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楚今曦一路上都没有弄明白男人说‘晚了’是什么意思。毕竟麻烦这种东西，管它早晚，能甩掉就赶紧甩掉不是吗。正常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奥，对了，怎么忘了呢，陆楠尘可不是正常人。他是深渊之子。
尽管楚今曦一再表明直接回家就可以，不用去医院，陆楠尘还是把车子开进了医院。
医生一番检查，说是只是有点扭伤，没有大碍，涂点药膏，休息两三天即可。
“我说不用来医院吧。有钱也不能这么乱花吧。”
楚今曦嘀嘀咕咕地小表情瞥着陆楠尘。
男人淡淡地哼了声，将账单塞给她，“嗯。我是生意人。欠我的钱可要记得赶紧还了。或者打扫我的房子抵债。任选其一。”
“……”
楚今曦看到账单，哑然失声，跛着一只脚，一蹦一蹦地，跳到男人眼前，“喂，我没想来医院的。在路上，我就一直在这么说了。你……你非要带我来的。到头来，我还要……”
“那，怎么办呢。我就是这么唯利是图。”
男人冷着脸，稍一弯腰，抱起楚今曦就往停车场走去。
速度快得绷紧了楚今曦的小心心。
这家伙，搞什么。
好像有那么点反常。
奥，又又忘了，非常态才是他的常态。
刚拐到了医院大厅，就和秦泽齐迎面相遇。
两个人都有些怔住。
秦泽齐张了张嘴，看着陆楠尘抱着楚今曦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今曦，……”
楚今曦赶紧示意陆楠尘将她放下来，但陆楠尘就像是没有看到一样。
楚今曦非常不好意思，“泽齐，我的脚扭了，那个陆总偶然碰到了，就……就送我来医院了。你呢。你来医院做什么。”
秦泽齐回道：“哦……，我弟打篮球不小心伤了胳膊，我过来看看。”
陆楠尘仅仅和秦泽齐点头示意，他见过他，就那晚在s市。裴赫天是秦泽齐的表哥，他也知道。基于这一层，陆楠尘对秦泽齐的态度似乎并不怎么友好。
秦泽齐当然感觉出来了。
他也知道s市那晚是陆楠尘砸了表哥裴赫天的头，将楚今曦带走了。是他和裴赫天翻脸的时候，裴赫天骂出来的。那晚，裴赫天还利用算计了他。这也是秦泽齐回到亲生父母家后，第一次对亲情质疑。
此时，楚今曦的电话响了，陆楠尘这才把她轻轻放下来。
“喂？请问哪位？”
“是楚今曦吗？我是警方工作人员。通知你一下，根据dna匹配度鉴别，你的亲生父母找到了。请做好心理准备，尽快到相关部门认亲。”
“啊？！真的吗？！太感谢您们了！谢谢谢谢！”
楚今曦放下电话，一把把住秦泽齐的胳膊，眼泪激动得奔涌而出，“泽齐！你听到了吗。你听到了吗。我的亲生父母找到了！我和你一样也找到亲生父母了！我之前和你说，我相信我的亲生父母他们一定还活着。果然！对吧。”
秦泽齐也掉了泪，这里面的酸甜苦辣，只有像他这样同样经历过这个过程的人才会真正懂。
“今曦，我和你一起去。”
楚今曦胡乱擦了擦眼泪，“嗯，泽齐。一定是院长妈妈保佑我们都找到了亲生父母。一定是的。”
秦泽齐抚了抚楚今曦的肩膀，“嗯嗯。今曦，以后我们带着各自的父母每年都要去看看院长妈妈。”
楚今曦已经无法用语言来表达她此时此刻激动的心情，她也是马上就有亲生父母的人了！她不再是孤儿了！他们马上就可以一家人团圆，其乐融融！
她已经顾不上她扭伤的脚了，拉着秦泽齐就往外跑。
却完全忘记了身后还站着的陆楠尘。
男人沉着脸，疾走两步，俯下身去，抱起楚今曦就往车上走。
楚今曦这才顿然，怎么把他给忘了。刚才太过激动，忘乎所以了。
“……陆总，要么，我上泽齐的车，就不麻烦您了。”
男人陡然紧了下眉峰，就像没有听到一样，三步两步就来到了车前，将女孩放在了车里。
秦泽齐愣住了一瞬，匆匆上了他自己的车。跟在了陆楠尘的车子后面。
警局。认亲现场。
工作人员告诉楚今曦，今天父母一家人都会来，四口人，有爸爸妈妈，姐姐，弟弟。
楚今曦又高兴，又有些莫名的紧张，就感觉度秒如年。
可当亲生父母一家终于走到她眼前的时候，双方都愣住了。
竟然是他们！
其中，中年男人是那天拿走她的书当废品的人，那个小青年就是碰瓷讹诈她的人，那么剩下的那个中年女人应该就是她的亲生妈妈了，旁边站的那个女的，应该就是她的姐姐了。
