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女尸01
五步。
三步。
最后一步。
余初撑着最后一口气踩上天女山山顶凉亭的台阶，终于到了。
他抬头看向东方刚刚浅露的鱼肚白，赶上了。为了到天女山来看被各大头版推崇的最佳日出，昨夜在山脚下的民宿喂大半夜的蚊子，还碰上不太愉快的事，要不是这波澜壮阔的鱼鳞状风景确实够美，他能把远在千里忽悠他来的窦庆枫给骂死。
日出真的很美。
很鲜艳很纯正的颜色，不带一丝邪性。
余初眯缝了会儿眼，被渐渐浓烈的太阳刺得不太好受，山顶上的风吹过来也不算太暖，尽管已经入了秋老虎，汗湿得衣服贴在身上，被吹得凉飕飕，看完不虚此行的美景，他顿时嫌弃起身上浓重的汗味来。
得抓紧时间下山回民宿冲个澡，他要赶在中午前回去。
刚走出凉亭，手机响了。
他低头一看，屏幕上跳跃着窦庆枫的名字。
七点不到，窦庆枫醒那么早？
“喂？”
“初啊，你在哪儿呢？”
“天女山山顶，刚看完日出打算下山回市区，什么事？”
“你还真去看日出了啊？”窦庆枫下意识说完，才想起这通电话不是要说这个的，压低声音神经兮兮的，“那个什么，你知道你家最近要做哪家公司的标么？”
余初前不久刚从国外修完双学位回国，回国第一天连家门都没进，就被他爸连人带行李丢到了浔阳市子公司，名曰好好实习再回去，余初没反对，这是事实，他虽然学历好看，但毕竟纸上谈兵，真被人问两句，啥也没有，徒增笑料。
这子公司和总公司业务不同，子公司主要负责经营商场，不管招标这事儿。
余初早把这事儿和窦庆枫说过，不知道他这会儿问这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怎么？”
他边问边慢吞吞的下山，不仅身上汗津津，连脚上刚穿不到二十四小时的鞋都沾满了泥，等等，余初看了眼不远处的下山路，似乎没有那么多泥地，他怎么把这鞋穿那么脏的？
电话那头的窦庆枫噼里啪啦说了一长串，发现余初半天没吭声，急了：“大少爷，你听没听我说了什么？”
余初回过神来用登山杖刮掉鞋周围的泥，心里舒服多了：“这事儿你要问我爸，我不管总公司的事。”
窦庆枫被噎了下：“我要敢打扰咱爸，还用得着给你打电话吗？”
“你个开建材公司的，和他们是合作商，想打听个消息那么难？”余初抬脚看鞋底，厚厚一层，心烦不已，“真别问我，我被发配边疆了，失宠的太子不配问那么多机密。”
“喂喂喂，初啊，你啥时候回来，我请你吃饭啊。”窦庆枫听出他心情不好，扬高声音要说别的，却没能听到他的回答。
这人实在太吵了，余初不耐烦地挂断了电话，看完左脚脚底又看右脚，得，都踩着很多黄泥。
纳了闷了，余初想，他这一路也没走有黄泥的地方，哪来的？
不管了，他要抄近道回民宿，鞋底的泥让人很难受。
他记得离开民宿的时候，老板说过有条可以抄的近道，小路难走，刚下过雨的天土路泥泞，走起来费劲。
这会儿他也管不上费不费劲，只想着早点回去收拾干净。
余初按照老板说的方向走去，只是这一走就出了点事。
没走过的偏僻小径滑溜，余初脚滑时候就知道不好，连连想抓旁边的树枝没抓稳，顺着小山坡压着黄绿参半的矮树草丛滚了下去。
这一跤摔得不轻，余初好半天没缓过来，头晕目眩，哪哪都疼，他手撑地上想站起来，这一撑掌心感觉不对。
冰凉又柔软。
他定睛一看，瞳孔放大，微微张了张嘴巴。
-
双安区刑侦大队办公室。
趁队长还没来的赵美艺争分夺秒的刷微博，看见有趣的内容，躲在角落嘿嘿直笑。
笑得刚进来的副队张烽锐头皮发麻，屈指敲了敲小姑娘的桌子：“你悠着点，让简队知道你又在看帅哥，会让你去法医那当助手。“
赵美艺脸色白了下，眨眼满血复活，抓起手机让张烽锐看她刚刷到的好东西：“锐哥，你看这人美不美？”
张烽锐不看：“好不好看，几十年后都是红颜枯骨。”
“你怎么这样？现在年轻人不好色，好什么？”赵美艺相当不满，极力推崇刚刷到的美人，“锐哥，你看一眼，这可是上过热搜的路人，我混迹网络数十载，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被她这么说，张烽锐多少也要看一眼，这一看他咦了声。
