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晚上六点。
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从书桌上抬起。
潘楷小声嘟囔：“我靠啊……什么玩意儿？我睡着了？诶随便随便吧……”毕竟早就习以为常。
外面天已经黑透了，冬天的白天总是比夏天的短。
正当潘楷清空大脑准备发呆时，沈芸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你今天还要写作业吗？”
“不写了！！！”潘楷大声回应。
明天就是期末考试，再做也没什么卵用了。
“哦……随便你吧。”沈芸随即就果断走开了。
潘小少爷此时的内心os：哦吼，真不错呀……害，反正明天一样会死，还不如再浪一浪呢……
同一时刻，另一家人家家里。
“妈！”言莫刷着抖音大声呼叫言母，“今天我不写作业了奥！”
言母不耐烦道：“去你的吧！你哪天写过作业了？！”这小狗崽子……哪天抽死他！
言莫内心os：对了，明天让潘狗帮老子复习复习……
同一时刻。
章翔正认真的打着游戏：“……我去你妈的吧！中路中路！……防守防守！快快快，辅助玩得什么垃圾啊！……准备开团！”
随着屏幕响起“victory”，章翔迅速点进了下一轮组团。
章翔内心os：最近上分阶段就是累啊……嗯？明天是不是期末考试啊……啊，随便随便吧……哦终于排上了！继续！
一夜好梦。
或者说也就这仨一夜好梦，五班其他人一看就拼了半条命的做课外。
第一门语文。
“无语啊……小宝贝儿……”潘楷有泪流不出，“呜呜呜……我在八班一号座！！！一号啊……这不死定了吗？！”
言莫送去一个关爱的眼神：“呵呵，滚，老子在三号楼！”
三号楼……啊？！那儿有考场？！潘楷恍惚了，昌哥玩儿得就是不一样啊……
章翔一如既往插兜走来：“呵呵……我也在三号楼，跟言莫一个考场的。”
“那还真是辛苦你俩跑这么远了……”潘楷道，“哎……你说监考老师会不会看我做的太差直接取消我名额啊？”
言莫翻了个白眼：“要点儿脸！！！你还死定了？！”
潘楷也不想啊，谁让他连着两天没碰课外练习了呢……哎，说来心里有点儿惭愧……才怪。
“嘿！朋友，”潘楷碰了碰章翔，“我记得……小宋的考场也是三号楼？去帮我要个□□号吧！”
“滚啊！”章翔怒斥。
言莫：“……”心里莫名的不爽啊。
但是个人都知道，这就只是潘楷给他们提供的考前放松而已，倒还真挺有用。
谁知道章翔还幽幽加了句：“你配吗……”随后大摇大摆走出了教室。
潘楷：“……”好吧，好像真的不配。
言莫也收拾了笔袋，简单说几句后也走了，潘楷倒是不急不慢，等到考前十分钟才小心翼翼走进了八班教室。
到也用不着小心，座位就在门口旁边，跨一步进去就行。
潘楷：“……”八班这座位怎么排的？！
好在监考老师看着挺好说话的。嗯，不错不错……
半个小时后，潘楷笑不出来了：艹！谁家太阳这么晒啊？！这他妈早上第一抹阳光全晒我这儿了！啊！！！
又坚持了半个小时，阳光愈发强烈，潘楷受不了了，抬起手遮脸遮了半个小时！！！这监考老师怎么还不为所动啊？！
这大概是潘楷初中唯一一次考试不睡觉了，晒得根本睡不着。
收卷前五分钟，监考老师终于意识到不对，才快步帮潘楷把门关上了。
潘楷：“……”老师您看我晒黑了吗？
五分钟后……哦吼！终于收卷喽！！！出去耍！！！
每排最后一个人收卷，看到自己组那人时，潘楷一怔：我靠？！又是这小妹妹？？？我期中好像也是她收的啊！我期中考了多少来着……忘了，反正好像还行！真吉利啊……
收了卷后还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潘楷直接冲出了教室，用最快的速度绕开一路上迎面而来的人群，往三号楼狂奔。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见那人，但就是想去。见一个人不需要理由。
在楼梯口等了将近五分钟，言莫和章翔才快步下楼。
言莫一下楼就拽上了潘楷往回跑，一路上的人投来了疑惑的目光。毕竟哪个正常人会敢在期末考试这么浪呢？
潘言两人不约而同冲向了厕所。
潘楷站在镜子前整理碎发，言莫就简单洗了个手。
“有屁快放，”潘楷单刀直入，“又有什么不会的？我教教你？”
“嗯……”原本想好的话到这会儿一对上对方的目光就忘得一干二净，“好像都会了……”言莫对自己也产生了质疑，好像哪儿哪儿都不会，仔细一想又觉得没什么不会。
潘楷：“……那叫我来干嘛？”
言莫随意笑了笑，随口说：“帮我放松放松？”
潘楷：“……”
言班长意识到了不太对，悄悄加上了两个字：“额……心态？”
这回潘楷没继续保持沉默了，他皱蹙了下眉，满头问号的问：“怎么放松？我能怎么帮你？”
这下轮到言莫沉默了。
“额……给我抱一下解解压！”
潘楷也没太大反应，毕竟这算得上是兄弟之间的正常状态吧？他没考虑太多就张开了双臂，怔怔的看着言莫。
言莫心累了，自己就是开了个玩笑，还真抱啊？
但看着对方的眼神，神不知鬼不觉就慢慢向前走了。
等言莫回过神来，潘楷已经将他拉出洗手间了。
“脑残啊！！！”潘楷一边狂奔一边喊，“数学都快开始了！你不打算放手啦？！”
言莫脑袋一瞬间麻了：“啊？我抱了很久吗？？？没感觉啊……”
潘楷：“……”靠，这是被占便宜了吗？