工作人员一一介绍，“这位是你的父亲谭望，这位是你的母亲蒋翠，这位是你的弟弟谭鑫宝，这位你的姐姐谭菲菲。”
谭望当然认出了楚今曦就是那天的那个女孩。不过，他却忽然像是忘记所有事情似的，赶紧过来非常激动的样子，“啊呀，你就是我的亲生女儿啊。爸爸找你找得好苦啊。”
母亲姜翠也拥过来，哭起来，“唉呀，你就是我的女儿啊，妈妈太想你了！终于找到你了！”
谭菲菲和谭鑫宝却呆在一边，没有怎么动，有点漠然。
工作人员却说话了，“你们真的一直在找吗，那怎么没有及时来相关部门来抽血留取dna呢。现在寻找孩子的都知道这么做的。你们家是因为谭鑫宝上次被拘留留了案底采血才在dna库里匹配上血缘关系，才又采取你们血验证的。如果不是这样，你们应该不会这么快找到女儿吧。”
谭望和蒋翠急忙拉着楚今曦的手大哭起来，“女儿啊，父母读书少，不知道要采血这回事。我们真的是一直在找你呢。你刚出生那年c城发大水，你就被冲走了。我们那个伤心哪。哭死了！我们一直相信你肯定没有被淹死，我们就一直到处打工，到处找你！”
工作人员：“我记得，那年c城并没有发过大水啊。这都可以查的。这种大事件，不可能有错的。”
谭望和蒋翠却一把拉着楚今曦就往大门口走，低声，“你叫楚今曦对吧，要赶紧改过来名字，要姓谭。对了，你现在住在哪里，在北深市买房子了吗。你现在做什么工作？挣多少钱哪？你身边那两位朋友看着肯定是有钱人吧。你混得应该还不错吧，交了这么有钱的朋友。我们现在住在郊区一个民房里，条件不太好。我们捡废品，你弟弟没工作，你姐姐在纺织厂上班。你要是挣钱多可要好好帮衬弟弟。你可就这么一个弟弟啊。”
楚今曦忽然心里一纠，就是有种不是滋味的感觉。在认亲现场，不应该有这样的感觉，对吧。好不容易找到亲生父母，难道不是应该激动地抱着他们哭诉着从小到大都是怎么过来的吗。
可，怎么，眼前的亲生父母却怎么都无法紧紧拥抱呢。是他们的举动感觉不到一丝温暖，还是他们的眼神没有一丁点儿爱？怎么和别人认亲现场气氛不太一样呢。
直觉就是这么残酷地给人以最切实的感受。毫无虚假。
来之前本来打算要带着父母一家人出去好好吃一顿，一家人一边吃，一边好好说说话。可……，此时此刻，楚今曦彷徨了。
此时，一家人已经站在了警局墙外。谭望他们紧紧抓着楚今曦的胳膊，还试图继续追问着什么。
陆楠尘倏然挡在了楚今曦的面前，隔开了谭望他们。
“今天先到这里。楚今曦脚上有伤，需要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谭望他们刚要说什么，陆楠尘直接扶着楚今曦上了车，疾驰而去。
秦泽齐也察觉有什么不对，也急匆匆开车离开。
一路上，楚今曦情绪复杂，各种心情一起涌上心头。
手机又响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是楚今曦吗。我是你身世的知情人。当年，你一生下来，因为是个女孩，就被你父母直接送到了一家偏僻孤儿院的门口。你父母一直就知道你在那所孤儿院里。现在，他们知道你也在北深市，就是想着你给你弟弟彩礼钱结婚钱买房子，所以才和你相认的。”
不知道是怎么挂断的电话，楚今曦的心像是被刹那间插进了万箭。一种从未有过的毁灭性打击。果然，只有来自至亲的伤害，才能真正击倒一个人。
男人当然听到了刚才的电话内容，他深沉的眸光扫视着后视镜中的女孩，眉宇间蹙成了结。
暮色袭来，霓虹灯开始依次闪亮。
楚今曦忽然一阵儿剧烈的恶心，想吐。
男人紧急将车停在路边，直冲过来，打开车门。搀扶着女孩下了车。
楚今曦蜷缩着身体，倚靠在路旁积雪尚在的法国梧桐树下，狂呕着。那粉格子围巾随风而落了半边。
她缓缓转过头来，发丝凌乱地散落在满是泪痕的小脸上，哑声，“院长妈妈说，我们虽然身在孤儿院，也都是因爱而生的人。可，为什么，二十岁的我突然在今天就不是了？陆楠尘，你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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