就把那可怜的伙计狠狠赏了几个耳光。那么大一个官，就为了个眼神当众跟个小人物这般计较，在江十一的认知里，这就不是个堂堂朝廷四品大员能干出来的事，完完全全就是一土匪。可文卿就是这么干了，并且他还经常这么干，更有甚者，相传这神人还经常亲自下手当街拿鞭子去教训自己的仆人，直接把人活活打死，而所谓的教训，很有可能只是因为他一时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而已。换句话说，他就是单纯地喜好打杀，所以不管有茬没茬他都得找个倒霉蛋宣泄。
来者不善，连玩世不恭的师逊很罕见地端正了一下自己的坐姿，整了整一下自己的面容和衣物，以迎接这个极不好惹的大宝贝。
不得不感叹师逊那过人的人格魅力，就文卿那种蛮横不讲理的资深兵匪，见了师逊，也会收敛了暴脾气，堆了一脸笑意迎上来。
“啊！怀谷啊！你也在呢！”
师逊赶忙站起身来迎，远远就作了个大揖，恭敬着，笑着，最后灵性地眨了眨眼，道：
“今天是什么风，把您给刮来啦？”
“闷得慌，来找点乐子。”
“喝酒喝酒喝酒！”
“喝！”
在场的人都站起来作揖迎接，除了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穆怀阳，实际上也不怪他，毕竟他才刚来国膺城没多久，也不知道眼前那尊大神是什么威力，蛮以为不过是哪家大少爷。当朝大将军也就他这么个儿子，论家世显赫，全国膺城上上下下也很难再逢对手，更何况那家伙从来就不想去搭理什么明规则潜规则的。
这立刻就引起了文卿的注意，并迅速引起了文卿的不悦。
“这谁？”
“这是穆怀阳，大将军穆公的贵子。”
“他哪有儿子，不是死光了吗？”
“呃，这是......”
师逊欲言又止，突然他就不知道怎么解释了，便转移了话题，摆手请文卿上座。
“您先坐，小孩子不知道礼数，您别跟他一番计较，喝酒！”
文卿跨步上前，理所当然地坐到了师逊的主座上，那对鱼泡眼却从不曾离开过穆怀阳，一路打量着这个相貌特异的小子。穆怀阳被看得不舒服，他也睁着眼打量了文卿一路，最后这演变成了有些火药味的对视，把一旁的江十一吓得冷汗直冒。
“看什么？”
“那你看什么？”
这一反问，倒把蛮荒惯了的文卿给惹笑了，笑着笑着，最后竟开始哈哈大笑，陡然却又冷了下来。
“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不知道。”
“诶——”师逊突然跳了出来，把手摆向文卿，跟穆怀阳做起了介绍。“隆重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文大将军，想当年，文将军率领大军连下胥南，再取邺阳，直取南国都城大壅，立下了南征之首功！怀阳啊，你不是喜欢打仗嘛？你可以多向文将军讨教讨教。”
一说到打仗，穆怀阳就双眼发亮了，文卿之大名，他也早有听磐叔讲过，于是那小子的嘴脸突然就发生了大转变，眨着眼睛就站起来朝文卿作揖，把刚才没尽到的礼数统统作了一次。文卿被穆怀阳这架势给吓到了，沙场拼出来的铁汉一向都厌恶这种见风使舵，本就没好感这下子就更瞧不上了。
文卿没有回应，他都没打算正眼去看穆怀阳，把头转向师逊问道：
“你说这小子就是大将军的儿子？”
“正是。”
“哦，我想起来啦，他不会就是那个私生子吧？”
那三个字一出，穆怀阳的脸色突然又来了个大转变，瞬间阴沉了下来。师逊赶紧打着圆场，可是他也就只能发出呵呵的笑声来让场面不至于太过尴尬，可文卿依旧是不依不饶，碎着嘴说道：
“老爷子的身体够硬朗的，那么大年纪了，还能整出这么个玩意儿来，还不错，看上去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穆怀阳沉默着，但江十一已经看到他的双手正在剧烈颤抖，身世就是他最大的痛处，而之前从未有人这么狠辣地直戳他的痛处。师逊也看到了形势不对，几天的相处下来他早就摸清了那愣头青的路数，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那脾气一涌上来，管他天王老子都敢挥拳上去。可这文大将军可不比寻常人物，这真要是闹翻了，后果不堪设想。
“我看小兄弟今天身体有恙，要不早点回家歇息。”
也没等穆怀阳答应，师逊就自顾自地去招呼江十一和陈泌过来把他支走。陈泌力气大，一把拉穆怀阳起来，然后江十一又是好言劝着又是帮忙推着，将这个愤懑的小太岁弄出门去。师逊也跟了几步，上来吩咐江十一道：
“好好照顾，回头再找你们。”
“那东家，我们先走啦，真是失礼了。”
出了门，太阳晒到他们仨头上，刺得睁不开眼睛，江十一这才想起来，他们已经有好久没见天日了，再去看穆怀阳。
他很沮丧，从未见过这阳光小伙儿沮丧成这样，不禁让人恍然大悟，原来，这小子也是会有哭泣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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