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佐才
“少君,奴下们已处理好。”奴大抱着剥下来的鼍龙皮,另一人将剩下骨肉抗在肩上,看来都已经收拾停当。
朱阳渡尚在大江西边五六里之外,估摸着得到日仄时分方才能到,偃珥坐上车思量,听说北方的季公景公都是坐有华盖驷马大车,且车身镶金嵌玉分外豪华,真是想想就分外令人羡慕。
车踢踏行了约莫二三里,惊慌的呼喊声从一大片茂茅丛里传来。
偃珥正在车上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闻声睁眼,却发现下属栏里的乙级卡闪烁着急迫的红光,是碰巧还是两者真的有关系?
噫,难道正是系统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部费功夫吗?
“停车,奴大奴二随我去看看。”心思转动间偃珥也没耽误正事,让其他人原地待命,自己领着两私属向呼救地赶去。
距离越近意识里卡面闪动越是急迫,偃珥更是不敢耽搁。
到近前,只见两葛衣短打行路人打扮的人倒在了泥塘子里,一人正在大声呼喊,听不懂呼救的人在说什么,另一人满面泥污无法发声。
见到有人过来,泥里的两人动作更大,随着两人挣扎越发的往下陷落。偃珥试探着泥坑边缘,将丈长的矛头反握,矛尾递到最近的人腋下,待那人握紧后抬手将人拖了上来。
那人上来后脱力倒地上说了好些话,听声音倒像是季鲁莒等方国的口音,偃珥听不太明白,只猜是让他们救人之类的意思。
另一人离得略远,矛的长度够不着,奴一将带来的葛绳结成圈,把另外一人套住,奴二帮忙两人合力将他也拉了上来。
偃珥打量着地上两条泥人,都不太健硕的样子,一个年今五十的老叟,一个稍年轻些,也不知道谁是士卡所指向的王佐之才。
奴二带人把车赶来又取了水囊供两人洗把脸,休息了刻钟略整理狼狈后,两人才相互携扶着给偃珥行了礼。
“多谢女公子搭救,老朽辛然,字子文,宋人。”后救上来的那人年近五十,头发花白面容消瘦矍铄,“这是田武,字长清,季国人。我俩结伴游历到此,未料差点身死在泥涝中。”
“外人不识得本地水理,失足者常有之。”偃珥点点头,好奇问“中原都认为偃地粗鄙,说此为蛇虫聚生之地、断发文身之徒、蛇虫聚生之地。二位到此所为何事呢?”
“我二人想看看曾经称霸的荆国都奈何不得的偃地是何等光景。”辛然说着暗中观察偃珥,“现如今倒是恰好为偃大夫所救。”
“你识得我?”偃珥笑了笑,“偃地国风彪悍,女子出猎也常有,老翁怎知区区在下是大夫?”
“其一,随仕身上的锐气,不是行伍中人不会有。”辛然目光从奴一等人身上扫过。
“其二,他们披坚执锐且身强体壮,一看就不是缺衣断食的形态,只养这样的十几个人一年最少也需百亩上田就食。一般人蓄养不起此等甲士。”
“其三,公女子不像一般女子低眉顺目,反而目光炯然,身带杀伐之气。此必经战火才能磨练的出。”他目光又回到偃珥身上,“只从这三点推测,女公子当是铚之战的大夫珥,然说的可对?”
“确是,以小见大先生果然目力过人。”偃珥抚掌喝彩,转而看向三十多岁面色坚毅的田武,“这位先生又擅长什么呢?”
“兵,”田武想了想,慢慢说道“兵者,国之大事我观公子驭下行伍,此十甲应为破阵之坚,可以称之为精锐了。”他的偃语说的并不是很顺畅,但是偃珥听完面上的些微轻慢就收了起来。
她反复在心里想着这几句话,国之大事在戎与祀这个道理大家都懂。但只观察短短一阵子就能判断甲士是擅攻还善守,这个样貌平平无奇的田武看来也不简单。
铚之战中,偃珥所部就有这十余人,他们都是沾过血的。自己又勤于操练,这十数人比起只每有战阵才征召的一般国人,焉能不精锐。
“吾名珥,偃之大夫。”偃珥肃立整衣,正色给两人行礼道“偃虽然国小而地鄙,吾也当一尽地主之谊。”
田武、辛然都侧身让开这一礼,连称不敢“我等为大夫所救,往后只怕还要多叨扰大夫”
偃珥之听得叮的一声,意识中红色卡片也变了模样,卡面上的???变更成了【辛然,字子文】,绘框里也出现了辛然的头像,后面加了个状态【针对亲和值+60,你更容易将他收纳至你的阵营】。
偃珥心中一喜,针对亲和值上涨自己也跟容易招揽到这位王佐之才。
“不知二位先生可有意客居偃国?”她看向二人:“偃国地处偏远,在下也确乎孤陋寡闻,还想请二位先生不吝赐教。”
辛然愣了一瞬,笑道:“我醉心自然,最喜泛舟湖上,只怕是无大用于公子。如蒙公子不嫌弃,倒愿效犬马之劳。”
“我到怕先生嫌弃我,又怎会推辞呢。”妥了!
