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梦醒
应疏罗转了转眼睛,笑道:“是不是跟我待在一起,就紧张了?”
君月令抬眼注视他,如墨黑眸翻动着波涛起伏的情绪,应疏罗对上他的目光,莫名觉得有些热。
梦里那个暴君想对他亲近的时候,眼睛里便是这样,沉沉如深海的眸子似乎点着火,含着热望。
应疏罗和他对视着,不自觉舔了舔唇,喉结微动,他声音软黏提醒道:“虽然我们是真成亲了,但今晚可是要捉邪魔的。”
君月令缓缓靠近他,逼得他靠在床栏动弹不得,低声道:“我在外面设了结界,不会有人来打扰。邪魔也没有。”
应疏罗目光闪烁,睫毛微颤,抬起右手小拇指勾了勾他的领子,眸子不自觉盛了点笑意:“完成不了任务怎么办?”
“无事,我都安排好了。”
“你仪式感真足,还真要洞房啊?”应疏罗勾住他的脖颈,手掌轻轻抚着他的后脑勺,“喂,我总觉得你是不是被我勾引住了?”
“很难不。”
君月令倾身压下,带着蛊惑人心的新娘翻入红浪,仿佛烛光倾倒,将浇油的红绸布点燃,唰一下,烈火熊熊。
……
不知何时,月光就能穿过窗棂照进了屋内,屋里药香和桂花香交融成一股奇异暖香,跨坐在君月令腿上的人被腾腾热气蒸得汗水淋漓,银色月光像是一片缥缈纱衣,轻盈披在不着一物的人身上,如白玉般的后背、脖颈皮肤上泛着浅浅薄红,流着剔透汗珠,仿佛回南天氤氲着水珠的玉件,潮湿,闷热,黏稠。
应疏罗捧着君月令的脸,垂头亲吻着他的唇,急促的呼吸交融,银丝缠缠,墨黑长发如鸦羽缭绕,仿佛与月光捉迷藏,不断地剧烈晃动起伏。
一抹白光闪过应疏罗的脑海,他插入君月令长发中的手骤紧,整个身子微微颤抖,急息骤停一瞬,才悠悠长长地呼了出来。同时散乱的片段划过他的脑海。
好像是同一个场景,只是有些不同,画面里的他闭着眼睛,微扬着脖颈,双手被红绸带绑在背后,腰间被掐得死紧,坐着的男人疯了一样啃咬他身上每一寸玉色,而被绑着的人欢愉地流着泪。
零碎的片段还有,沙哑的低音哭喊,桌前打颤的双腿,温柔缱绻的一声“罗罗”,陡然被叼住的侧颈。
应疏罗气喘吁吁地抱着面前的男人,下颌垫在他的肩上,两人暂时停战,耳边都是对方急促的呼吸声。
“今天的月亮真大。”应疏罗声音沙哑道。
君月令长臂收紧,恨不得将怀中的人嵌入身体里,应疏罗猝不及防被这么一摁,声调媚长地:“嗯……”
“是月中了。”君月令的嗓音不遑多让,要比平时低哑许多。
“月中……”应疏罗低声呢喃这两个字,脑中又闪过几个让人脸红的画面来。
那是什么时候的记忆?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难道很早的时候,他就和君月令做了现在这档事了吗……而且还是这么激烈的。他脸热得很,将面庞埋在君月令颈窝里蹭了蹭。
“……怎么了?”
君月令温柔地用修长的手指帮他细细地梳着长发,乌黑的发丝、骨节分明的白皙长指,月光,三种不同的物色缠绕在一起,竟比春色还要缠绵几分。
“拜了堂成了亲,洞房也过了,我们真的是夫妻了吧。”应疏罗小声在他耳边说,热气浸染着君月令赤红的耳根。
“嗯……”君月令蹭了蹭他的脸颊,喟叹一声道,“不过洞房还没过,远远没过。”
“嗯?嗯!”
应疏罗忽地被抱了起来,他连忙抱紧君月令的肩膀,生怕自己摔下去就又死死缠住,如春色桃花的面色又红上几分,他恼羞地咬了一口君月令的肩。
“君郎~”被抱着抵在门上的应疏罗低声吟道。
君月令动作微顿,眸色深暗,他在应疏罗耳边哑声鼓励道:“多叫几声,我喜欢听。”
后来的应疏罗就知道君月令有多喜欢听他叫“君郎”了。
翌日,应疏罗腰酸腿疼地赖在床上不肯起来,君月令只好一个人出去检查昨晚的噬魂阵,他昨晚其实感知到了噬魂阵的波动,但当时正热火朝天干名为应疏罗的“正事”,就没抽出空去看。
如今站在噬魂阵旁边,能清晰看出阵中浓黑的魔气,龙牙司修士一脸诧异地指着那团魔气问道:“这就是那邪魔?”
君月令点头。
“邪魔死了?”
“嗯。这是他留下的一些痕迹。”君月令道。
“那我们完成任务了?”
