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予你欢喜（18）
第二日，新王登基的消息迅速的传遍了整个齐国，根本没有留给沈临安等人任何准备的机会，想来原本一切的防备便是为他的归来。
但一个将国家置身水深火热的战乱中的帝王，当真能够统领齐国善待百姓吗？
毫无疑问，是否定的。
“目前我无法同父亲取得联系，他身处王城内应该是被太子所牵制。”
沈临安心急如焚，毕竟沈家乃是王上亲信，太子既然是篡位所以一定会视沈家为眼中钉肉中刺。
楚曦询问，“永宁镇距离王城大约还有多远的距离？”
“以马车的速度，大抵还有五日。”沈度答道。
“太子未必能够猜测到你我行踪，若是想要趁其不备入王城。”楚曦沉思后说道，“骑马，两日足矣。”
“可是马车后的行李？”沈临安看向她的目光带着几许纠结。
并非是沈临安优柔寡断，马车后的行李中并无金银财物而是楚曦视为珍宝的武器。
那些武器乃是楚家世代相传，投注了所有财力物力打造而成。离开的那一日，楚曦将它们一件件从库房中搬出来，悉心放好。
那是她的家人留给她最后的念想。
他不是不知道那些武器的意义。
“没关系，将它们安置在永宁镇吧，我早晚会回来将它们带走的。”她笑起来，“想来若是父亲与祖父地下有灵，知晓此行关乎两国和平，也会支持我的决定。”
太子心胸狭隘，必定会撕毁议和书，再起战事。只有潜回王城，才能揭穿太子丑恶的面容。
卖国通敌，无颜为王。
沈临安终是沉沉叹息，“阿曦，是临安对不住你。”他将红裙的少女揽入怀中，“跟着我，你只剩孑然一身。”
红裙映得她白皙的脸颊浅浅的绯红，她仰起头，“我只是凭心而行，两国战事再起只会坑害百姓，这是我身为安国人的使命。”
事到如今，她早已无法拘束于任务内行事，或许是做将军太久，再也难消热血。
“况且我不是还有你吗？”她眸色清澈如水，认真地答道，“我走的每一条路上都有你同我一起前行便好。”
她心中似乎一直有一道声音，督促着她相信。
相信沈临安的爱，相信他是这世上最良善的人。
沈临安的拥抱渐渐收拢，如同想将她融入骨髓一般，“是我将你拉入这肮脏的泥潭。”绝艳的面容出现肃杀的冷意，“但是相信我，定会还你一个太平的人间。”
“嗯，我信你。”她贪心地蹭了蹭沈临安身上的香气，松木香淡然令她感到踏实。
但她无空继续贪恋，下一刻他们便踏上马向王城的方向飞驰而去。
大雪绵绵不绝，如同棉絮一般牵扯着连成幕布，在这一片纯白无暇的世界中，唯余寂静。直至马蹄在幕布上落下痕迹，随之而来的风卷起雪花的颗粒刮过脸颊，疼痛却使人保持清醒。
雪地上，马匹上并行的两道身影，红色与黑色在空中不断纠缠又分离。
在大雪停止的那一夜，沈度驾着一驾马车趁着夜色偷偷自小路入城，夜色宁静下他能够清楚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只能默默地捏紧了缰绳，将速度提得更快些。
而另一面城门外，黑夜将树林后的两人身影掩藏。
“沈临安，城门已关，我们要如何进城？”楚曦晃了晃脑袋，将头上的雪花晃落下来，说话的声音小心翼翼。
沈临安凝视着不远处，城门紧闭，难见一人，只有城墙外的几个火把散发出零星的光亮。
“有沈度吸引太子眼线，我们目前还算得上安全。”他们根本没有人手能够支援，如今只能出此下策搏出一线生机。“一刻钟后，我们便行动。”
楚曦点了点头，她向来不是一个无私无畏的人，但此刻内心却无比平静与坚定。
一刻钟后，一袭黑衣的两人借助着轻功悄然来到了城墙之外。“待我登上城墙后会解决掉看守的侍卫，而后将绳子放下你再跟过来。”
“我”
话音未落，自城内的天边忽然炸开烟花，刺眼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漆黑，犹如白日。转瞬即逝。
沈临安迅速反应过来，一手抓住楚曦的手臂，“有情况！快走！”
但还未来得及躲避，城墙乍然间亮起盏盏火把，熊熊火焰燃烧下使得他们看清楚了城墙上的人。为首之人眉宇间尽是锋芒，但唇边的笑意却饱含着嘲弄与讽刺。
“沈世子，怎么？是知晓本王登基后特意赶回觐见吗？”
楚曦拧眉，是新王。
夜风凛冽，翻动着沈临安的衣角，他眼中的寒意渐浓。
见他不言，新王丝毫未见怒意，反倒是唇角的弧度咧开得更大了些。“沈世子倒是一身傲骨，难不成还想扶持本王那几个不成器的兄弟上位？”
“来人！将人带上来！”
接下来，沈临安映着火光的眼眸一震，只见侍卫推着一人出现在城墙，那人被反绑着双手黑布蒙着眼，被桎梏着推上了狭窄细长的墙檐。
那人跪着，头垂得很低像被线吊着的木偶，仿佛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
“陈玄！”就算如此，沈临安也能够认出他的身份。
