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新人换旧梦

一年间，苏白已无声无息地融入了梦发轩这个温馨的小家庭。他无需他人指点，便找到了自己的定位——正式的学徒，兼职的小教练，全职的清洁工，全能的厨师，偶尔的出气筒，同时也是各种进口化妆品的试用者。
  每天清晨，当师徒几人还沉浸在恶梦中时，苏白早已起床。他在后院挥舞他的老旧七星剑，剑舞的时间日益增长，这与师徒们的恶梦持续时间延长有关，因此他起得更早，练剑的时间也随之延长。
  待他认为自己的剑术又有新的领悟后，便开始打扫前庭后院。
  每日，当他摆放好最后一张桌子时，叶恬总是准时从恶梦中醒来，第一个步入后院。
  看着一尘不染的后院，她会对苏白抱怨，用她专属的昵称：“山啊。”“不是说好了吗，厨房的事由我来处理，你看你每次都弄这么干净，让我无所事事，这不是要提前把我推进更年期吗？”
  苏白则会微笑回应：“师娘，不会的。像您这样的成熟美女，最重要的是多休息，睡眠充足才能精神饱满，精神好心情自然好，心情好，美丽就会常驻！再说，我已经习惯了早起，躺在床上反而会浑身不自在。”
  这时，瑶瑶会走过来打趣：“你这受虐狂。”
  之后，无需瑶瑶催促，三位师兄便会慵懒地走出房间，因为他们都知道，如果比瑶瑶晚起哪怕一分钟，她可能就会在他们的被窝里塞些什么东西，这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
  当然，自从那个恶梦开始后，三位师兄也变得更加自觉。
  每日清晨与黄昏，苏白都会带领师兄弟们研习生死剑诀，（师父张谦是个例外，他钻研的是变异版的舍身刀术。）早餐之后，苏白便投身于清理一个巨大的南瓜，令人费解的是，他与南瓜共度的时间日渐增长，最终竟至整日沉浸其中。
  经他悉心打磨的南瓜，个个光洁如镜，张谦对此频频点头，苏白，果然是他的关门弟子，真正继承了他的衣钵。有时，他暗自思量，单凭苏白的三湘急斩，其技艺已有赶超之势。
  每晚的餐桌，总是不变的南瓜宴，然而苏白烹饪南瓜的手艺日新月异，师徒几人尽管天天南瓜，却越发品出滋味，生活也因此变得更加滋润。
  叶恬在苏白的影响下，厨艺也突飞猛进，她不仅在苏白的南瓜菜肴之外，还创新出一系列别具匠心的独特菜品：
  南瓜拌竹笋、南瓜炖海带、南瓜烩蘑菇、南瓜烧羊脚……尽管都是南瓜为主角，但她坚信，这才彰显特色。
  苏白忙得团团转，片刻不得闲，旁人见状，猜想他必定苦不堪言。然而小三总是笑逐颜开，除了偶尔言语顶撞，他与三位师兄和师姐相处得颇为融洽。
  他说，红花需要绿叶映衬，若是满园红花，绿叶也会变得珍贵无比。他就是那朵被红花簇拥的绿叶！
  看着徒弟们嬉笑怒骂，张谦总是忍不住笑出声。
  尽管近年来经济动荡，梦发轩的生意日益艰难，但他们从未提出加薪的要求。对他们来说，每天能一起理发、练剑、斗嘴、做噩梦，再加上叶恬和苏白的美食，就是最大的幸福。当然，苏白的南瓜宴更是锦上添花，让他们乐在其中。
  然而，身为老板兼师父的张谦却无法释怀。外面的世界日新月异，榆林镇集市的商品琳琅满目，这就是现实。
  自从一年前杨镇长和李娜等人的表态后，再也没有人明目张胆地打梦发轩的主意。但张谦明白，他的理发店不可能永远屹立在此。万一有一天梦发轩不得不关闭，他岂不是耽误了孩子们的前途？然而每当提及此事，五个徒弟总能找到无数理由让他这位昔日的优等生词不达意，最后事情总以不了了之告终。
