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打入冷宫
靠在椅背上的男人，漫不经心的饮了一口茶。隐晦不明的眼神，自我周身循扫而过。
不得不说，赵恒这个暴君，暴戾的气场也太强大了。被他这么看着，屋子里明明阳光明媚，我却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进宫这么久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神色。虽然他一直也没给过我好脸色。
但也从未像今日这般煞气横飞，寒意逼人！
男人搁在膝盖上的手紧握着，手背上青筋凸起，眼睛里弥漫着浓浓的杀意。
一种不详的预感忽然袭来。此刻他，想掐死我？！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轻叹了一声：“昨日，大将军与孤打了个赌。想不想听听？”
“奴……婢，不懂朝政上的事儿。”
我唯唯诺诺的神态，像极了一只人畜无害的小兔子。
“呵。”男人忽视轻笑了一声。复又盯着我的脸：“孤问你的，当然无关朝政。随便猜来便可。”
“奴婢愚笨。怕是猜不准……”我试图搪塞过去，却被男人幽幽的声音给打断了。
“他赌你，在这龙吟殿内最多可熬过百日。但孤赌你可活半年。你猜猜，孤与大将军这个赌，谁卜的更为精准一点？”
我一喜。半年？加把劲儿的话，渡化赵恒应该足够了。
来楚宫的这段日子，我渐渐发现，暴君赵恒虽名声狼藉，但本质并不是十恶不赦的。
在大局上，有时候反倒比某些名节高尚的仁君更为仁性正义。
譬如，造福百姓。庇护一国子民不受外邦欺凌。楚王做的相当到位！
自从六皇子赵恒十六岁接任了副将，正式开始了镇守边关，一向虎视眈眈的东瀛人，再也不敢猖狂了！
提起赵恒徒手撕断东瀛皇族人头颅的事儿来，周边六国人尽皆知。
。所以最近几年来，每年进贡给大楚的物品，早早就送过来了。
对待豺狼，就需要赵恒这样的暴君，以毒攻毒。这一点，我表示非常赞同！！
赵恒此君本性是好的。或许是成长的经历给他留下了太多的不美好，才导致他变得这般冷酷暴戾。
所以本妖儿此次渡劫，成功的可能性极大。
“奴婢当然……是站王上这边了。……那，王上的意思是，半年之内，可让奴婢性命无忧的活着了？奴婢，叩谢王上庇护之恩！”
我一边磕着响头，一边用讨好的话拍着赵恒的马屁。
这么一想，自我进宫的第一天算起，明日便整百日了。好个大将军楚峻，这笔账，本妖儿给你记下了！
“你，也认为自己可熬过半年？”
“嗯嗯……王上英明！”我点头如捣蒜！
“唉。孤现在看来，也不一定。”男人忽然话锋一转。
我又一哆嗦！暴君！
“啊？……”我张了张嘴，欲哭无泪。
“真是天真！赌嘛，结局总是要有些偏差的。譬如今日，孤忽然觉得半年……确实太长了。不如就随了大将军的预测，让他赢一把也未尝不可。”
懒散的声音，不急不缓，听不出喜怒，亦是不带一丝温度。
为了一句赌，就草菅人命？果然暴君本色！
“王……王……王上不可呀！世人皆知，奴婢可是您的救命恩人呀。奴婢生死事儿小，王上的英名事大呀。
倘若……奴婢是说倘若，倘若奴婢在龙吟殿内丧了命，怕是会有辱您的……圣君之名呀！”
我一边不停的给赵恒戴高帽，一边哭天抹泪的装可怜。没办法，面对此等暴君，只可智取，不可莽撞行事。
“你这说辞不成立。世人眼里，孤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君。何谈英名？你敢糊弄孤？！来人！”
“奴才在。”听到声音的小喜子，立马小跑着冲进了殿内。
在小喜子一脸懵圈之下，赵恒咬牙切齿地对我下了一道口谕：“打入冷宫！”
王命一声。口外耳力极好的两个内侍已经大步过来，俩人互对了一下眼神，然后麻利的架起我柔弱的身子。
我试着挣扎了几下，未果。
这么两个高大的侍卫，挟持着我，像提溜了一只小猫小狗一样，我被拖着出了龙吟殿。
过了长廊，右拐便是长静门了。进了此门，就踏入了那条令宫中人谈及惧怕的凄凉之路。冷宫。
“王上，奴婢冤枉……”刚一离开龙吟殿的时候，我的哭喊声洒了一路，直到拐了弯。才噶然而止。
踏上这条路，喊破喉咙，都没用！
哭喊是女人的拿手绝活，谁不会？若哭喊有用的话，冷宫里还会那么多女人？冷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的哭喊声。
所以，我得省点力气，应付初来乍到的冷宫生活。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我默默在心里念叨着……
