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楚楚
“咻”
箭从众人的眼前飞了出去，众人的心被高高的提起。
“唉，好可惜”“我还以为会中呢”周围响起议论声，箭偏了靶心一大截。林如海的脸涨的通红，又羞又愧。
少年的自尊心在此刻仿佛被按在地上碾压，他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匆忙扔下箭，一眼不发的离去。
李若本来想好好的嘲笑一番，结果看林如海扔下箭跑了，内心不由得一阵焦急，追了过去。
沈婉欲跟上，李尘却淡淡的说了一句“李若跟着他就行，你不用担心”。
沈婉瞪大了双眼，疑惑的问道“林哥哥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我们还是去看看吧”
李尘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
林如海只是每次紧张时必然失败，这么多年一直如此。自小，无数次考学，本来他的能力是可以考得上的，但是他实在是太紧张了，反而不得中。
他的好友早就见怪不怪了，反而是李若每次还会哄着他。
沈婉没有想到平时看着表姐和林哥哥互相斗嘴，其实两人的感情还是挺好的，也没有想到林哥哥原来是这样的人。
摊主见两人离开了，立马对剩下的两人说“公子，小姐可否还要再试一试？”
沈婉看表哥也没有这个意思，本打算拒绝。李尘却是走了过去，将地上的弓箭捡起。眼里流出笑意“自当一试”
满目流光，恰似万千桃花盛开。
又风流又潇洒，况且他今日还是一身素白锦衣，衣摆上绣了些许竹子，显得十分的高雅，墨染的头发用一根玉簪束起，倒是多了几分谪仙的味道。
沈婉晃了神。
一如初见，她站在小船上向他仰望，他一直都是好看的。
李尘拉开了弓，十四岁的少年各自已经很高了，手臂充满力量。眉眼沉稳，嘴角含笑。
“咻”
沈婉惊讶“表哥，中了，中了”。
李尘侧头朝她看来，温柔沉溺。
沈婉眨了眨眼睛。
他连发四箭，速度极快。众人反应过来，皆呼“少年好箭法”
四箭均中靶心。摊主虽然不舍那盆菊花，但是此时自己的摊子围满了不少人，生意十分的好。
他恭维道“公子竟这样厉害！”
李尘放下弓箭，走到沈婉面前说“去拿着吧”。沈婉立马回过神，捧起那盆菊花，
“等等”摊主阻止道“我看小姐身上没有菊花，不如就让我用丝线将菊花悬于小姐的腰间？”
李尘皱了皱眉。似乎不是很满意摊主这番说辞，悬于腰间，难免会触碰身体。便开口道“不用，你这里可有丝线，拿几根出来就好”
摊主于是拿了几根丝线，上面有一根针，讲解道“用针从菊花中间穿过，再把丝线缠绕一圈即可，最后系在腰带上就行”
李尘点了点头。接过针线，摘下一朵清丽的菊花，按照摊主的方法，把菊花固定住。他蹲下身，把丝线系在沈婉的腰带上。
眼神专注无比。
沈婉捧着菊花傻愣愣的看着李尘为她系菊花，心想表哥可真是温柔善解人意。
喧闹的昭阳城，温暖的烛火中，他为十岁的沈婉系上了菊花，也系上了两人的命运。
摊主感叹道“公子对妹妹可真好！”说完便去招呼其他人了。
“表哥，我来为你系吧？”沈婉提议道。李尘站起来摇了摇头。说道“不用，我不系这个”
两人沿着街道继续的走下去，突然有个小姑娘拦住了两人。
小姑娘明眸皓齿，梳了一个侧麻花辫，上面簪了一朵艳丽的红菊花，身上也是红色的裙装，显得十分活泼张扬。
“喂，你叫什么名字”她带着两个丫鬟径直挡在前面，抬起下巴问道。
李尘脸上显出不耐烦的神色，沈婉连忙回答“沈婉”
小姑娘十分的倨傲“没问你，我问他”，她用手指着李尘说道。
沈婉扭过头看了看表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尘低眼望过去，声音平淡无波“扬州李尘”说完转身就要离开，沈婉连忙跟上。
身后女子声音传过来，“哎，你不要走啊。我叫于楚楚，你记住啦”小姑娘的声音又娇又天真。
沈婉觉得此时很尴尬，她很想问一问表哥，刚刚那个小姑娘是不是心慕于他。但是又害怕他生气，只得沉默不语。
两人沿着街往温府走去，沈婉看见了一个糖人小摊，被吸引了。
脑子里飞快的思考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开了口“表哥”。
“嗯？”昭阳城是李尘母亲的故乡，只不过他不知道怎么去寻找自己的外祖父家。他心里十分的烦躁，自小他也会偶尔听母亲提起故乡，昭阳城。
“表哥，我想要一个糖人可以吗？”少女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带着她走到摊子面前，小糖人都活灵活现。有展翅欲飞的蝴蝶，漂亮绚丽的菊花，还有活灵活现的小人。
摊主是个年纪大的老伯，见两人过来，笑呵呵的招呼“两位想要什么样子的？”。
