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谷主，这人体质这样特殊，受了那样重的伤不过转瞬便好，不如留给小老儿做个药人。”
“这个人，你动不得。”
“……”
“哎呀呀，真是可惜了这般……”
程绯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在她附近嘀嘀咕咕，她精力不济胸口闷痛，只想躺着不动，但她细细品味起之前这一番对话，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结果胸口的钝痛感又让她跌坐在床。
开玩笑，这他娘的哪儿敢让阎王帖肖药儿治啊。
“你醒了？”
她闹出的动静有些大，惊动了站在门口背对着她白衣人，他懒懒开口，声音里却带着一股子压迫感。
“多谢……多谢相救。”
那人转过身来，手中执一把玉笛，端的一副世外高人的文雅模样。
“不必谢我，是那小子求我救的你。”
程绯放弃了挣扎，平躺于床上，这里想来应该是午阳岗驿站内的简陋住所。
“……小雨呢，他还好吧。”
“他？自是无事。”
“不知道先生，如何称呼？”程绯装模装样地问。
王遗风听到程绯的问话，反而嗤笑一声而后道：“鄙姓王，王遗风。”
好了，可以了，知道老王你是恶人谷主了，可以不用期待我的反应了，程绯心里暗自吐槽，既然刚刚已经过来捡莫雨了，快点向我提出收徒啊！
“原来先生竟是王谷主。”程绯将话题向莫雨身上扯去：“总之，还是多谢王谷主相救，小雨他没给王谷主添麻烦吧？”
“既知我身份，你这样反应的倒是少见。”
程绯：“……”
老王先不要提自己，咱们先提莫雨。
“在下身受重伤，才从鬼门关一趟走回来，想要有什么剧烈反应恐怕也心有余而力不足。”程绯觉得自己好像快把天聊死了，她继续找补道：“何况正邪武林之争，严格来说，同在下关系并不大，在下不过一介散人。”
她这番话挑不出错，她很满意，她抬眼看向王遗风。
王遗风也在觑着她，半晌后缓缓开口：“哦？无仇无怨又如何，我恶人谷在武林传言中可向来是无恶不作，杀人如麻之徒。”
“谷主若想杀我们，一开始又何必救我们，况且在下并不认为，在下的命可以劳动谷主动手。”
“这倒是说对了，你这条命我的确并不关心，我帮那小子救你自然也并非白白出手。”
“什么代价？”终于说到莫雨了，快啊老王，赶紧收徒啊。
“我要他加入我恶人谷。”
“……”
终于到了这一步了，好耶，心里万般激动，但程绯为了演得更真实一些，久久没有说话，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已经恢复常态的莫雨出现在门外，见她已经苏醒，眼中忧虑尽散，却有些怯怯地不敢靠近。
他冷静地看了一眼身侧的王遗风，喊了一声：“王谷主。”
“小雨。”程绯则已经看到了他，忍不住出声喊他，莫雨踟蹰不前，眼中闪过满满愧意，最后还是走到程绯床边。
“不要怪自己，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错，是我……”程绯叹了口气，这场景真的好像老母亲命不久矣正在留下遗言，她又继续道：“毛毛呢，他去哪里了？”
“毛毛……为了引开那些人，跳下山崖了。”
“什么？！”
“我下去找的时候，只找到一只鞋子。”
莫雨把当时发生之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程绯，但程绯知道毛毛的下落却不能现在就说出口，既然剧情已经回到正轨，她也只安慰莫雨说，没有找到人，也许是被人所救，一定会没事的。
“小子，我问你的事，你考虑清楚了吗？”一直没有说话的老王忽然开口询问。
“对不住，王谷主，我要和阿姐去找毛毛。”
见莫雨这般说，程绯也不着急，反正老王收徒本来就是这样，莫雨一开始也不愿意的。
果然，王遗风失笑，像是料想到了莫雨的回答：“你这小子。怎么你不想获得力量，为你的朋友报仇了么？”
“毛毛的仇我和阿姐自然会报。”
“那你身上的疯症呢，你身上的那股不可控制的力量倒是可以杀人，却也可以害你身边亲近之人。”
王遗风看向程绯意有所指。
“我观你这位阿姐也是个江湖中人，之所以不授你武艺，恐怕也是害怕有一天你会骤然失控，自己也无法制服你。”王遗风见那小子神色微变，转身以衣袖拂拭过屋内木凳，坐于桌边，却不看莫雨，看向屋外，“可惜了，姑娘这般用心良苦，早该及时告诉这小子，姑娘想必也没料到这小子为何这次发狂竟会这般严重吧？”
