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慕容白曜在摄政王府附近溜达了几日，瞧准了拓跋子推不在的时候，将正要出门的李奕拦下。
李奕一见来人，心中万般厌恶，但终究贵贱有别，于是耐着性子问好：“真巧，能在这儿偶遇慕容大人。”
慕容白曜眉毛一挑，没有让路的意思，摆明了就是专程来找他的：“听说你现在可是御前的红人，不同往日了。”
“大人太过抬举了，李奕不过是个给皇上牵马的，哪有什么红人不红人之说。”
李奕一边说，一边盯着地上的一处坑洼，不想瞧他。
心道这家伙性情暴戾，不求上进，偏偏一副肠子九曲十八弯，心眼儿比筛子眼儿还要多。当日险些把他送进宫去做了太监，这会儿不知又来从他身上谋什么好处了。
“甭管你是牵马也好，遛狗也罢，总之也不是过去那个只靠着种地打粮食的穷小子了吧？”慕容白曜狡黠地冲他笑，“你说说，若不是我把你送到太后面前去，你上哪儿去寻这样的好差事。”
李奕一听这话，忽然抬起头来直视着慕容白曜，只觉这人是万般不要脸。
他忍住了骂人的冲动，咬牙切齿道：“那便多谢大人了，若大人没别的事儿，我也该走了，想必王爷已在宫里等我多时了。”
说罢想要绕过对面的人离开，却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小兄弟，我怎么说也算是你姐夫吧？现在拜太后所赐，恐怕连饭都要吃不上了，你要是不帮帮我，你姐姐也要跟着饿死的。”
李奕努力地抚平情绪，同他好言好语：“大人看得起李奕，李奕却不敢高攀。姐姐不过是个侍妾，大人养不起卖给别人便是。”
他虽也心疼自个儿的姐姐，但平心而论，依他所见，李茉儿跟着慕容白曜这种人，真的不如让别人倒手买了去。
不等慕容白曜再开口，李奕难得硬气了一回，甩开他的手，紧走几步消失在巷子尽头。
慕容白曜连话都没说完就被丢下了，眯着眼立在原地，满心的忿忿不平。又直叹时运不济，连这等奴才都敢与他呛声。
春寒料峭，微风拂过。
一只乌鸦落在他身后路旁那棵孤零零的树上，张开翅膀，在枯树枝上摇晃了一下。凄凉地叫了两声，好似也是担忧着未来，一片愁惨。
“爷，见着李奕了吗，怎么样？”李茉儿早已在大门口候着，见慕容白曜回来，忙迎上去。
她虽是唯一能给慕容白曜吹上耳边风的宠妾，但小妾终究是小妾，任人买卖的。
府中没有正室，倘若她能帮他出些主意，将那阻碍慕容白曜在朝中站稳脚跟的冯锦扒拉到一边儿去，慕容白曜一高兴，兴许就扶正了她，那岂不是一辈子荣华富贵、名正言顺。
所以在这件事上，她是又急切，又上心。
慕容白曜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把外衣脱下来递给她，又斜楞了她一眼：“你那兄弟，真是攀上王爷便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竟然甩开我走了，我连正事儿都还没说出口。”
李茉儿咬唇，生怕他把脾气发到自己身上来，楚楚可怜地附和：“是妾疏忽了，他从小便是这样，自命清高。但好在是个重感情的，既然爷说不动他，只好妾亲自去一趟了。”
“我看你去也是自取其辱。”慕容白曜灌了口茶，“呸”的一声把茶叶吐在了地上。
“那就需要爷配合，跟妾一起演一场戏了。”李茉儿环顾四周，猛地砸碎了一只茶碗，朝着自己胳膊上划去。没等慕容白曜惊呼，便又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自己近些。
见对面的人眼眸微闪，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慕容白曜凑了过去，听她耳语。
而后，越听越觉得十分有道理，咧着嘴，露出白晃晃的牙齿，直夸李茉儿精明。
李奕陪着拓跋子推给拓跋弘上完了半天的课，拓跋子推说要再去田垄上瞧瞧，便嘱咐他自个儿回府。
他正慢悠悠地享受着午间天上洒下来的阳光，优哉游哉地从宫人们进出的小门出了宫，肩膀却忽然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吓得他一个激灵。
待看清了是背着个包袱、穿着粗布衣裳的李茉儿，李奕才回过神来，拉着她往墙根儿底下去：“姐姐，你怎么出来了？”
他记得当初父母跟人家说好了，这女儿是卖出去的，不是嫁出去的。除非主家不要，不然生老病死，都不能出那府门儿。
这不问还好，一问，李茉儿的眼眶里顿时闪起了泪光，瞧了一眼已是一身新衣裳、改头换面的弟弟；再抬头时，亮亮的泪痕已划在了那张红润的脸颊上。
“你今儿究竟跟那慕容白曜说了什么？他一回去便拿我撒气，又踢又打的。说是高攀不上咱们家，连饭也没给就把我给撵出来了。”
说着撸起袖子，给李奕看她手臂上几块儿大大小小的新伤。
李奕凝眉瞧着那些伤口，在心里咒骂了慕容白曜千万遍。摇着头，同李茉儿道：“我什么也没说，反倒是他，缠着我，非要我帮帮他。我倒是也没想明白，我能帮他些什么。”
李茉儿垂眸，把自己的衣袖放下来：“奕儿你放心，姐姐已经与那畜生一刀两断，往后他不会再有由头来烦你。只是可怜我一个女人家，又是被人撵出来的，无颜再见爹娘，恐怕也找不着什么活计供自己吃喝。今儿来见见你，往后便自生自灭罢。”
“姐姐不要胡说，你不想回爹娘那儿去，弟弟也不能不管你。”眼见李茉儿说着便又要哭，李奕心里那骨肉亲情不由地就涌了出来，连忙抚慰，“我如今算是受王爷垂怜，拿得几个小钱，大不了就少吃两口，省出些来给姐姐租个铺子过活。”
李茉儿闻言止住了泪，摆手道：“那是你的血汗，姐姐不能要。你......若不为难，可否拜托王爷，在宫里也给姐姐找个活儿。姐姐能吃苦的，有这层宫墙隔着，也算是彻底摆脱了慕容白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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