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犹如春夜静谧的湖面骤然惊起的翠鸟，摇晃着扑腾一下，沾湿了羽翼，差点忘记了飞翔。
真是五体投地佩服，男人就是有这种仅凭短短几个字的低磁声线就能让人堕入诱惑的深渊。
好想就那么径直告诉他，是的，我就是心疼你了。或许从冬雪还在的时候，就开始心疼你了。
可，就在顿滞呼吸的刹那，眼帘却怎么都不敢抬起来看他。
手里涂抹的动作也在此时像是被摁了暂停键，微微抖了下，又赶忙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继续着。
耳尖儿的温度却依然持续上升着，热乎乎起来。且在蔓延……
余光里瞥见茶几上男人的一份商业文件，忽然想起什么来，语气尽量保持自然地说，“明天……，……欠你的债就还清了。”
“这么快？”
明显地，男人失态了，这是从未有过的。很快意识到这一点的他，喉结急速滑动了下，下颌略略抬起，眼神闪过凛然睨着女孩，“然后呢。”
女孩几次呶着小嘴，想要启唇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男人将自己的大手从女孩涂抹的棉签下蓦地收了回去，胡乱地贴了两个创可贴。
惊到了的女孩慌张地收拾好了药箱，匆匆起身走到了搁板柜前，打开柜门，将药箱缓缓放了进去，视线却在飘忽探寻着男人所坐的位置。
身后的男人异常深沉的眸底掠起霜雪，一直盯着女孩，唇角渐渐冷下来。
女孩逃也似的赶紧跑回了卧室，咣当关上了门，倚靠在了门上好大一会儿。
她感觉到了男人已然走到了门边，就那么站立着，却并没有敲门。
不知何时，窗外响起了潺潺雨声，那雨滴极缓地间隔几秒地滴露在了窗檐上，发出沉沉的碰撞声，而溅落起来的雨滴的粉末随即随风而逝，润在了不知什么地方的地方。
今夜的雨并不在天气预报之内。
像是上天突然因着某事伤了心，悄然流出的眼泪。
女孩不知道男人什么时候睡的，只知道她关灯睡了的时候，门缝底下依然泄进来客厅的灯光。
一夜乱七八糟的纠结的梦魇，女孩脑子昏昏地按上了清晨六点的闹钟。
仿若隔世般，懒懒地坐起来。
怔怔地坐在那里。
窗外的雨声竟然依旧。
没想到这雨会下了一整夜直到现在没有停。
上天这次是被伤透了心了吗。
怎么都哄不好的那种？
轻轻叹息了声。
穿好衣衫打开卧室的门，眼神四处搜罗着男人的身影。
一无所获。
他还是那么早就走了。
拼命三郎般。
手机传来消息的声音，打开看，是快递柜里有需要尽快取走的快递。
哒哒哒地匆忙下了楼，走到了小区快递柜。刚要取快递，却见侧方，陆志雄正站在那里，手里展示着昨夜她和陆楠尘一起在自助餐厅吃饭的照片。
“楚今曦，我想和你谈谈。放心。仅仅是谈谈。”
楚今曦说不上害怕，却有些紧张。这陆志雄虽然没有沉着脸，却自带着说不出的威严。
“去哪儿。”
“放心，不是什么小黑屋，去陆家别墅。”
陆志雄微微一笑，示意楚今曦上车。
怀着一丝忐忑，楚今曦上了车，径直被带到了陆家别墅前下了车。
站在有些庄严的大门前，楚今曦愈发地紧张起来。直到被引领着到了陆志雄的书房里，她被奢华的书房内景惊到了。从没有见过如此阔大的书房，深色的美式装修，处处透着些许压抑。这个书房像是整个陆氏集团的浓缩。
陆志雄将那些照片一字排开摆在了楚今曦的面前，点了一根烟儿。
“楚今曦，仅仅从长相来说，你和我的二儿子陆楠尘是般配的。但，豪门的世界就是这样，重点不是模样般配，而是背景实力般配。要承担起家族不可推卸的责任。这世上本来也没有绝对的自由。不管你和陆楠尘之间发生过什么，到底是怎么样的感情，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会是他要娶的人。这一点，我提醒你，一定要明白。我这个儿子虽然桀骜不驯，但不表明我会允许他随心所欲。生在陆家，就要听我的。”
“所以呢。”
楚今曦调整了情绪，端然而立。
“所以，你们陆家还要继续肆虐陆楠尘吗。”
陆志雄紧起了眉，像是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娇小柔弱的女孩会突然这么说。顿了顿，拿起一个信封，轻蔑地推在了楚今曦面前。
“这两百万，够你好好嫁个人当嫁妆了。不论你听说过什么，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将不会存在于陆家名册上。懂吗。”
楚今曦略略抬着下颌，忽然什么都不紧张了，一字一句，“我自然会走的。用不着你们不择手段地赶我。但，陆楠尘，在我心里，他值得拥有这世上所有东西。包括陆氏集团。”
