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天亮了，柠九醒来。总觉得昨晚做梦，甄明轩和自己相拥而眠，特别真实。
摇了摇头，她觉得自己被甄明轩这个妖孽的脸迷住了。
吃完饭，柠九又换了男装跑出去，满天下打听哪里有绝世高手收徒弟。
听了一天的评书、逛了一天，又到飞天楼查账整理信息，没什么太大的收获，柠九决定早点儿回家。
她要回家做点儿点心贿赂一下甄明轩，因为他这些年走南闯北，肯定对江湖事有所了解，那么近期哪位名家高手或者门派收徒弟，他肯定知道。
想着，她七拐八拐到了一个小胡同里。
一抬头，看到前面几个人正在打架。不对，应该说是江湖高手决斗。
一方是一个老太太带着两个年轻男子，都是一袭青衫，两个年轻男子用剑，老太太用暗器。
另一方是四个女子，粉色纱衣，有两个使金属鞭，有两个使的兵器她不认得，有点像盘龙棍，还有点儿像双节棍，但是那棍都带着尖头和倒刺。
老太太受了伤，明显对两个年轻男子的助力不足，三个人渐渐落了下风。
两方人飞檐走壁，你来我往，几次都险险互要性命，可也都没要命。
只是双方的伤越来越多，而受伤更多的是老太太一方。
柠九在边上看得忘我，琢磨着应该拜哪一方为师。
渐渐的，她发现老太太一方出招时明显留有余地并不下死手，而四个女子却招招致命。
柠九觉得有点儿过分，想帮忙但看了看自己这弱鸡一只，过去除了领盒饭也没别的作用了。
左右看看，她发现了一个破铁盆，拎起来在手里掂了掂分量，随手又抄起个木棒，躲在拐角双方都看不见她的地方猛敲，边敲边粗着嗓子喊：“官兵来啦~官兵来啦~”
四个女子似乎非常忌惮，顿住身形互相看了一眼，一纵身全没了，那叫一个快。
柠九从拐角探头探脑出来时，就看到四抹粉红色的影子腾空而起，瞬间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两个一身是伤的年轻男子扶着老太太往她这边看过来。
小步挪了过去，在她认为是安全距离的地方停住脚，问：“那个……婆婆，您没事儿吧？两位少侠，你们没事儿吧？”
老太太咳出一口血，身子更佝偻了。
两个男子赶紧扶住她，关切地问：“主人，您没事儿吧？”
老太太摆摆手：“没事儿。”说着抬头看着柠九，说：“多谢小姑娘。”
“我扮得这么不像男人么？怎么您一眼就看出来了。”柠九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
老太太笑一笑，又咳出一大口黑血。
柠九有些担心，又往前迈了两步，但还是不敢靠近，急得双手乱抓，说：“婆婆，您别说话了。你们快走吧！万一她们知道上当返回来就危险了。”
一个青年男子冲柠九一抱拳：“人生地不熟，实在是没个去处。敢问您可知道哪里有坟场？”
“坟场？你们……要干嘛？”
“安全。主人需要疗伤。”
“那去坟场多吓人啊！再说四下没个遮挡物，你们总不至于睡到棺材里吧？如果各位信得过我，跟我走吧。”柠□□着江湖中人，冲三人一抱拳。
两个年轻人看了看老太太，老太太点点头。
柠九这种没武功的人对他们来说，动个手指头就能捏死了。
三个人跟着柠九拐来拐去，来到了距离暗道门口不远处的胡同口。
柠九小心翼翼地四处看了看，这才带着三人进了暗道。
出了暗道，进了卧房，柠九告诉画儿今晚无论如何不允许任何人进房间打扰，并在门口随时候命。
吩咐完她又折回屋里，老太太已经盘腿坐在床上运功疗伤，两个年轻男子在一旁护法。
柠九帮不上忙，跑出去让画儿准备外伤包扎的药物、物品和滋补药丸。
放下东西，她就坐在椅子上抻着脖子看老太太。
老太太突然咳了一声，口鼻喷血，半天止不住，两个年轻人赶紧上前扶住：“主人，主人！”
缓了好半天，老太太才有了一口进气儿，抓着两个年轻人的胳膊满脸悲戚，绝望又断断续续地说：“那老鬼不念旧情，铁了心要我的命啊！风老鬼，你就这么恨我吗？”说罢，两行清泪滑落。
柠九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但她能感受到老太太的悲伤和痛苦，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问两个年轻人：“两位少侠，我能帮什么忙吗？婆婆好像不太好。”
两个年轻人摇摇头。
“小姑娘，来，婆婆有话和你说。你们两个去守住门口。”
“是。”
柠九坐到床边，老太太摸了摸柠九的头和身子，虚弱地点点头，说：“孩子，今日你救我一命，是我们的缘分。可是，老身已经残灯将灭……”
“婆婆，没关系，要什么药我都能弄到吗，您能好起来的。”
老太太笑着摇摇头，摆摆手，拉住柠九的手说：“老身大限已到，不强求什么。只是这一身的功夫没个传人，未免太过遗憾。你听好，我将这数十年功力尽数传于你。青民、青众以后就是你的仆从，自会教授你本门心法。你记住，从今起，你就是我青鸾盟的盟主。”
“啊？婆婆，不行，我，我什么都不会啊！”
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老太太两手一抬，对上柠九的双肩。
