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三十九、
“千野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成田君身形一滞，猛然抬起头来，声音比之方才不自禁加大许多，仔细听来还有着一丝丝颤抖。
望着那双直直地盯着她的双眼，千野涵笑意加深，调皮地向他眨了一下右眼，缓缓一字一句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成田君一下子越过桌子窜到千野涵面前，随之叮咣一阵乱响，桌子上的纸笔花瓶等物一股脑地被摔到地上，甚至连墙壁上的挂画也被碰得左右一阵乱晃，他双手扣住千野涵双肩，呼吸骤然间变得急促，脑中万千思绪汇聚，一时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过去好半天，他终于喘息着蹦出了几个字：“你……你说什么？”
千野涵并没有被成田君突然的动作而吓到，反倒是顺手将落于身旁的花瓶拾起，就近放在桌子上。肩膀被捏得有些疼痛，但她也没有躲开，甚至都没有提醒成田君放手：“你所说的望月杏就在这个基地中，在厨房工作，除了不能出基地以外，过得还算不错，没有生命威胁，工作压力也不是很大，而且我们两个还是不错的朋友。”
肩膀的疼痛加剧，成田君的声音倏然又加大几个分贝，震得千野涵的耳膜都有些生疼：“那……那你……为什么……”
“若是那时候我告诉你，我不能确定你在知晓望月杏与自己近在咫尺之后会做出什么事情，任务已经开始，大蛇丸大人也很快便会到达，如果你做出什么反常的行为，不论是你，是我，甚至是小杏，都有可能会出什么意外。”见成田君依旧保持着激动的状态，千野涵终于忍不住撇了撇嘴，咬着牙说道：“不好意思成田君，不过你可不可以适当松开一下手，捏得我有点疼……”
稍稍恢复一些理智的成田君微微一愣，随后即刻收回手，饱含歉意地望着千野涵：“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我没想到居然能得到小杏的消息，也没想到她居然离我这么近，我……我……”成田君晃动着双手，言语间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没事没事，”千野涵揉着肩膀，低声继续说道：“所以，就算是为了小杏，你也不能死，对不对？”
闻言，成田君骤然停下手上的动作，他望着千野涵，眼光中多出一丝复杂的神色，一时间千野涵也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没有很快得到肯定的答复令她有些奇怪，突然的平静使她有些始料未及，须臾，成田君深呼一口气，徐徐回答道：“你说得对……我暂时还不能死……”
终于将事情告诉成田君，千野涵安心些许，又聊了一会她和望月杏之间的事情后，叮嘱他多注意身体便离开了。她记得先前大蛇丸让她尽快回去，可似乎她在这里耽搁的时间有些长了，不知道大蛇丸会不会生气。
加快脚步回到大蛇丸的房间，由于唯一的那把钥匙在大蛇丸手里，她若要进屋的话是需要敲门的。她忐忑地站在门口，轻敲了几下，等待的时间却并不是很长，不多时门就被打开，千野涵见大蛇丸手中拿着一本书，似乎看得很认真，虽说正在给她开门，但却一直也没抬头看她，而且开得门后很快便又坐回桌前继续看他的书去了。
他不是说要洗澡说很着急吗？可看这样子……似乎也不太着急？千野涵心觉奇怪，但也不敢多问，坐在桌子的另一边给大蛇丸倒了一杯茶，等待大蛇丸把书看完。本以为约莫再有半小时也该结束了，谁知一个半小时过去，对面之人却仍旧连一点放下书的意思也没有，干坐着的千野涵感到度日如年，已经从坐着等变成趴着等，若非大蛇丸一直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她甚至都想去床上躺着了。
“等烦了么。”突然从对面传来的声音令趴在桌子上快要睡着的千野涵若弹簧一般一下子坐起身来，抬眼见大蛇丸虽依旧没有放下手中的书，却稍稍往下拿了些，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千野涵捋了捋被压乱的头发，干笑两声：“没有没有，只不过是属下稍有些疲累，稍微偷一下懒。”言罢，她即刻又加上一句：“您打算去洗澡了吗？”
大蛇丸笑意加深，不疾不徐道：“不急，我还没有看完。”
听得这话，千野涵故作平静的表情差点破功，但依旧没有完全控制住，小小地蹙了一下眉，不过她很快便抬手顺顺额前的刘海掩盖过去。“那您继续看吧，希望属下没有打扰到您。”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若非千野涵的耐性在实验体监狱中被锻炼得很好，她已经烦躁得坐不下去了，其间她无数次抬眼瞟向大蛇丸，然每次都看不到她所希望看到的变化，桌子上木头纹路的数量已经被她反复数过五遍，小时候向来不爱学习的她甚至已经开始想，若是她现下也有一本书该有多好。
“两个小时。”大蛇丸的声音再次响起，千野涵下意识抬起头来，见大蛇丸终于合上手中的书，将它放在桌子上：“我方才是不是和你说过，尽快回来。”大蛇丸并没有如千野涵预料的一般起身去洗澡，却是抛出一个令她心下一惊的反问句。
闻言，千野涵暗道不妙，看来大蛇丸并不是不在意她方才的许久未归。