转身离开的时候，楚今曦没有跑，而是一步一步地稳稳地迈出了陆家别墅。站在那大大的铁门前，顿住脚步，回头望着这个硕大的宅院，除了奢华，只感到了它的阴森和冷酷。
不知是怎么回的rn小区，直到打开房门，才发现她浑身都淋湿了。
远远望见茶几上有一张信笺纸。
她早上下楼的时候太过匆忙，没有注意到。
带着些许疑问走近前，弯身，纤细的小手轻轻拿起来，两行熟悉漂亮的字迹忽现在纸张的正中央。
【出门别忘了带伞。】
【……别走远了。】
那着重加深了笔墨的省略号，似乎藏着千言万语。
晶莹的泪珠儿就如窗外的雨般不期而落。吧嗒吧嗒地滴落在了素色信笺纸上，晕染成了朵朵，或许应该命名叫做‘泪花’的东西。
可是啊，可是……
陆楠尘。
我……该走了。
我……，不能贪心……
我怕被反噬……
我怕给你带来的是事与愿违的伤害……
我和你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只要你好，就好。
我也会继续走着属于我自己的路。
无论我身在何处，在干什么，
此生，都不悔与你的相遇。
我会静静地看着你从容地收复那些本应属于你的河山……
擦不干的泪索性就不擦了，就任凭它继续流着，楚今曦最后一次异常认真地打扫着每个房间的每个角落，像是在擦拭着每个珍贵的宝玉。
终于收拾好所有东西的时候，楚今曦坐在男人的书桌前，在同样的素色信笺纸上缓缓写道：
【昨夜我没说完的是……，
欠你的债到今天，
都还清了。
我……该走了。
还有……，
一并要说的是，
真诚地感谢你的辅导，
他日金榜题名，
夏风细雨中皆是我感谢你的声音。
——祝好。
楚今曦。】
最后拆掉了她挂在那把房门钥匙上的装饰挂件，仅仅将那把房门钥匙干干净净地放在了这张素色信笺之上。
终于打开防盗门的刹那，泪水顷刻奔泻如瀑。
缓缓地，轻轻地关上这扇门的时候，像极了几倍速的慢镜头，透着所有恋恋不舍……
或许。
这才是真实的人生吧。
总有不得不的告别。
二十岁的楚今曦。
今天又成长了一大步。
那些混杂着雨水的泪水源源不断地顺着呜咽的唇角流进去，浸在舌尖儿上，不得不尝到了那特别的苦涩咸的滋味。
就如同，曾经，在连锁咖啡店里兼职的时候，偷偷炮制的那杯陆楠尘常喝的苦丁茶和纯黑咖啡的变态组合般……
也或许，根本比不了那样无法吞咽一丝丝的苦。
雨幕中，轻轻挥一挥小手，拦停了一辆出租车，极简单的行李零落地拎到了车上，转身上车的瞬间，模糊的后视镜里映着‘rn小区’逐渐糊成团的几个字……
“师傅。开车。”
那颤着哽咽尾音的声音惊诧到了司机师傅。
“姑娘，遇到难事了？”
“……没。……只是不得不……告别一个总让我心疼的人……”
“……哦。想开点，姑娘。哭过了，继续往前走，都是这样过来的。”
出租车在逐渐大起来的雨中转过了弯道，往更深的茫茫中驶去……
陆氏集团总经理办公室里，男人刚刚端起泡好的苦丁茶和纯黑咖啡的杯子，却不知怎地倏然滑落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男人腾地从真皮桌椅上站起来，先是如平常那样走着，刚走了几步，蓦地疯狂飞跑起来，擦肩撞过了一位位来不及躲开的职员们，刷卡到了高管专用电梯间，一把拽出了其他高管，按下了一楼的键。
那深邃的眸光就那么一直盯着液晶屏幕上显示的楼层……
叮铃！
一楼到了，电梯门刚开的瞬间，男人飞奔起来到了停车场。
快速打开车门，系好安全带，启动车子，猛打着方向盘，在停车场的地面上留下了清晰的轮胎痕迹，疾驰出了陆氏集团总部大楼。
此时，雨愈下愈大，天地间皆是看不清的茫茫雨幕……
车内后视镜里的男人已经焦灼到了极致，紧紧蹙成了结的眉宇下，那双异常冰冷又深邃的眸子是那么可怖。修长皙明的指节从未如此紧张地把着方向盘，像是要把方向盘握断一般。
在临近rn小区的路口，前方开始堵车了，男人丝毫没有犹豫地猛打方向盘将车子紧急停在了路边。然后，只身下车，飞跑在了风雨中。
那雨水瞬间湿透了男人那利落的短发，顺着流下来，淌在了他英俊的脸庞上。雨滴从墨密的长睫上不断抖落着，映着那双黑眸格外深邃。
终于……，回到了rn小区，没有坐电梯，直接噔噔噔地跑上三楼，深深地压了下呼吸，将钥匙放在了锁孔里，每转动一下，男人的眉宇就拧紧一分，直到……砰地打开了那扇让他人深深挂牵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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