  每当故事无疾而终，叶甜便融入徒弟们的对话，但她知识局限，常把潮流的“街头霸王”误作老顽固，把电子商务的淘宝理解为敲锣吃饭，更甚者，她固执地以为登陆QQ是为了欺诈感情，进入朋友圈是为了逃避现实，滑动微信是饥不择食之举，玩转微博则是胡言乱语。当下流行的术语在她口中皆化为废物的代名词。
  此时，赵佶总是专心致志地清洁电器，直至它们光洁如新，他仍不肯罢休。
  李明则聚精会神地研磨剪刀，直到锋利得吹毛断发，他依然继续打磨。
  陈昌按时步入洗手间，不知是肠胃不适还是短暂小憩，总之，他一待就是一个多小时。
  瑶瑶则沉醉于修真小说的世界，全情投入，静默得像个端庄的大家闺秀。
  看到他们各司其职，叶甜只好找小三倾诉她的现代观念，从光谱红移谈到克隆技术的应用，再到转基因食品的安全性和国际政治中的大国博弈，各种相关或无关的话题，她都能自如切换，仿佛天衣无缝，达到无痕转换的极致。
  据小三的说法，这段时间对他来说是最痛苦却也最幸福的时刻。
  在梦发轩的一年间，苏白度过了这段苦乐参半的幸福时光。在三位师兄和一位师姐由疑惑转为惊讶的眼神中，他掌握了张谦的三湘快刀绝技。不仅如此，他还博采众长，将张谦的其他独门技艺悉数收入囊中，吹、剪、削、刮，无所不能。

  按照他的说法，他如今独自一人足以胜任所有工作，如果有机会展示，他必定会给众人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此刻，他既能像赵佶那样手持剪刀，演绎三花盖顶、五凤朝阳的经典；也能像李明那样随心所欲地修面；更可像陈昌那样，随心所欲地削发。他的盘发技艺同样精湛，每日为瑶瑶设计新的发型，瑶瑶再将其用于新娘试妆，竟引来热烈反响，备受喜爱。
  更令人惊叹的是，他仅凭触感，闭眼就能将冬瓜上肉眼可见或不可见的绒毛刮得干干净净。经他的刮刀雕琢，冬瓜变得光洁亮丽，如同一件精致的艺术品。
  正当人们惊叹冬瓜之美时，苏白的刮刀再次切入，轻轻一扭一绞，完美的冬瓜便化身为一道更为完美的佳肴。
  经过一年的磨砺，苏白切出的冬瓜块已不再是一年前那般，形状各异，有三角形、菱形、正方形等几何体，而是尺寸统一，厚薄均匀，几乎随心所欲。他甚至可以根据菜品的需求，让冬瓜的每个部位切出不同大小的块状。
  然而，苏白制作冬瓜料理的这股热情常被张谦和叶恬责备，瑶瑶甚至开玩笑说：“要是人的脑袋，你是不是也要做成大餐呢？”对此，苏白总是淡然一笑：“又不是真的人头，怕什么呢？”他坚决不愿放弃这个提升厨艺的机会。
  “我只怕你真把脑袋当冬瓜对待了。”叶恬柔声说道。
  “不会的，不会的，师父、师母，你们放心吧。”瑶瑶急忙插话：“我看苏白肯定不会那样，最多是把秃头错当成冬瓜！再说，哪个秃头会来理发呢？那岂不是画蛇添足？”
  “说的也是！”叶恬无可奈何地应道。
  正在谈话间，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
  瑶瑶朝门外窥视，“哎呀，真的有个秃头来了，苏白，他不会是来找你理发的吧？”
  今天并非榆林镇的集市日，街上行人稀疏，加上此刻正值清晨，行人更是寥寥无几。
  空旷的街道上，一个黑影独自缓缓前行，步伐虽缓，但移动速度却快得惊人，转眼间已靠近梦发轩。
  苏白一怔，“光，光头浩，嘿……这么快，怎么可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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