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交易
房里充斥着血腥甜香味，应疏罗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而手腕上被割了好几刀，正在滴答滴答地流着血液，血液垂下的地上已经积攒了一小滩刺目的红，床单上亦斑驳着红色。
整个场面血腥可怖，又因神情恍惚的美人儿，带了些许艳美、诡魅。
君月令两三步走过去，漆黑如墨的眼睛翻滚着压抑的怒气，他将应疏罗扶起来，便打算要替他止血，可应疏罗却没有自己是个流血伤患的自觉，一触碰到君月令就往他身上贴蹭。
应疏罗仿佛是沙漠中找到了绿洲的迷路人，又像被搁浅在沙滩上许久，骤然回到水里的鱼，只会本能地、渴望地拥抱着面前的救命稻草。
“帮我……帮我，君月令……”他带着哭过的鼻腔软声道。
应疏罗搂上他的脖颈，整个人紧紧贴在他身上，脸颊在他的脸颊上乱蹭，身上的血液胡乱地将君月令的白衣抹得赤红一片。
君月令僵硬着身子，哑声道：“先止血。”
“我不要……帮我，好徒儿……”应疏罗温软的嘴唇摩挲着他的脸颊，然后来到他的唇上吻了上去，唇齿相碰，他还想再进去，却被君月令扯开。
君月令将蛇一样缠着他的应疏罗摁在床上，手脚控制住，然后快速拿出止血的药撒上他的伤口，最后用纱布包了起来。做完这些简单的动作，他已经出了一身汗，不为别的，控制应疏罗就够费力气了。
他才刚松了手，应疏罗又缠了上来，整个人死死地挂在他身上，用尽浑身解数勾引撩拨他。
君月令几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人抱起，身形一闪就到了他的屋子，刚坐上床，他就被应疏罗推倒在了被子上。
他闭上眼睛，耳边尽是内境里的房子噼里啪啦掉瓦片的声音。他一动不动，面热耳赤，任由应疏罗毫无章法地亲吻他，他的眉头紧皱，神色有些肃穆，似乎在和什么做剧烈的挣扎。
应疏罗的理智就像是被人屡屡摁进水里的浮木，忽沉忽浮，他凭着本能在找解药，又因为面前的人像个木头，比以往更加敏感脆弱的神经似乎被木头伤到了，他掉着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砸着君月令的锁骨。
“君月令，你能帮帮我吗……不然我要下药了……”他小声低泣道。
“我们不是道侣吗……你怎么不理我啊~君郎~”
“君郎~你看看我呀~”应疏罗细细地舔舐着他的耳垂，低吟滚烫的字眼就这么将君月令的耳朵烧得更红，“君郎，你看看我，你帮帮我~”
“君——”
应疏罗突然被木头翻身压住，手腕被大手扣住，君月令墨如深海的眼睛染上了炙烈的火，不知道是怒的，还是其他。
紧接着应疏罗嫣红的唇便被咬住，像是被品尝的美味佳肴，厮磨碾咬数百遍，他的口舌被蛮横地侵入，空气几乎被榨干，胸膛急促起伏，只为了想多呼吸一点氧气。
应疏罗的生理性眼泪就这么被逼了出来，还有压不住的水液从唇角泻下，将他的下颌印了一道痕。
君月令不准他再叫“君郎”两个字，一叫，应疏罗就会哭得更狠，声音变得更哑，腰间的抓痕就会更青紫。
不知道过了多久，应疏罗终于稍稍清醒了一点。
“君月令，你清醒地跟着我沉沦，很有趣不是吗？”
应疏罗狭长含水的丹凤眼眯起，微微上挑的眼角染湿了绯红，带着无限的媚意和蛊惑，像是一把勾魂刀，将人勾魂夺魄，让人心神痒痒，让人恨不得吃了他，又流连忘返。
“很有趣吗？”君月令声音低哑，垂头轻轻吻着他的眼角，“你不也清醒着吗？你觉得我输了吗？”
“不，双赢。”应疏罗抚着他的后颈轻声道，“你答应我吗？嗯？”
君月令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是之前他提过的双修三百次换解契的条件。
“答应我吗？”应疏罗又问。
君月令捏着他的下颌，让他与他四目相对，瑰丽如星云的红眸就这么映进沉沉如深海的墨瞳里，君月令盯着他，咬了一口他红肿的唇瓣，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这一局是我输了。君月令心想。
应疏罗听到回答，眉眼弯起，更加明媚漂亮，他迎上去，要将冰冷冷，又热得烫人的惊澜仙君再次带入沉沦。
昏天黑地，阴阳颠倒，不知今夕是何夕，天上的月亮落了又下，下了又升。
君月令再次醒来，长睫掩映下的眸光流转，瞧见那个披着衣服，屈着腿，坐在床边，手指捏着烟杆，正在悠悠然抽烟的男人。
看起来很像同美人一番巫山云雨后，独自细细回味的风流浪子。
应疏罗余光瞥见君月令坐了起来，默不作声地穿起衣服，他悄声换了个因装逼需要故意凹出来的姿势，放松了一下酸软的腰腿，故作平静潇洒道：“醒了？”
“嗯。”
室内一阵窒息的尴尬。
死对头，亲密地负距离之后，一片狼藉中，确实很容易尴尬。
“你……没忘记我们的约定吧？”应疏罗试探道。
“没。”君月令垂眸穿着衣服，淡淡道。