“若是想再确定,可对比其留在之前死亡新郎身上的魔息。”
钟磊拿出一个瓶子,将瓶子里的魔息与噬魂阵中的魔息对比,半晌过后,他松气笑道:“果然是那只邪魔。”
“既然确定任务已经完成,我和罗罗下午便要回程。”君月令淡淡道,“诸位大可先行回去复命。”
“说来此事全靠你和应师弟,我们实在惭愧。”钟磊不好意思道。
“不必。”
钟磊还想再多说点感谢的话,君月令已经转身走了。
“惊澜仙君果然清冷高洁,大义于胸。”钟磊感慨道。
应疏罗将自己用被子裹成一条,闭着眼睛与睡意挣扎一番,但还是忍不住睁开眼睛,因为君月令的视线存在感实在是太强。
“干什么?”应疏罗瞪他一眼道。
君月令坐在床边,抬手轻轻抚着他的眉眼,温声道:“要去喜都吗?”
“嗯?”
“不想去玩玩吗?”
喜都,一个热闹繁华,笙歌鼎沸,纷华靡丽,纸醉金迷的极乐天上人间似的销金库。
应疏罗眼珠子转了一圈,思考了半刻,道:“想。”
街道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街边摆着各种各样的商品,热闹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喜都最著名的便是落星楼了吧。”
应疏罗站在落星楼大门前,仰头看着这道精致高耸的牌楼,从牌楼往里看,能大致瞧见里面的亭台楼阁,高楼如星,各色各样的人穿行其中,脸上无一不是带着欢愉的笑意。
忽地,应疏罗恍惚了一瞬,零碎如同雪花的片段又猝不及防地闪现了出来。
大雨中温柔的问询,向韵,落星楼,红锦……简陋的灵堂,冷硬的尸体,贯穿胸口的灵流,烫得让人心痛的血和凄厉叫喊声。
恶臭的乱葬岗,应家,青绿色药水,玻璃柱,七星缚月血咒。
应疏罗的身子陡然僵硬,他迷茫地站在街头,轻声低喃道:“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
“什么?”君月令见他状态不对,握上他冰凉的手,问,“罗罗,你怎么了?”
应疏罗的神情,仿佛沿着花团锦簇的明华大道走了许久的旅人,在某一刻突然想起了来处,也想起了去处,他停在路中间有些许不知所措和茫然恍惚。
他的来处充斥着仇恨、疼痛、血液、怒火,他的去处充满了黑暗、偏执、孤寂。
本不该有如此多的鲜花和掌声,这么多无忧无虑的欢乐,也不会有一个自己真心爱的,又挚爱着他的人。
只有梦才会这么美好。
“罗罗?”君月令观察着应疏罗的神情,心底涌起些许慌乱,又有一种“终于还是来了”的不舍和大锤定音,尘埃落定之感。
应疏罗眸光微动,视线落到身旁的君月令身上,盯了他许久,缓缓开口道:“你能跟我去一个地方吗?”
“什么?”
“鹿仙岛,我来的地方。”
鹿仙岛,风光绮丽,灵气充沛,奇异的天材地宝遍地,仿若人间仙境。
应疏罗坐在昔日住的竹楼面前的一块巨石上,面朝大海,咸风将他的长发扬起,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问旁边的人:“你对这里有印象吗?”
君月令动了动唇,还没想好要怎么说,应疏罗便继续道:“你应该不会记得。”
他转头看着君月令,发现君月令一直在注视着他,如同黑珍珠般漂亮的眼里柔情似水,欲语还休。
他的心忽地狠狠一动,目光闪了闪,抬手用小拇指将君月令的左手小拇指勾缠住,那一点点的触碰就足够让人心里发热,缠绵情绕。
“没关系。”应疏罗的手背蹭了蹭他的手,弯了弯眉眼道,“反正我们都会忘记的。”
话音结尾,厚沉乌云迅速聚集,天色一下子暗得像晚上,海水陡然被突如其来的狂风刮起万丈水墙,雷鸣轰隆,粗壮闪电劈开天际,将大半个暗空耀白一片。
这是梦境要裂开的前兆,应疏罗说得没错,只要梦境一破,他们便都能从第三重梦境醒来。随后,仅仅剩下他们做过梦的记忆,而他们梦境内容将会迅速褪去模糊。
君月令抬起手抚上应疏罗的脸颊,眼神眷恋不舍,应疏罗不知道他不仅记得,而且早就醒了。他没提,只是不想这个梦太早醒来。
真是稀罕,他君月令也有如此贪恋、害怕逃避的时候。他的理智一遍遍提醒过他,要早点醒来,没必要沉浸其中,既消耗灵力又浪费时间,但却始终情难自抑。
“想起现实中的你没有梦里的你温柔,我还真舍不得,”应疏罗笑着捏了捏他的耳垂,“你知不知道,你现实中还蛮冷,蛮凶的。不过也爱害羞,我很爱逗你。”
君月令故作疑惑道:“你在说什么,什么梦里和现实?”
应疏罗避而不答,而是道:“我想吃桂花糖。”
君月令拿出一个玻璃罐子,罐子里都是晶黄色如同钻石的桂花糖,应疏罗抢过来,倒出一颗桂花糖,含进嘴里。
天上被劈开的窟窿越来越大,从窟窿黑洞般灌出的风也越来越狂躁,万顷海浪掀起浪潮,倒灌进黑洞里,远处千山崩塌,树木栽倒腰折,竹楼塌陷。
应疏罗捧起君月令的脸,侧头闭眼吻上他的唇,桂花糖被他用舌尖推到了君月令的嘴里,两人将桂花糖融化在唇齿间,品尝着那一点缠绵清甜。
“就算会忘记,也要记得这个桂花糖的味道。”这是应疏罗身躯化为灵光消失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不会忘记的。”随风消散的不仅是君月令的灵光,还有他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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