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五线谱大作战(上)
大学的生活比陆絮想象中要更忙碌。一周七天,五天有课,四天早八,三天晚课……高考前班主任信誓旦旦的“到了大学你们就轻松了”,果然是骗人的吧!
不过,久违的自由感觉,令大学生活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可能,谁都可以自己选择。有人每天从图书馆开门呆到十点《梁祝》的音乐响起,也有人叼着面包踩点进教室上课昏昏欲睡;有人加入各种社团组织参加各项活动,也有人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和自己独处;有人恋爱,有人分手,也有人忙忙碌碌单身四年五年八年。
韵音每周日下午两点到五点排练,这三个小时对于陆絮而言,就是自己选择的快乐。排练室里有一架钢琴、一张长桌,长桌的两侧分别摆着两排椅子,男女高声部一侧,低声部在另一侧,韵音充分发挥女士优先的原则,男生都靠墙坐,女生则靠着长桌。每次排练,季恒或者另外几位学长学姐会站在长桌的一头带领大家排练。
第一次排练安排了社团破冰,陆絮这才知道童安宜学姐今年大三,除了是团长,还是女低的声部长,而季恒已经研一了,在韵音呆了整整五年,在成为指挥前是男低声部的一员。此外,她所在的女高声部的部长是大二的学姐的严苑,男低的声部长是邱思阳,今年大四,已经基本确定本校直博。还有八位新生今年一起加入了社团,每个声部两人,物理系的妹子刘忱和她一样在女高。
第二次排练则测试了一下每个人的音域,还训练了一些发声方法。陆絮觉得季恒讲起发声方法的时候有一种诡异(?)又可爱(??)的不协和感,比如会用什么她听不懂的仪器把一段人声分解成几段泛音,也会在讲头声共鸣的时候,面无表情地说出“想象你的额头中心能够发射出声波”这种话。更奇妙的是,陆絮按照他看似胡诌的说法去尝试,居然真的有“把声波从头顶发射到墙上的挂钟上”的感觉。
而今天,第三次排练,就要开始学新曲目了!陆絮难以掩饰心中的期待,午休。
“不是排练吗,你们在做什么?”季恒走进排练室的时候,看到一群人围着陆絮,以一种仿佛看外星人的眼神看她。
“我的老天爷。”童安宜看到季恒走进来戏瘾大发,赶忙过去拉住他的手,“你可算是来了!”
季恒像是习惯了,处变不惊地把童安宜的手抓住——挪走——再松开,说:“有事说事。”
“啊啊啊啊学姐!”童安宜还没有回复,站在众人中间羞红了脸的陆絮居然先开口了,“就别让季指挥知道了吧哈哈哈哈,您给我一个礼拜时间!我一定学会!求你了呜呜呜。”
这话说得倒让季恒也好奇起来了,他轻笑了一声,把视线移到陆絮身上,问她:“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知道的吗?”
“啊……这个,那个,其实……”陆絮自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童安宜还在戏里,看到小学妹这样尴尬的情形忽然夸张地反水了:“好哇,你个季恒,韵音还有我这个团长呢,怎么,事事还都要向你报备了吗?小鹿不想说,那就不告诉你了。”她继而再转头对陆絮说:“可以,那就给你一个礼拜的时间,如果下次排练你还是不识谱的话……”
排练室内突然陷入了沉默。
“所以,你不识谱?”还是季恒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怎么能这么说?那,识简谱,不也是识谱么?我只是不识五线谱。”陆絮此刻只想找一个地洞钻进去,欲为自己找补,又不知道如何解释,于是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
季恒这次是真的被逗笑了,他无视其他人惊奇的眼神,稍稍严肃了一下表情,对陆絮说:“确实,你说得对,童安宜直接说你不识谱,是以偏概全、有失偏颇了。”
陆絮被肯定了,却更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只能僵硬地嗫嚅道:“对不起学长,我会努力的。”
读不懂谱子,只能听人唱着学,这一周的排练,就在陆絮尴尬的练耳练习中度过了。
C调,下加一线是do,那这个是so,那个是高音re,再加上节奏……说困难也不困难,可是真正学习起来,怎么也不可能达到熟练的程度。高数小测、大英展示、形策讲座,新生忙得像一直团团转的陀螺,转眼又是周五,经历了一周上课和作业洗礼、还没有怎么补习识谱的陆絮在寝室里瑟瑟发抖,答应了学姐要做到的事情绝对不能食言,尤其食言以后还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再出糗一次,光是想象就已经快要让她窒息了。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陆絮忽而灵机一动:简谱五线谱不都是谱,在合唱里都是为了“唱”服务的,所以如果她把五线谱都翻译成简谱,在排练中不出错,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还是太天真了。半小时后,陆絮看着某个乐句之后突然出现的一堆升降符号和半音傻了眼,这谱怎么还带转调?所以她现在应该转什么调?好像是F调,是F调吗?那转了以后她这个习惯了唱首调[1]的人要如何定音呢?
(注释1:绝对音高(固定调)和相对音高(首调)的区别在于是否需要依靠参考音去识别给出的乐音(前者不需要,后者需要),所以使用简谱转调后,由于调子的变化,陆絮需要记住转调后的参考音高度。)
……不如还是作法明天排练排不到这儿吧?按照陆续别说半桶水,其实只有一小勺的乐理知识,想要顺利通过明天迫在眉睫的排练,只能听天由命了。
可是这和运气无关,韵音的排练进度很快,况且就算不快,也差不离都是先把谱子顺下来,然后再好好地抠细节,不管怎样都是要练习到的。
“再来一次,女高,转调后音准注意一下。”
“再来一次,还是女高,低了。”
“再来,转调后的音准,钢伴再给一下。”
“……女高单独来一次。”
“钢伴给调,单独再一次。”
陆絮觉得自己要窒息了,排练到转调处时,女高屡次出现问题。“我果然还是不行吧。”她心里这么想之。
虽然陆絮知道这是正常的,她反复和自己说,排练过程中难免遇到难点,指挥严格地指出也只是为了破解难点,这是正常的流程。但是在团队里被这样直接指出问题,尤其还因为自己的问题让声部的人一直唱一直唱,钢伴重复同一段,其他声部则呆坐着听,拖累了团里所有人的进度。
陆絮的脸和耳朵不自觉涨得通红,明明不是什么网络上热议的“泪失禁体质”,此刻却觉得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泪腺,但是她才是问题的根源,有什么资格哭呢?更何况,哭一点用都没有,她应该加倍努力练习才对。
“好,停,每个人单独唱一遍吧。”季恒大概是忍不了了。
陆絮感觉她的头顶上好似悬着一把达摩克里斯之剑,学姐们一个一个唱过来,遇到有音准节奏上的小问题,季恒都一一指出。知道最后只剩下陆絮和刘忱两个人——她们因为刚入团,分别站在最后。轮到陆絮的时候,她还是选择了闭上眼,深深地吸气、吐气,即使知道自己存在问题,还是想要尽可能平稳地展现最好的状态。
“嗯,终于舍得睁眼了。”陆絮唱完后才敢把眼睛睁开,然后就听到季恒这样评价她。
“音准没问题,整体节奏有点偏快了,如果刚才看我……看指挥,就不会这样了。下一位。”季恒轻描淡写地补充,陆絮还没反应过来,刘忱已经开始演唱了。
所以……她担心了这么久,其实跑调的人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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