这是怎么能做到在几夜旖旎颠倒后，对双修对象这么面不改色，这么冷淡的。应疏罗都怀疑跟他上床的不是君月令本人，或者是君月令的另一个人格。
应疏罗盯着他穿衣服，盯着他收拾床铺，盯着他去开窗，盯着他走到他面前——诶？
“手伸出来。”君月令道。
应疏罗眨了眨眼，乖巧地伸出手。
“另一只。”
“哦。”应疏罗又伸出另一只手。
君月令将他手腕的纱布拆下，换上了新药，又换新纱布。
他抬眼冷冷道：“我是不是说过不要在别人面前流血？”
“你又不是别人。”应疏罗无辜道。
君月令眸光微动，道：“在我面前更不行。你不知道你的血液特殊吗？”
“我知道啊。”应疏罗更无辜了，“因为没人帮我，所以只好用痛觉对抗了。”
君月令盯着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垂眸道：“以后找我便是。”
“哦。”应疏罗饶有兴味地看着他微红的耳朵，逗人的心思又起，喊了一声，“君郎~”
君月令手背的青筋微凸，帮他包扎的手用了点力，冷声道：“不准这样叫。”
“如果我偏要呢？”应疏罗弯唇道。
君月令掀起眼皮，墨眸沉沉，不知翻涌着什么情绪，又或者什么都没有。
“应疏罗，不要这么欠。”他沉声道。
应疏罗望着他的眼睛，突然想到他腰上重重的掐痕，喉结微动，声厉内荏道：“不叫就不叫。嘁。”
交易归交易，感情归感情。虽说应疏罗和君月令已经做了最亲密的事，但两人对彼此的敌意并没有因此彻底消弭。
君月令之所以答应应疏罗那个要求，是因为他察觉自己的无情大道大概率是救不回来了，所以他选择第三条路——利用应疏罗将他的无情大道彻底崩裂，然后另寻他道。重新修炼后，再解决应疏罗这个灭世大魔头。
当然，他是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下不了手的一天。
而应疏罗对君月令的感情一分为二，在君月令能够帮助他提升修为的时候，觉得他还算顺眼。在平时，他仍是对君月令过去的冷漠无情耿耿于怀，再加上君月令对他始终是个威胁，所以他还是看君月令不顺眼。
比如现在，君月令身边站着萧逸珠的时候，他瞧着君月令尤其不顺眼。
今晚是通谕学院放中秋假的最后一晚，宋双鱼等人兴冲冲要拉着应疏罗去放孔明灯——这是中秋节的传统节目。
于是他就被拉到了一片开阔的草坡上，放眼望去，草坡上站满了通谕学院的学生，每个人手里都起码有一盏明灯。
应疏罗坐在地上，和其他人围成了一圈。
不远处女修们围着君月令，笑闹的娇笑声一片。
“不是都传君月令有道侣了吗？怎么还这么多女修死追着他不放？”宋双鱼嘀咕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陶放说，“昨天祝嫣然发了一篇长文为《论惊澜仙君并无道侣的证据一百条》，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尤其有一条是，中秋佳节惊澜仙君并不与人有约，如今验证了。所以其他人又活络了起来。”
隋坦欲言又止，最后憋出一个字道：“服。”
“君月令前两天不是不见人吗？她怎么敢肯定君月令没有约？”方谯不解道。
“这不是他自己说的，他去找应兄切磋了吗？切磋了两天兩夜，你说是不是应兄？”陶放戳了戳正垂眸打理孔明灯的应疏罗。
“对了应兄，你们在哪切磋的？怎么这么久？”宋双鱼好奇道，“我们去你们宿院找你，外面还有你和君月令的结界，我们根本就进不去。”
床上。应疏罗心说。
“在芥子空间里。”应疏罗道。
“你们怎么打这么久？”陶放揶揄道，“那你们也算是共度中秋佳节了。”
应疏罗余光瞥着不远处被女修包围的君月令，冷笑了一声：“可不敢这么说，万一被他的爱慕者追杀怎么办。”
“应兄多虑了，惊澜仙君的爱慕者怎么敢追杀你，世人皆知你们两人修为境界不相上下，追杀你就跟追杀惊澜仙君一样!”方谯哈哈大笑。
“唉……没想到萧师姐也爱慕君月令。”宋双鱼突然皱起小脸哀叹道。
“怎么，宋兄喜欢萧师姐啊？”陶放讶异道。
“这谁不喜欢萧师姐啊，实力强，又美又善良温柔的。”方谯道。
“不是！”宋双鱼连忙澄清道，“不是我，是我师兄喜欢。我只是为他感觉遗憾罢了。”
宋双鱼才刚说完，脑袋上被敲了一下，宋祈星站在他后头拧眉道：“你胡说什么？我不喜欢。”
“怎么会，师兄你明明天天去找师姐请教功课。”宋双鱼睁大眼睛看着旁边坐下来的宋祈星道，“这还不喜欢？”
宋祈星无语地瞪了他一眼，道：“那是有正事。是关于拜月大典的布置。”
“哈哈哈哈哈哈哈，双鱼你真的是……”几人都笑了起来，纷纷调侃宋双鱼的窘迫。
身边突然坐下来一个人，应疏罗侧头望去，是萧潜玉。
几人纷纷跟萧潜玉打招呼，应疏罗没说话，收回视线，又把目光放到身前的孔明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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