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太没天理了
“耳朵聋了？”
清冷的声音突兀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
“回王上的话。没，……没聋。奴婢这不正想着，该怎么报效王上呢。”
“想到了？”懒散的声音，依旧是那般清冷孤慢，不带一丝温度。
我寻思着，暴君今日莫不是想找我的茬吧？
这男人向来喜怒不行于色。忽然心血来潮对我拷问这种话题，其心思定然不简单！
他，这是想要我做什么呢？不会是问我讨要丹药吧？！那次为他用的药……可不是什么秘方熬制的。
若是被暴君知道了实情，会不会拔光我的头发？！
临行前，师祖婆婆一再嘱咐我，在人间，使好心，也得看对谁。
这不，暴君一开口，我就害怕会扯到那件事儿上。日后一定要谨慎行事。
心里疑惑着，我偷偷抬头，试图偷窥一下某人的神色。或许能从中获得一些信息。
谁知，就这一偷窥，却不期对上了赵恒的目光。他已经站起身来。他也在看我？
你还别说，这男人真是得了上苍独有的眷顾，造物主将最好的东西都给赐给了他。
哪怕什么都不用做，只随意这么一杵着，就是一副养眼至极的画面。高大挺拔的身姿，宽肩细腰翘臀……啧啧！
美人迟暮？
男人凤目微挑的样子，懒散，邪魅，却又透着那么一抹清澈明亮。
相由心生，这般模样，很会让人误以为这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大男孩。
但我深知，这只是假象……
此刻，男人半靠在龙椅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叩着膝盖。
“奴婢……日后定会尽全力侍候王上。”我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说着。
“宫中不缺奴才。”
这话说的，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忒强！
此刻，这男人高高在上的神色，好像我是一个待价而沽，且行情还不大好的物件。若是他不要，估计别人更不会要。
岂有此理！
我差一点冲上去挠他一个满脸花！好在，最后，勉强控制住了。
怂呗。
若不因为要渡化暴君，以本妖儿优越的自身条件。哪里用得着受这份委屈？
就算我想在人间挑选一位如意郎君，感受一番情情爱爱的滋味，过一把人间烟火的瘾。就这点小愿望，还不是信手拈来？
人间的男人们，虽然没什么法力，但眼睛不瞎。只要我往这儿一站，有的是王侯贵族们争着抢着要将本妖儿金屋藏娇的。
这话，真不是我自吹的。
放在刚入宫那阵儿，我是不敢夸此海口的。此等优越感，是我最近才真正领悟到的。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诺大的楚宫中，与赵恒那十几位精挑细选的美人儿们相比，论姿色才情，本妖儿也是出类拔萃，独占鳌头的。
这个，好多人都这么说。
从前，在玉幽谷中。每次师祖婆婆夸我好看，我都认为，只是她对我的宠爱，哄我开心而信口胡诌的话。
众所周知，在神竣山玉幽谷一带，仙妖百家当中最负盛名的，非桃花仙莫属了。
提起她的芳名，方圆千里，可谓无妖不知，无仙不晓。因为美貌无双呗。
但师祖婆婆却说，论综合优势，我当更胜一筹呢。
这话，我当然不信了。
师祖婆婆于我而言，如师如母。
在母亲眼里，自个儿的孩子，永远是最美的。无论她是真的美，抑或是很丑。
而我眼中的自己，充其量也只是一个长得稍微好看一点的小妖儿罢了。
那日，或许是午时多饮了些酒。师祖婆婆的话比平日里多了很多。
见我一脸不以为然。她又不厌其烦地细细讲解，点评了一番。
她这般认真的模样，我差一点以为她是在给我教习功课呢。
师祖婆婆说。桃花仙子的美，张扬耀眼，光芒四射。真真诠释了人面桃花的美艳。
而你的美，宛若炎炎烈日下一汪灵泉。清洌甘甜，浸人心肺。尤其是这双眼睛，美到极致，清澈到令人陶醉。
师祖婆婆回忆说，当初救你回来，眼见着你慢慢恢复人形。我就预感，你定是个少有的小可爱。
初见你真颜时，你一脸苍白，落魄潦倒。垂下的睫毛，透着一缕若有若无，勾人心弦的魅惑之美。
纵是我这个老婆子见了，都莫名心生欢喜。你以为，你的死缠乱打，撒泼卖横起了作用？
非也。是你这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的好皮囊，让婆婆无法抗拒。
桃花仙，美在攻形，而你，魅在诛心……
一日。闲来无事，我坐在竹楼，一边吃着零嘴儿，一边陪着师祖婆婆熬制丹药。