“那是因为他偷偷练了一门功夫，这功夫精妙无比，他却无人指导，以至于有些走火入魔，如今他身上的力量在那门武功的加持下也更为霸道。”
王遗风侧头看向莫雨：“小子，恐怕现在以你这位阿姐的实力，已经无法制服你了，而你自己也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发狂，怎么，你还要留在她身边，像这次这般害她？”
“小雨，我不是没事吗，这次真的不是你的错。”
王遗风这一番话说下来，程绯皱着眉望向神色开始逐渐苍白的莫雨忍不住脱口而出，她知道莫雨的性子太容易多想了，她最起码要让他去恶人谷之前不要背负太多。
“若你同我回恶人谷，我自有办法压制住你身上的力量，若你认真习武，有一天甚至能控制住这股力量，如何？姑娘想必也知道这孩子虽身负怪力，却天赋异禀，骨骼惊奇，实在不该如此蹉跎下去。”王遗风话说到此处，就不再多言，起身走向屋外：“罢了，你再考虑一番吧，我不喜欢强人所难。”
王遗风的衣角消失在木门外，程绯一个头两个大，闭上了眼睛，鲨了我吧，她默默的想着。
她盯着这驿站房间挂着在帐顶有些发灰的布帘子，似乎要将它盯出花来，这样的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最终她还是清了清嗓子，说出轻飘飘实际却残酷的话语来。
“小雨，王谷主说的对……我的确不该让你蹉跎下去了，若真有办法治你身上的病……”
“阿姐！”莫雨突然出声打断了程绯所言，而后又发觉自己情绪过于激动了，“对不起，别说了……我知道……我知道。”
气氛有些许凝固，此刻无人说话，半晌后程绯听见莫雨艰涩的开口：“我不想再伤害你和毛毛了。”
“你从前总是说，每个人都该有自己路要走，也许这条路就该是我的路。”
很多年以后，程绯的许多记忆都已然模糊，却还是记得这一天，莫雨脸上突然坚定的表情。
王遗风答应替莫雨和程绯查探毛毛的消息，坐在午阳岗茶寮喝了半天茶的柳公子声称，自己远远地瞧见了到驻守在紫源山悬崖下的浩气弟子们救了一个半大孩子，使了金叶子托人去一番确认，那孩子就是毛毛，而且被一个叫林瑜的浩气弟子带往长安的天都镇治伤去了。
而莫雨这边虽然答应了王遗风去恶人谷，但他却提出入谷之前还要了却几件事，王遗风也只好应下，不过王遗风却突然有其他事情，只得先派身边的莫杀跟着莫雨。
第一件自然是确认毛毛被救后的安危，只是毛毛是被浩气的人所救，莫雨至此才吐露，当年追杀自己的人就是浩气盟。他那些逐渐回想起来的幼时记忆仍旧残缺不全，但这件事他却记得很事清楚，再加上他如今即将加入恶人谷，他自不能自己前去确认。
所以这件事自然是程绯揽下，毕竟当初毛毛是村长托付给她的，她自然也该为这件事负责。
至于第二件事，自然是找董龙寻仇，如今乡亲们已经安全迁出村庄，董龙自那次重伤脱逃之后，也回到了八角寨中，现在他死了，也不会再连累到村子。
程绯因为特殊的体质伤恢复得很快，于是他们就此分开，一个根据消息往长安方向寻找毛毛，探听他的安危，一个取道洛阳前去巴陵，手刃董龙为那些村民报仇。
他们约定，若是毛毛安全无事，待董龙的事情一了，程绯会和毛毛去稻香村等莫雨再见一面。
和程绯分开那日，莫雨在枫林里站了很久，直到程绯骑马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这么舍不得你阿姐，怎么不让她与你同去恶人谷？”莫杀站在莫雨身后问着他的小主子。
“恶人谷这样的地方是我的去处，却不该是她的去处。”
………
程绯骑着马，行在枫华谷前往长安的路上，根据那柳公子所言，加上自己在驿站养了五六日的伤，他们此刻多半已经在半路上了，不若自己先神行去长安等他们，虽然她已经知道剧情里毛毛必然会没事，但她还是带毛毛回稻香村和莫雨再见一面。
程绯舍去马儿，马儿自己回了午阳岗的驿站，她就直接神行去了长安天都镇，一番打听下来过来，他们果然还没到，但天都镇一个月前他们经过之时还十分繁华，此刻却不知为何突然起了一场奇怪的疫病，变得十分萧条，她知道，长安天都镇的剧情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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