他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怒着喊出了新王的名姓。“那可是你的兄长！为了王位你当真要不顾天下骂名吗！”
新王挑衅的挑了挑眉，笑容残忍的挥了挥手。身旁的侍卫抽出腰间长剑，面无表情的一脸插穿了那人的胸膛。
鲜血染红了城墙砖瓦，沈临安眼瞳骤缩，周身的杀意瞬间迸发，纵身而起直冲城墙上的男子。
“放！”
箭矢如网般铺天盖地向他逼来，沈临安疾步退回原地，挥剑斩开。
此时，一个身影毫不迟疑的站到他的面前，并肩而立，为他分担对方的攻势。
“阿曦！你先走！”
楚曦面色森然，“你可不要小瞧我。”说罢她如飞燕般腾空而起，手上动作不减，只能看到手中长刀残影，没有一枚箭矢能够穿透她的防御。
城墙之上一片惊呼，只见她黑衣浮动落于城墙，长刀出手，斩杀一众弓箭手的首级后再归手中。
血液喷溅，哀声四起。
若不是陈玄亲卫反应及时，恐怕他此刻也已命丧于长刀之下。
楚曦被亲卫的剑式紧逼中跌下城墙，单膝跪地而落。
沈临安挡在她的身前挥剑抵御箭雨，“还好吗。”
楚曦懊恼，“失手了。”
但陈玄没有再留给他们时间，怒气下十名王储被如牲畜被宰杀般毫不留情，齐齐被悬挂于城墙之上。
他们的尸身在火把的映照下，可怖异常。
“沈临安！如今王室唯余我一个血脉，难不成你想谋反吗！”
沈家世代效忠王室，他在逼沈临安做出抉择。
楚曦知道沈临安不会遂了新王之愿，再拖下去不只是无法进城，就连他们两个人的性命也会交代在这里。“我们先走！”
沈临安咬了咬牙，拉着她的手快步向后奔去。
她心中清楚，以沈临安的性子就算是死在这里也会同陈玄拼上最后一口气，他肯撤退的唯一原因便是自己。
脑海中忽然响起尖锐的警报声，“检测到男主即将死亡，任务进度百分之九十五未能完成，世界崩塌中54”
楚曦下意识的转眸，余光中寒光闪过，城墙之上的新王眼含锋芒，她迅速将自己与沈临安的身位对调。
利器刺穿肉/体的闷声响起，疼痛使得她蓦然瞪大眼睛，踉跄着跪倒在地。
与此同时，无数的黑衣人骑马飞奔而来，“世子！属下来迟！”
“阿曦！”沈临安的声音惶恐，想要将她拉入怀中却无法抵抗她下坠的力度。
楚曦倒在沈临安的怀中，疼痛的感受贯/穿身体，使得她连睁眼也感到沉重，她费力的抬起眼皮，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看见漫天黑夜中再次飘起了白雪。
黑衣人身着铠甲手持利器，有序的开始攻城，想来是临亲王在封城前所召集的人马终于赶到。
沈临安他安全了。
“阿曦醒一醒！我马上便带你去寻大夫”沈临安的嘴唇颤抖着，就连双手也是颤抖的，甚至无法将她抱起。
他的面色惨白如纸，楚曦从未见过他如此惶恐的模样，尽管失了往日风度却是如此真实。“沈临安同我好好的说会话吧”
“不，我一定能救你”沈临安坚持着想将她扶起，却牵扯到了她身后的伤口，疼得她皱眉。
“那把飞镖上淬了毒”有雪花落在她的手指冰凉一片，她扯了扯嘴角，但身体却因为疼痛浑身战栗，“沈临安我活不成了”
大雪飞舞中，他的脑海中出现许多不属于他的画面。依旧是在冬日，那个名唤谢褚的少年跪在雪地，没能见到心爱姑娘的最后一面便永远失去了她。
他不能再失去她。
“为什么为什么我永远留不住你”沈临安的眼眶通红，有泪顺着眼眶而出。“你若是不在了，这世间于我何干。”
楚曦望着他的脸，感到一阵恍惚，她费力的抬起手轻轻为他擦去眼泪，“若是如此，那我的牺牲就毫无意义了别忘记答应过我的，一个太平的人间”
沈临安痛哭着将她抱紧，如同一个孩童，“我记得”
她被紧紧的拥入怀中，嘴唇紧贴着他的胸口，她轻轻落上一吻，“好不舍啊还未能真的嫁给你”
但还是辛苦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健康明媚温暖，如晨曦，如太阳。
只有这样
才不辜负我为你而来的一回。
沈临安死死咬住牙关压抑住颤抖，“下一世换我来寻你。”
要记得我，要相信我一定能够找到你。陪我好好的走完下一生，楚曦可以吗？
“任务进度，百分之百。”
脑海中不断回响着系统的声音，楚曦感到自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轻。她费力的笑了笑，“好。下一世换我等你。”
意识消失前，她听到耳畔边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渐渐的渐渐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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