师祖婆婆忽然盯着我的脸，沉思了良久。随后，便是一声轻叹。
“唉！弱者的美貌，不知是福还是祸……”
听着师祖婆婆忧心的唠叨，不大工夫，我却响起了绵长的鼾声……
再后来，师祖婆婆忽然将我藏了起来。只因我在她寿宴上跳了一支舞……。
乃至最近这百余年内，除了竹楼那片方圆，我是不能随意“乱窜”的。
其实，我也知道，师祖婆婆这么安排，还有另外一层深意的。
将我禁锢于她身边，远离尘世纷扰，正好利于我潜心修行。师祖婆婆，用心良苦……
入得楚宫之后。
宫女太监们，不止一次在我面前俯首垂耳，啧啧叹息，窃窃私语。
说什么万事不可太过。太过者易陨，红颜薄命……
“聋了，还是哑了？”
男人语气提高了几分。似乎有点不耐烦。
“……”我张了张嘴。终是没说出一个字来。没办法，面对这种不讲理的人，实在找不到能让他满意的说辞。
“你认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可怜，在孤这里，能有什么利用的价值？”
“奴婢，不是毫无价值的。王上难道不记得，奴婢还救了您两次？”
我直言不讳，因为实在憋不住了。
“救了孤？没有你，孤也会安然无恙。”
说这话的时候，男人重新坐下，漫不经心地品着茶，一脸无赖的痞子相。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我气得够呛。却只能用温柔的语气，不疼不痒的怼了他一句。
“您……当时不还是留下了奴婢？奴婢可是记得，王上曾说过，没有价值的东西，当弃之。”
“没毛病。孤现在，亦是如此。”
“所以，您的意思是，奴婢还是有可用之处的吧？嘿嘿。还是王上慧眼识英才。奴婢会的东西可多了。
洗衣服。整理桌案。这个，您是知道的。还有，奴婢亦喜欢美食……”
面对此等暴君，我只有努力讨好他，努力用自己的热脸贴他的冷屁股。还得努力展示着自己的长处。
理智告诉我，我需要忍辱负重！
“非也。你说的这些，任何一个宫女都会。在孤看来，不过班门弄斧罢了。
咦？这么一看，你，还真就是一无是处呢。不如……弃了吧。”
“不，不，不！……你说什么呢！”
气愤使我忘了礼数，对他自呼出一个“你”字来。
话一出口，我马上就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我开始后怕，完了！
果然！
男人皱了一下眉头，居高临下的姿态瞄了我一眼，薄唇微启：
“龙吟殿养了些时日，胆肥了呵。竟敢对孤言语不敬了？
忤逆犯上的，应当处以绞刑……还是凌迟呢？嗯。等会儿，孤得让叶德全好好查一查宫廷刑罚录……”
清冷的声音，如午门外催命的钟鼓，一下下击打着我脆弱的承受力。
我的腿脚愈发软的不行。一骨碌瘫坐在了地上。
尽管内心惶恐，但我的反应还不算迟钝。临危不乱才能决胜千里。
迟愣了片刻，我迅速爬起来，重新跪好。
我一边磕头，脑子和眼珠子飞快地转了一圈又一圈，我得赶紧寻思到最合适的说辞，或者……最奏效的马屁。
你还别小看了拍马屁，有时候，真的能事半功倍呢！
“王上，奴婢……奴婢刚才嘴瓢了。小时候的老毛病，一着急就容易出错。
尊贵的王上呀，就算奴婢言语失误，但奴婢对王上的忠心，一直都赤诚的。奴婢不是还救了您两次呢？
上……上苍有好生之德，奴婢再怎么着，也罪不至死……”
由于紧张，我的解释语无伦次，完全达不到预想中的效果。
“哈哈……哈哈……”
头顶上忽然响起了一串爽朗的笑声。
我长长呼了一口气。
从这笑声中，我领悟到一个信息。此刻。暴君心情不错。刚刚，只是用吓唬我的方式来逗乐消遣呢。
这么想着，我下意识又偷偷抬头瞥了一眼上方。本是想偷窥一下他的表情，也好心里有个底。
谁知，就这一瞥，却剑走偏锋了。
早就知道这男人有一副好皮囊的。饶是如此，这一刻，我还是没抵得住眼前活色生香的美男诱惑。
毫无偏差。我，又被暴君给惊艳了一把！
人间，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真是太没天理了！
薄唇微抿的样子。禁欲而魅惑！
可就这张好看的薄唇，每次一开口，吐出来的话总会与这副绝色的皮囊背道而驰。
所以，我得出一条结论：此物，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容不得我再想些有的没的，头顶上方，磁性的声音已经响起：
“好，既然你都说了，上苍有好生之德。那今日，孤就行一回善。
若是你能说出自己最可取的价值来，孤便饶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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