回到教室，监考老师后脚也进来了，中年妇女，气场异常强大。巧了，潘楷最不怕这种老师了，正考虑着要不要激一激自己时，老师就走到了他桌前。
她指着桌上的道法书，厉声问道：“这是什么？带到这儿干嘛？！”
潘楷酝酿情绪，正打算开口时，又被老师一句话噎了回去。
“马上给我放下去，放到教室外面，或者放到桌子底下去，否则一律算作弊奥！”老师语气异常快，莫名让人觉得她很不爽，全班的目光霎时投向了右前方。
潘楷无语的想：我还没怎么样吧……真够神奇的，世界大了什么事都能遇上啊。
感慨完了，潘楷慢悠悠的把书放到了地上，带着一抹尊敬的笑意接过了老师手里的数学卷子。
估计老师会有点不满，潘楷也不想一进考场就得罪人，便没有再抬头看老师脸色。
很好，成功激怒潘学霸。潘楷自带一种争强好胜的性子，况且谁会喜欢一上来就污蔑人的呢？
今天潘楷看数学卷子就觉得异常简单，速度自然也快的出奇，全程愣是没用上修正带。
答完卷子就把笔扔在了一边，抬头一看，哦？半个小时啊……还行。
潘楷又花了一刻钟把卷子前前后后看了一遍，带着满腔的胜券在握趴在了桌上。
当然，没完全趴，只是用手撑起了脑袋，脸离桌面还有点儿距离，远看就像是在低头检查。这动静很小，潘楷可不想在惹了监考老师。就在半睡半醒之际，那位不好惹的女老师又三步并两步走到了教室后方，抓住了一名同学。
潘楷内心暗暗想到：……现在小孩儿作弊都这么勇敢了吗？这……好像不是作弊吧，害随便吧，这老师事儿真多啊……真tm能抓，佩服佩服……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em……也算是一觉好梦吧。
潘楷醒来时脸已经快凑到桌面上了，悄悄抬头发现老师正在最后一排巡视，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了。
没过两秒钟，广播就响了，监考老师迅速收卷。
潘楷拿着笔袋、拎着沉重的书包冲回教室，欧耶，干饭！
回到教室，言莫已经站在桌前整理桌面了，在看到他的一瞬间潘楷的嘴角还是微微上扬了一下，幅度之小以至于他自己都丝毫没有察觉。
潘楷一如既往地朝后伸出了手，一瓶牛奶落在掌心。他心满意足地拿了饭盒，自己却不吃，伏在桌子上看一道难题。
说是难题，其实也就那样儿吧。
不过潘楷四年级开始就养成了大考不吃中饭的习惯，人饿着总会清醒一点。
四年级期末的那顿饭……正好是潘楷和语文老师矛盾的第二天，潘楷饿了整整一天了，不是家长或老师的惩罚，而是他想起那件事儿就觉得自己恶心，反胃的几乎绝食。那天的那份饭潘楷至今也记得清楚，里面还有一小份鱼肉，雪白黏腻，看着更他妈想吐了。
再到后来，潘楷就没那个勇气去想、去后悔自己做的那傻逼事。（具体是什么事这里不展开说明了，自行想象吧。）
可回忆像把刀，插进身体的一刹那或许还能忍受，但越是挣扎越是难受。即使是不再做出任何无力且无用的反抗，那把刀还是在心尖上啊……拔也拔不掉。刀和回忆好像是也有不同之处，很多……就比如说，刀插在身体里或许还能插得更深，干脆的做个了断，回忆就不行了。擦不掉回不去……更不知道会不会一辈子都悬在心尖。或许会的……潘楷自己觉得。
转眼时间过了两年了，潘楷仍忘不了那件事，反而随着年龄增长越来越抗拒回忆。也没什么意义了。
潘楷有的时候会想起当时小学中全班人想自己投来的目光：或诧异、或可惜、或幸灾乐祸……他多少有些对不起一些人，但当时身后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他知道当时自己有多难受，也清楚自己为这件事越来越难受……但也没法改变现实。
潘楷进入初中后，有想过无数次：如果，言莫得知自己肮脏的、不堪回首的一些事儿，对自己会不会改观啊？
同时他也想过，为什么？为什么不自觉的不想让言莫知道呢？为什么偏偏是他、不是别人呢？他也有小心试探过，编了个程度浅很多的故事告诉言莫，也发现了这小孩儿心里有多他妈善良，三观正得让人叹为观止……他承认，他真的很怕了。不知道在怕什么，更不知道两年来在逃避什么真相。
所以他一直不觉得自己有多么多么善良、有多么多么单纯。他好像从小就不是那样的人……
自然，造成这一结果也不是一件事，还有后来又发生的一系列不堪入耳的琐事……
……等潘楷回过神来，墨水染脏了草稿纸，他面无表情的换了一张。
呵……他不敢继续想了，再想下午就不用考试了，直接零分处理吧。他在心中自嘲，做着无用功让自己尽量放松。
言莫看着前桌的人心不在焉的样子，饭也吃不下去了，他不知道到底还能怎么帮他，偏偏碰上个这么固执的小孩，什么都不说、又什么都放不下。
言莫不擅长安慰别人，就连情绪激动、仿佛有一腔热血想和对方诉说时，他或许也只能回一句“哦”或者是“嗯”。他不算很内向，就连初中前也不算，但就是不懂安慰，或许也就是不会体贴吧。因为在此之前，他没碰到任何需要他帮助、甚至是安慰的人，如今碰上了，确实束手无策。
下午的道法考试就显得格外的快了，一眨眼就响起了下课铃声。也可以说是今天的放学铃声。
收拾东西回家，同学们都显得特别积极，校园里闹哄哄一团，看这阵仗仿佛明天不用考英语了似的……人山人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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