这些深奥的理论，师祖婆婆竹屋里珍藏的教科书中都有记载的。
这种高端的儒家文化教材，皆是师祖婆婆从人间倒腾回去的。
为了玉幽谷世代的文明发展，师祖婆婆操碎了心。
在玉幽谷的小妖儿们，修成人形才仅是第一步。想要活得人模人样，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
人类文化博大精深。那种骨子里的高贵，是永远都学不完的。
学堂里夫子给人类幼崽教习的书籍，师祖婆婆的竹楼里，也存了好多册呢。
唉，不说这些了。我要去的地方，冷宫！
饶过两个长长的过道，临近冷宫附近，已是一片荒芜萧落的景象。
据小喜子讲，冷宫之中，除了先帝的妃子。还有两位是因“骚扰”王上而被打入冷宫的本朝娘娘呢。
骚扰？女人对自个儿的男人示爱，也属于骚扰？真真是太没有天理了。
不过，对于暴君来说，越没有天理的事儿，越是天理！
我被安置在一处还算安静的院落中。小喜子送我过来后，麻利的离开了。
人情淡薄呀……
你还别说，我这种自带活跃气氛的人，真是太有感染力了。这不，一向荒凉寂寥的冷宫，因为我的到来瞬间热闹了起来。
本来颓废已久的院落外围，随着我的光临，平白添加了十几名锦衣卫。
这些虎背熊腰的年轻男子，一个个手握长刀，虎视眈眈，威风堂堂地盯着院里的女人们。不说话，就这么死盯着。这情形像极了正在围守一群落网的羔羊。
最重要的是，这群羔羊里，主要针对的人物指定是我！
这是要干嘛？
院内一众犯过事儿的女人们，都在暗自猜测，究竟是哪位背运的，又惹怒了王上？
这么高的宫墙，几个弱女子，难不成还会插翅飞走？
片刻之后，这些无聊孤寂，爱八卦的女人们，像是忽然悟到了什么。一个个美目大睁，视线刷啦啦地聚焦于我的身上。
她们不算太傻，这里只有我是新来的。
此刻，被无数双异样的眼光扫过，我狠狠咬了咬牙！
赵恒，你个暴君！无情的将我打入冷宫也就罢了，还用得着整这么大的阵势，甚至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
本姑娘是江洋大盗吗？至于你如此提防，如此绝情？
就算我间接的惹到了你，生气归生气，惩罚归惩罚。本妖儿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呢。就算偶尔犯了错，最起码……多少也给我留点面子不是？
这样大张旗鼓的羞辱，终是我的脸皮再厚，也有些挂不住了！
暴君！
枉我这些天还在暗自窃喜，自己与他的关系，正在渐渐中拉近了不少呢。
尤其前不久，他醉酒后对我倾诉往事的那一晚，硬生生给了我一种极为“美好”的错觉。
我们的距离，从那一刻起，不断的拉紧，再拉紧！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将自己归列到了他亲信的队列里了，就像小喜子，大将军，和那些暗卫们一般。
我不会伤害他，永远不会！
可今日看来，终究是自个儿自作多情罢了。思及这些，我的心慢慢涌起一丝荒凉……他还是不信我！
虽住的是冷宫，但我的待遇还算不错。真的。
我的房间里有肉，有水果蔬菜，吃喝拉撒都不甚苛刻。
每日里剩余的食物，我都会分发给那十多个被废的女人们。
因为施舍，我与她们混得风生水起。一些“珍贵”的小道消息，自然也旁听了不少。
冷宫里，有个身份最特别的一个女人。窝住在靠西的偏屋里。哪怕天气再好，她也很少出来走动。
这女人，就是先皇的原配，原皇后。现在本应被尊为母后皇太后的德芸娘娘。世事无常，如今却沦落到此等荒芜之地。
这就是人类常说的，繁华落尽的画面吧？
德芸皇后，是原太子的生母。她对赵恒这个毫无地位的六皇子，一向很不待见。
当然，凡是天资聪慧的皇子们，她都是不待见的。除了她的亲生儿子赵勋。
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倒是挺喜欢愚笨憨厚，甚至弱智的个别皇子。譬如二皇子赵志。
据说二皇子一开始也是聪明剔透的孩子。可就在三岁时。“不慎”掉下假山，脑子摔坏了。
皇后娘娘大爱天下，对这个皇子格外照顾，每次有了稀罕的吃食，都会派人送给这位庶子。好似亲生儿子一般。
所以心性单纯如孩童的赵志，见了皇后，比对他母妃还乖顺呢。
所有人都知道，二皇子算是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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