柠九就觉得迎面压过来无数的热浪，这热浪沿着肩头变成无数滚烫的水流，顺着她身体乱窜。热流越来越多、越来越粗，仿佛要把她的血管撑爆。她再也忍不住，张开嘴想要喊出声，可又不能喊，眼泪哗哗往下流。
老太太终于停了，柠九以为终于结束了，刚要堆成一摊烂泥，谁知道老太太把着她肩膀转了一下，双手有拍上她的后背。
柠九心里狂喊：还没完了怎么着。
想着就感觉到热浪冲进身体，这回哪是撑爆血管那么简单，简直就要把她的身体给鼓炸了。
再也忍不住了，柠九抓着被子的两手突然用力，一股热流顺着手就爆发出来，被子碎成齑粉。可是她还是痛得厉害，伸手一抓，也不知道抓了什么，又是一用力，又是齑粉四散……
……………………………………
终于，结束了。
柠九喘着粗气，涕泪齐下，摊成烂泥堆在床上，她想控制住身体里的这两股热流，可是怎么都控制不住。两股热流在她身体里你追我赶，或者冲到一起缠斗个不停。
随着热流，她在床上滚来滚去痛苦得不得了，伸手抓住老太太，哀求：“婆婆，救我……我受不了了……”
可老太太此时已经没了气息。
柠九痛苦难耐，喘粗气看向青民、青众，哀求：“少侠，救我！”
可青民、青众只是冷冷地看着她，谁也不肯上前。
柠九从床上滚到地上，挣扎着爬向二人，一把揪住青民的长衫。
一抬脸，嚯！蓬头垢面、面目狰狞、目眦欲裂，哪还有个美人模样，分明是个赤面炸头的恶鬼。
青民一脸嫌弃，退后一步，拽着衣摆躲开。
柠九又去抓青众，可不等她碰到，青众向后一步，远离僵尸一样的柠九。
顾不得形象，柠九在屋里头满地打滚，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好半天过去，没那么热，没那么痛苦了，她指着青民、青众二人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你们俩，给老子等着！”
青民、青众皱眉，一脸嫌弃地看了看柠九，双手抱肩依旧不动。
又过了许久，柠九彻底躺在地上不动了。
青民、青众对视一眼，走过去抱起柠九放到床上。挪开老太太尸身，二人一前一后把柠九夹在当中，双掌贴着柠九的前后肩开始运功。
柠九已经麻木了，只是心里痛骂：妈的，这哪是传功，这分明是要我的小命。
可是她已经酥软无力到了极点，任由青民、青众摆弄。
她以为还要再死个十回八回的那种难受，结果却是异常舒服。
青民、青众输入的内力引导着她体内的两股热浪有序游走，似乎在抚平之前造成的伤害。
柠九忍不住嘤咛一声，叫了声：“舒服。”
青民、青众输完内力。
柠九向后一仰，昏在青民怀里。
青众把已经萎缩干枯成球的老太太尸身用脱下的外衣包裹起来，青民把柠九放在床上躺好。
做好一切，二人到桌前坐下，在柠九端来的各种药品里翻找一通，选出来几样各自包扎吃药，运功疗伤、休养生息。
……………………………………
第二天早上，柠九费劲地睁开眼，刚一歪头，脖子疼得跟断了一样。
龇牙咧嘴哼唧一通，她就要起来，可所有的骨头都好像被人打断了一样，疼！
柠九哭了，动也不能动，就那么躺在床上哭。
青民、青众抱着肩走过来，看着她异口同声地说：“真丑！脏死了！”
青民伸出二指向门一指，门开了。
正倚门打瞌睡的画儿一头撞进来，看见两个大帅哥回头冷冷地看着她，有些懵。
青民指了指床上的柠九说：“洗干净！”
画儿一看床上的柠九，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嘴张得不能再大，连滚带爬地冲到床边，把着床沿打量柠九问：“公主，公主，你，你，这是……他们都对您做了什么？”说着就去抓柠九的手。
柠九疼啊，眼泪流得更凶了：“别碰，别碰，疼，疼，哇……画儿，我疼！啊……”
“不碰不碰，公主，我我这就去给您报仇！”站起来就要去打青民、青众两个，结果刚站起身要打，青民、青众两个冰脸加冷得不能再冷的眼神直接把画儿冻住了。
画儿吞了口口水，一抻脖子，强装镇定却磕磕巴巴地问：“你们，你们，对我家公主怎么了？”
青民二人冷冷地看了一眼柠九，又看着画儿说：“洗干净她！我们饿了。”
“啊？好！”画儿生怕被冻死，赶紧脚底抹油溜了。
柠九心里这个恨哪。
画儿端来双人份早饭，趁着青民二人吃饭的空，打水给柠九梳洗擦拭。
换了四五盆子水，才把柠九收拾出来。
画儿又端来粥，柠九说：“不饿，吃不下。”
“那画儿扶你起来吧。”
“别别，疼！”
“那那那，公主，我该做什么？”
“躺着，她需要消化。”青民头也不抬地边吃边说。
“两位大侠，我们家公主到底怎么了？”
“没事。”
“那她为什么动不了？还疼。”
“没事。”
“那得躺多久啊？”
“不知道。”
“啊？那可以吃东西么？”
“不能。”
“什么时候能吃？”
“消化结束。”
柠九听完又哭了。
画儿赶紧过来给擦眼泪。
就这样，画儿坐在床跟前，青民二人坐在椅子上，三个人一起盯着柠九。
柠九双眼无神痴痴呆呆地盯着床顶，很绝望，眼泪无声流下，一行又一行。
画儿擦了一次又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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