沈婉指着那个蝴蝶“老伯，我要这个”。
李尘拿出银钱递过去，然后看了看，结果沈婉手里捧着那盆菊花“我来拿着吧”。
沈婉朝他甜甜一笑“谢谢表哥”
她拿着糖人一边走一边吃，甜腻的糖人在口腔里化开，凉丝丝的糖水充盈了沈婉的整个心。
已经好多年没有吃过糖人了，自父亲死后，小小的她仿佛被禁锢在一方天地。
沈婉开心起来，她的话就变多了。
“表哥，刚刚那个小姑娘是不是喜欢你啊？”
李尘瞥了她一眼，语气冷冷淡淡“你这般小，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沈婉肯定的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又摇了摇头“表哥，我不小了”
“再说，喜欢就是想得到一件东西。若姐姐每次吃虾馍都十分的开心，那就叫做喜欢。”
听着小姑娘如此肯定的语气，李尘笑了起来。
君子一笑，光风霁月，万物似乎都流转起来。
他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小屁孩，知道什么”大步向前。
沈婉不满，自己也不算小了，表哥确实经常喊自己小孩。她反驳道“我才不是小孩”说着气鼓鼓的追上表哥。
两人回到院宅，李若和林如海早已经回房了。
“你先去休息吧，我去找温叔有点事情”李尘说道。
“好，那表哥也要早点休息”沈婉接过李尘手里的菊花，往房间而去。
李尘问过下人，才知道温次和四爷在书房喝酒。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去打扰。
沈婉进了房才发现李若坐在小榻上发呆。
“表姐”
李若转头看向她，眉目间隐隐约约有一丝愁绪“你们竟然赢得了这盆菊花”。
“对呀，表哥十分的厉害”沈婉放下手里的菊花，朝她走过去，腰间的菊花摇曳生姿。
“林哥哥怎么了？”沈婉关心的问道。
李若脸上浮现出不正常的神情，嗫嚅道“你关心他作甚？他这个人自尊又强，偏要逞能，结果又射不中，还把自己气跑了”
“林哥哥是听了表姐的话，才上去射箭的呀。而且，林哥哥的箭法也是很好的，连中四箭呢”沈婉劝慰道。
“那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比不上大哥”她说着说着，音量逐渐增大，隐隐生气。
“从小到大都这样，每次劝他我都费尽口舌，这个人又偏偏处处和我作对。”她继续抱怨。
沈婉笑道“可是我听表哥说林哥哥也只听你的劝啊！”
这话让李若的脸上爬上一丝淡淡的红晕“以后再也不管他了”。
两人说说笑笑，脱下衣服躺倒床上去。沈婉给她说了今天遇见的一个叫楚楚的小姑娘。
李若听后嗤笑道“大哥肯定不耐烦极了。大哥长得好，你都不知道，扬州多少姑娘还向我打听他。可是他为人又不温柔，十分的乖张，真是白瞎了他那副好皮囊”
沈婉还是第一次听见李若这样诽腹李尘，便想反驳，表哥虽然说话冷酷，但是为人是十分温柔的。
还没有开口，就听见李若继续说道“你知道我和李惠为什么怕大哥吗？”
“我听姨母说过”沈婉老老实实的回答。
李若摇了摇头，“你肯定不知道其中内幕，这件事情说来，我和李惠都觉得对不起表哥”
她的回忆被拉到了幼时。
那个时候，李尘是李府孙子辈唯一的男丁，全府上下都十分的宠爱他。而李尘也是彬彬有礼，说话待人都十分的温和。
她还记得李尘的母亲楚锦，是个温柔美丽的女子。但是身体也不太好，每逢冬季，经常连房门都不敢出，怕受了凉。
偏偏李尘是个孝顺的孩子，知道自己的母亲喜欢吃鱼，于是在冬天向下人学习如何在月湖扎鱼。他虽然年纪小，但是领悟力又极强，学的非常的快。
扎了几条鱼送给母亲吃，得到了母亲的夸赞。于是李尘便常常去月湖扎鱼，送给府里的人吃。李若和李惠，那天正好看见大哥又在月湖边扎鱼。两人起了坏心思，于是趁他不注意将他推入湖里。
天寒地冻，偏偏月湖那边又没有人守着。两人见李尘在湖里扑腾都吓坏了，想唤人又不见下人，于是两人便跑到院里叫人。等过来的时候，只看见李尘站在岸上，浑身上下湿透了。
两人做贼心虚，自那以后都避着他走。本以为此事就此揭过，可是几天后一家人在月湖边陪祖母散步时，李尘当着众人把两人推入湖里。
这可吓坏众人，旁边的小厮连忙将两人捞起。祖母勃然大怒，认为李尘恃宠而骄，下令让他禁闭。
楚锦心疼自己的孩子，多次求老夫人也未果。李若和李惠也不敢说出真相。到最后，听说楚锦病倒了，李尘也被放了出来。
李若幽幽的盯着黑夜“沈婉，这么多年我一直都觉得对不起大哥。可是又不敢真正的向他表达歉意”
沈婉听了，内心复杂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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