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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31章


陈红梅走后,尚有几只鸡未卖完,至于剩下的断节莲藕,大嫂大手一挥说不卖了,拿回去喂猪吧!

        她急着去跟大哥过中秋,拖着小杰小苑搭了一辆顺风的马车。

        今日是中秋,闲来无事,家里就只剩下几只下蛋的母鸡,几只待宰的公鸡,早就放好了鸡粮不再担心,猪午间不喂。

        这个摊子租来也是钱,况且跟媳妇在这里坐着还挺悠闲,温清哲决定先慢慢卖着看,他差温清洛到粥铺买了几碗粥过来,张云秀偏好八宝粥,温家两兄弟都吃了两三碗,她吃一碗就打咯了,但还是想尝尝这个绿豆粥。

        这里的粥都不放米,也不知老板怎么熬的,感觉比家里自己熬出来的要好吃百倍,怎么吃都不腻。

        张云秀知道自己食量,刚吃了半个月饼,又吃了碗八宝粥,哪里还吃得下,只是还是馋嘴,眼睛不由自主的盯着温清哲的碗看。

        温清哲笑问她:“要不要尝尝?”

        说话间勺子已送到她唇边。

        张云秀红了半边脸,悄悄看向温清洛那边,好在那家伙只顾吃,而旁边摊的摊主们都在忙,似乎天要掉下陷阱了,都冲过来,没人看到他们这边。

        张云秀就快速地咬了一口。

        绿豆粥还是一如既往的滑,吃了还想吃,她后悔刚才买的是八宝粥而不是绿豆粥了。

        温清泽每样都给她倒了一半,看她喝完了,又过去买了一碗去湿粥,张云秀嘴里说着不要了,温清哲送到她嘴边,她还是吃了。

        温清哲喂了她两口,忽然笑说:“想不到你吃的还挺多。”

        张云秀脸蛋倏地变得通红,谁都不喜欢被相公说吃得多啊,况且她啥都没做。

        温清哲又勺了一勺来喂她:“来再吃一口。”

        张云秀抗拒:“不要不要不要!”

        温清哲道:“来嘛。”

        张云秀再次拒绝后,温清哲自己端起碗来吃了,边吃边摇:“那就可惜了,最后一碗咯,再想吃也没了。”

        张云秀抿着唇笑,真幼稚,人家老板不会再熬粥的吗。看到他喝完后,嘴角有一点水光,张云秀拿出手帕给他擦拭。

        温清哲一动不动,嘴角上弯任由她擦拭,嗅到了上面淡淡的清香,不由得弯了弯眼睛。

        张云秀收回手帕道:“你手帕呢?”

        即使是乡下人家,只要不是饿到没饭吃,但凡有两个闲钱就会买手帕,区别是好看不好看罢。

        温清哲还依恋地盯着她手帕看,素白的手帕,上面绣着微粉的娇花,被她收好放回袖中,再也看不到了,瘪嘴道:“没有。”

        他还待再说,听到身后动响,他不好多说,招呼客人去了。他平日忙起来都用的汗巾,基本没有手帕,如今那汗巾已经破破烂烂,不好再拿出来。

        来光顾的客人,张云秀亦认得,是一个当地姓林乡绅的管事。张云秀认得这个林管事,常买她刺绣的一个老太太正是这个林家当家的。

        附近摆摊的摊主跟在林管事身后,热情与温清哲打招呼道:“快来招呼人啊,林管事可是大主顾,要全买完的。”

        林管事看到张云秀先是一愣,笑道:“来买几只鸡。”

        说罢又与旁边跟班说了两句,跟班匆匆走了。

        林管事挑挑捡捡良久,最后却没买完,剩两只瘦鸡,温清哲拿着钱,一脸纳闷:“奇了怪了。”

        他回头与张云秀道:“按说大户人家也不缺这两个鸡的钱,为啥偏偏剩下两个鸡没买呢?”

        而这剩下的几只鸡,恰恰就是旧屋附近一个老婆子的。

        那老婆子是一个孤寡,丈夫早早死了,没有子女守着一个空房子,平时养些鸡鸭,托温清哲帮卖。

        温清哲卖出了自家的鸡,没卖出老婆子的鸡反而没觉得高兴。

        老婆子驼背说话不玲珑,眼睛也不好,养的那两只鸡骨瘦如柴,倒也不怪人家不要。

        中午有些贫寒人家出来采购,温清哲将断莲藕贱卖出去,他们看到这么瘦的鸡,也有想买的,就是要狠狠的砍价,甚至有问十文钱卖不卖的。

        温清哲觉得还是再等等看能不能卖完,实在不行他只能垫付了。

        温清洛吃完午饭就犯困,在旁边打了半天哈欠,他这几日都起的早,还跟他哥一块下地,虽然莲藕没挖出多少,还是累的不行。

        温清哲道:“你先在这睡一会,等会咱们再回去。”

        温清洛就坐在那里挨着板车睡。

        坐了没多久,温清哲见媳妇也垂头打哈欠,便道:“要不咱们收摊回去吧?”