赵美艺见状：“怎么了锐哥？”
“这人看着眼熟。”张烽锐说，拿过她的手机认真地看，“他这是在机场被拍了？”
“是啊，一个星期前有个超级大明星从国外飞回来，他的粉丝拍的，估计是清理库存的时候发现这么好看的人，不忍心删了，就发出来共享。”赵美艺美滋滋地说，“真好看，和大明星同框，也没有被压。”
张烽锐看着照片上那张雌雄莫辨的美人脸，没半点头绪，就觉得很眼熟，又不经意扫过她开着的电脑，浏览器弹窗推荐了则新闻，瑞龙集团即将再创卖楼传奇。
“我知道了。”张烽锐说。
“他是谁？”赵美艺兴奋地问，她和网友们扒了好久都没能把人找出来，要不是她头顶上的警徽熠熠生辉，她都要守不住底线了。
“他是……”
“天女山发现一具女尸，锐哥，赵美艺，跟我出现场。”
简无修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门口打断张烽锐的话，瞧见赵美艺怨恨的眼神，他剑眉轻挑，星眸威胁似的眯起来：“你那是什么眼神？赵美艺，你要实在不想在队里待，我可以向宣局申请把你调给乔法医，他那儿缺人手。”
赵美艺心里暗骂老畜生，脸上笑呵呵：“没有没有，我在想今天的队长太帅了，光是站在门口就让我感到身心舒畅。”
“少耍嘴皮子，你再吹彩虹屁，我也不会和你谈恋爱。”简无修怼完人，率先往外走，“快走。”
张烽锐把手机还给赵美艺，紧跟着出去。
赵美艺装好手机，拿上东西，小跑着跟了上去。
到天女山山脚下，简无修看着手机上面发过来的尸体定位，皱着眉：“位置很偏，锐哥通知乔法医，让他小心点，从这边走过去太远了，让他们从北边的民宿过去，那边近。”
张烽锐点点头，那边给乔臻发消息。
赵美艺则东张西望，山脚下人不多，入口处立着好几个立牌，她看见上面有个宣传，仔细盯着看完了。
“走。”简无修抬脚往里走。
走过人工开发出来的好路，就到了混着枯叶和水的泥巴路，走了不到十分钟，赵美艺先喘了粗气：“早知道我就换双鞋了。”
简无修走得没压力，速度很快，闻言头也没回：“人菜，和穿什么鞋没关系。”
赵美艺气得牙痒痒，没忍住嘟囔：“这就是你为什么都三十岁还单身的原因。”
“你别以为我听不见。”简无修说。
赵美艺闭上了嘴。
张烽锐左右看看，有些担心：“这种天气和环境碰上凶杀案，能留下的东西不多。”
都知道昨夜零点又下过一场大雨，雨是最容易清扫掉痕迹的。
过去几年因为下雨天冲刷掉痕迹，没抓到凶手成悬案的案子不在少数。
简无修默然，片刻说：“到现场再看看。”
这一趟走了二十多分钟，在赵美艺累死前总算到了。
有简无修提醒在前，跟乔臻他们一起来的刑警到的比较顺利，已经在拉警戒线，顺便勘查现场。
简无修环顾四周，地势低洼，周围全是树木灌丛，密密丛丛的，尸体躺在草丛最深的地方，从外面路过根本看不见，报案人怎么看见的？
“有什么发现？”他走到乔臻身边蹲下，尸体光溜溜，浑身布满乱七八糟的划痕，还有不少新鲜的烟头烫伤，掐痕…死者生前遭到惨为人道的虐待。
“机械性死亡，看她脖子，活活被人掐死的，根据尸体僵硬程度判定死亡时间为凌晨十二点至一点内，死前经历过性侵，年龄二十二至二十三岁，更为详细的等回去化验。”乔臻让人给尸体盖上白布，扭头看皱眉的简无修，“凶杀。”
简无修嗯了声，弄成这样当然不可能是自杀。
“现场没发现别的？”
“这就要问田呈庆了，他送我来的。”
“他人呢？”
“那边。”乔臻指了指不远处的树丛，摘掉手套冲简无修笑了下，“哎，你单身好些年了吧？”
突然在案发现场提私人事情，饶是思绪跳跃如简无修也一脸莫名其妙：“你想说什么？”
乔臻笑了笑又不说了。
简无修觉得他真奇怪：“说正事。”
“田呈庆在询问报案人，你可以去问问他，不过我建议你收拾下再去。”
越说越不对了，简无修白他一眼，转身去找田呈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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