“你让我多等了二十分钟。”大蛇丸语气平静，一双金眸淡淡地望着她。“这次的两个小时，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希望你下次不要犯相同的错误。”
千野涵缩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临了才小声地回了一句‘是’，大蛇丸果真是不太高兴，不过还好，除了这枯燥的两个小时外也没发生什么特别严重的事情。大蛇丸说罢起身，千野涵立刻随之而起，趁大蛇丸往出走的功夫将二人的毛巾和浴衣拿好，然后一起出了房门。
浴室中，一切如常，甚至破天荒地，二人一同在小温泉里泡了澡，池中大蛇丸还替千野涵挽了挽落在水中的头发，千野涵终于放了心，看来这件事真的就算过去了。
回到房间内，大蛇丸又继续看了一会书，千野涵躺在自己的床上里等他看完书去关灯。她无所事事地四处张望，发觉二人的床铺相隔大约半米，是一个不近也不远的、很微妙的距离，也不知道是她还是大蛇丸弄的。继续移动目光，斜下方的桌前是整个屋中灯光最明亮之处，她先是看到占满整面墙的硕大侧影，下移目光之后影子的主人便随之出现在视线中。大蛇丸的鼻子很尖，从侧面望去令整个侧脸的线条让人看得很舒服，此时他神色认真，眸光沉静，偶尔只可听得几声低若未闻的翻书声，千野涵将呼吸不自禁地放轻，她感到似乎周遭的空气都因这样的画面而安静下来，如此认真的侧颜，还真是叫人一时移不开视线呢，千野涵支着脑袋，许久许久都没有转移目光，设若，二人能够以另一种身份相见，她一定会喜欢上这样的人吧。
明黄的灯光催人睡意，随着时间的延长，再加上前几日消耗的体力和精力还没有恢复完全，千野涵半合着眼睛，虽有意识地让自己不要睡着，但依旧没有抵挡住困意的侵袭，不刻便沉沉睡去。
半睡半醒间，她似乎感到周围有什么东西在窸窣作响，但她的眼皮很沉，并没有睁开双眼，翻个身想换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去，连试几次却发现自己竟然翻不了身，连番的不适感令她的觉又醒几分，使她对外界的感受比之方才多了些，她蹙了蹙眉，骤然发觉自己旁边居然有平稳的鼻息声。鼻息声……难道有人？倏然接收到的信息惊得她豁然睁开双眼，入眼的先是米黄色的浴衣领子，随着视线的上移，便见到那个她方才曾看过很久的鼻尖，此时屋内漆黑一片，唯有窗外照进的点点月光勉强令她得以看清周遭的情况，千野涵继续上移目光，那双金色的瞳孔被月光照着，反射出细碎光亮，犹如星辰，她呆愣半刻，不知道大蛇丸到她床上来做什么，方欲开口，忽觉大蛇丸贴在她背部的左臂紧了些，右手从她脑后移开，捏住她的下巴，而后略略上提，使二人可以对视。
大蛇丸唇角一弯，徐徐贴近千野涵的耳朵：“晚上去别的男人房间那么久，感觉如何？”
千野涵的身子豁然一僵，震惊地望着他，张口欲辩解，然大蛇丸将食指贴在她的唇上，封住了口。
“嘘，不用和我解释，我不关心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他松开贴在千野涵唇间的手，将其放于千野涵面颊上，此时二人仅有呼吸间的距离，他低低道：“说实话，若非明日还有事情，方才那两个小时根本不够。”
千野涵不敢继续与大蛇丸对视，想将头低下来，却一直都被放于面颊上大蛇丸的手制止。她犹豫间，缓缓开口道：“属下……只是担心……”由于缺少底气，以至于声音越来越小。
“可是我记得，并没有同意你去。”大蛇丸覆在千野涵脸上的手缓了力道，轻轻捏了捏她的脸，似乎是很亲昵的动作：“我对你好一些，不是为了让你更不听话的。”
千野涵垂下眼来，轻轻咬住下唇，眸中露出的是惊慌，是恐惧，还有一丝丝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绝望。
大蛇丸将手又从千野涵脖颈处穿过去，同刚开始一样放于千野涵的脑后，然后稍稍用力，将千野涵的头贴在他的胸口上。
这样的姿势维持了很久，千野涵一动也不敢动地贴在那里，也不知过去多长时间，似乎是一刻钟，也似乎是一小时，直到最后她忽然听到上方传来逐渐平稳的呼吸声。发觉大蛇丸居然已经睡着，千野涵愣了很久很久，随后她深深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后，她倏然察觉这个位置竟然一直都能够听到大蛇丸的心跳声，‘咚、咚、咚……’她猛然发现，此时他与她竟是离得那样的近，她将手徐徐抬起，贴在大蛇丸的胸口上，伴随着一点点温度，掌心内感受到了一下下轻微的震动，这心跳似乎就如他这个人一样，平稳、安静……令人安心。他，就在这里……
千野涵的心绪有些复杂，她甚至都不知道现下自己在想什么，有一瞬间，她莫名生出些许感慨与感动，但还有一瞬间，她亦想用尸骨脉一骨头从这里穿进去。心跳声依旧在耳畔回响，若是……若是大蛇丸知晓她有尸骨脉的话，是不是就不会这样毫无防备地抱着她睡觉了呢？她轻叹一声，也不知是叹自己不把握住这样好的机会还是因为别的事情。
罢了，诸多事情还是日后再考虑吧，千野涵收回手，打了一个哈欠，尽力找一个稍微舒服一点的姿势，徐徐合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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