        张云秀一抬头,眼睛里盈泪,看着楚楚可怜的。

        温清哲当即就想回去了,他正要说话。

        林家的丫头急冲冲的跑过来,看到张云秀就笑了:“张姑娘,您还真在这,刚林管事说看到您,我还不敢信。”

        “表小姐过来了,老太太宠爱她,想着送她些什么呢,就想到了您绣的手帕。您是知道的,老太太最喜欢您的绣。”

        “老太太说了,多少银子都行,只要是姑娘您绣的。”

        丫头说着先是将一只盒子塞给张云秀,后者打开一看,是一支人参,她就要塞回去。

        丫头说姑娘您就收下吧,这是老太太的一点心意,也是过中秋了,我们每人都有的。

        一出口她似乎觉得自己说错了,毕竟人家张姑娘不似他们是奴仆,忙又补充:“表小姐也有的。”

        丫头忽然红了脸,急急掏出一只更为精美的盒子交给张云秀,又塞了五两银子,不由分说跑了。

        张云秀将精美盒子打开,里面静卧一方绢布。

        温清哲看着那布,心道五两银子就绣这么一小块布,得绣出什么样的花儿才行?

        丫头刚跑开,张云谨就过来了,他满面春风,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正是上次看到的那个县太爷。

        年纪轻轻的县太爷手中换了把折扇,风流倜傥。

        张云谨身穿布衣站在他旁边竟也不输他。

        张云谨扫了一眼摊子,掏出几两银子:“姐,剩下的不多啦,我全买下。”

        温清洛听到声音,一个激灵醒了。

        剩下的本就不多,全部买下也不过百文钱,也不知道张云谨哪儿抽了,故意拿出几两银子来晒。

        张元秀也不犯困了,就盯着她弟弟看。

        旁边谢策立道:“阿谨出菜,我出锅,请各位到我府上吃吃喝喝,如何?”

        没待回答,他语气徒转幽怨道:“我才不会像某人那样,到别人家炖鸡汤,居然一碗都没留人家主人!”

        张云谨无语:“你又不在。”

        谢策立一握折扇,猛地回头盯着张云谨看:“我不会回去的吗?”

        张云谨没再理他,喊了一声:“姐夫?”

        今昔不同往日,姐姐已经嫁了,他们过中秋原本甚至连见面都见不到的,只有中秋前夕到娘家一探。

        幸好温家中秋有买卖,更幸运的是,他们已经成家立业的大哥大嫂都在外地过了,那这个中秋就显得比较随便了。

        张云谨喊来了谢策立合谋着一起跟姐姐过中秋。

        县衙前衙后邸,前衙为升堂办事之处,堂后为县官居住之处。

        四处雕梁画栋,水榭假山,石雕喷泉,修整如画的松树下石桌石凳都雕刻精致,石雕灯盈着光。

        一入后堂,一个手上带着玉镯的老婆子恭敬随侍左右,各处静立丫鬟,看到人就拱身作礼,很有规矩。

        堂室里墙壁四处挂着名画,好几副是珍品。

        中间一堵墙是一排排收纳格子,摆着各式雕刻摆件。

        温清哲也是见过世面的,一看就知道这位县太爷出身不凡,普通县太爷哪里过得如此精细。

        县城不是没有大户人家,像王老太这种,但是去这里这风平浪静,没有官迫民,富害贫之事。这个县太爷来头大,将这些都压住了。若他能连续就任,指不定这县城能发展成一个苏杭那般的大城。

        温清哲以前从没觉得自己贫寒,虽也见过许多大老爷,但终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这时他觉得自己贫寒了。

        他情不自禁看着张云秀,那些婆子丫环穿得都比他媳妇好,只可怜或许他穷极一世也不能比上人家一二。

        不过张云谨也穿得不怎么出色,他们姐弟俩穿的是同一色的米白色,应该还是同一匹布做的,洗得发白。

        两人都仰头看着堂内名画。

        温清哲放下心来,扫了一遍后站在一幅画前屹立不动,这幅画在这许多画中别具一格。

        是落日农家图,炊烟袅袅,草长莺飞,放牛的牧童正牵牛归家,放风筝的小童也扯着线往家的方向跑,用色鲜艳描绘细腻,恍若那真是一个世界。

        草木抚风肆意生长。

        张云秀在他身后问:“好看吗?”

        “好看。”

        张云秀掩嘴直笑,张云谨也笑,两姐弟很默契地均没说话,温清哲很莫名其妙。

        谢策立笑着漫步而来道:“姐夫真是好眼光。”

        温清哲转过头来:“嗯?”

        张云谨接道:“这是姐姐的绣作。”

        温清哲微微瞪大了眼,他不是没听说过他媳妇的绣品好,但没想到这么好。

        他的作品都还没什么大户人家买回去收藏呢,更何况是谢策立这种世家公子收藏。

        谢策立孤身寡人,内宅空阔,吩咐仆从给几位客人分了客房。

        张云谨住南厢房,温清哲张云秀住西厢房,温清洛住北。

        房里设了一道屏风,绕过之后掀过一道帘,才看到犹如白纱的床账,床被温软,旁边案几上有只镂空香炉子正冒着缕缕轻烟。

        桌上摆着刺绣摆件,骨杆的花枝,枝上红花点点,比真的玫瑰还娇艳,更显典雅。

        他们本就吃过午食,如今正困,稍作休息后才能吃汤。

        温清哲翻来覆去睡不着,倒是张云秀很快入睡。

        不知睡了多久,门外丫头轻声敲门,说是酒饭已做好,请上宴。

        那支人参被张云谨拿去跟两只瘦鸡一块儿炖了汤,吃了饭,喝了几杯酒,一行人醉熏熏的,均入房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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