“然,拜见主公。”辛然再行一礼,是正式确认效力于偃珥麾下了。
她再看向田武,只见田武眉头微动,似乎觉得有所顾虑,没有应答,只推脱道:“武暂无出仕之意,大夫的任用不敢领受。”
偃珥略微有些失望。她现在才真感觉到天下之大英雄辈出,能周游列国者大都不平凡,可惜自己也是个空头大夫,能出价码太低,招揽不到人才也算正常。
她调整好心态,请两人上坐,自己亲自驾车。两人推辞,偃珥再三相请,两人才坐上车驶往朱阳度。
到渡口时天已黄昏,偃珥亲自安排了最好的房舍让辛然田武二人休息,又拿来炙肉与温好的酒请两人食用,安顿好两人后自己才转头去篝火边和一群甲士一起烤鼍龙肉。
“这偃地的风气跟中原也是大有不同,衣食用具都不如诸国讲究。”辛然饮了一口苞茅酒,一边打量铜爵一边跟田武说话。
“子文要是图讲究,又何必离开宋国呢?宋都商贾繁盛,天下精巧都汇与其中,在那安度晚年,不比这里强得多?”两人虽相差十数岁但在善邑一相交谈,就互相引为知己,这才决定结伴南下。
“你也无需试探我,今日才拜了主公就来拉我入伙了,枉我与你相交投契。”田武跟辛然打趣。
“你我两人互为补正,一文一武。”辛然看向田武,笑道“主公确实和我所见其他人大有不同。长清不与我一起做送那鹏直上青云的东风吗?”
“吾虽不是名马,也不愿辱没在仆役的手中,跟普通的马一同死在槽枥之间,你是知道的。千里驹,最怕所托非人啊。”田武正色,“倒是你,今日才见这大夫怎么就急着认了主公了呢?”
辛然道:“说不上来,我也不觉得像我做的事。我向来喜欢把长短盈亏计算的明明白白,但今日,那瞬间有一种强力的身逢明主之感,故而顺从了本心。”
“何况,天下之大也不知哪能让人一展所长。”他叹了口气“今天这一遭,要不是恰好主公经过,吾等可能就要成为泥中枯骨,死生一瞬之间,我是真不甘心啊。”
田武默然,他本是季国卿田桓子之后,国内动荡兄弟生隙,几经生死才从季地离开。今日之险,比之直面血与剑更令人煎熬。束手待死之际,又有谁不是感到空有一腔抱负蹉跎经年的悲伤呢。
他也饮了一杯,道:“说到不甘心,谁又不是呢。李子以道称子,天下喝彩。子丘以礼教人,季鲁闻名。武并不是无能之辈,却不能获生前身后名。”
辛然趁机劝导:“长清何不与我一同辅佐主公?救命之恩不挟之以图报,你拒为臣而不加沮;执鞭而御,是位尊而侍卑,一路却并无怨言。此等季桓景文之风,长清不为所动吗?”
“我还是再看看吧,上下同欲礼贤下士见她倒是做的不错。”田武把目光投向窗外篝火里的那群人,“其他的还要多了解才是。毕竟,知彼知己,百战不殆。”
“行行行,我就不勉强你了。反正你的老父家小都迁偃国来了,还能跑的了?”辛然倒是对自己非常自信。
“若大夫能听你之言尽用,不需要有三军之师,我必定来主动投效。”田武想也不想的回答到。“就怕她不是那样的人,白白辱没了你。”
“我都一老朽了怕甚?左不过埋骨偃地罢了。反正我的学说自有宋地几个劣徒继承,也无大憾。”
他拍了拍田武的案几,“千里马常有而识马者不常有,长清你可得看准别错过了。”
田武叹了口气,他见过太多徒好其言不能用其实的君卿大夫,军法十三篇他也不再想轻易示人。
两人又聊了多时方才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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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偃武王娶以女,生王女,王甚爱之。及十四,名曰“珥”,以其神授主兵也。——《偃语·武王州于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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