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杀人
江照一路向北。
蝶梦秘境处处开满花，蝴蝶恋花，秘境机缘按理应该落在花上。
花大多喜阳爱水，江照若想获得机缘，应去湿润的南方，梦境中她就是这么选的，但这次，为了避开南弦云浮，试试不一样的选择会导向什么结果，她选了截然相反的方向。
冰紫的紫棱花，淡蓝的雪绒花，纯白的雪絮，细小的冬蝉，一群一群的雪精灵，沿途排布，簇簇盛开，似排兵布阵，逼得江照低空飞行，心中或有所悟。
花朵排布似阵法，大阵的核心或许就是机缘所在。
机缘应该就是打开传承空间的钥匙。
而北方寒雪大阵的核心在……
江照手持罗盘，找到下一个节点，飞速遁去。
与此同时，分散秘境中的九玄弟子飞速集结。
“还有谁没到？”
“不多，除大师兄小师姐及几个说好自行活动的同门之外，就只有……明照师姐了。”
山洞一瞬沉默。
领队：“……不用管她，掌门师叔来之前特地叮嘱过，务必保证小师姐安全，不知小师姐和大师兄此时是否会和，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她们。”
众人纷纷答应。
江照面前出现一只庞大的妖兽，她是元婴巅峰，面临的考验是最艰险的，先前不过是从一朵冰神花旁路过，就被拖入幻境空间与妖兽对战，这已是她经历的第八次，若无意外，还有最后一次。
三息。
庞大如小山的妖兽狠狠倒地，墨绿色毒液淌满一地，片片花瓣飞舞后消失不见。
下一瞬江照回到冰神花旁，接着寻找最后的关键节点。
“——快走！”
“师兄！”
“嘭！”
□□撞上冰山，“咔嚓咔嚓”，两道人声同时响起，男声让同伴走，女声惊呼。
江照察觉不妙，不打算救人，反而迅速转身。
但迟了，她的气息已被察觉。
“道友留步……”
“是你？”
“江照！”
云浮喜忧参半，赶紧道：“江照，将小师妹救走。”
南弦声音带着痛苦：“师兄。”
江照却当作没听见，转身就走。
云浮愣住，妖兽丑陋的口器已近在眼前，云浮看向不远处脸色惊惶的南弦，一瞬决断，起身，引着妖兽飞奔——正是江照所在。
云浮用上神行符，速度出奇的快，将妖兽引到江照面前时，猛地吐出一口血：“明照师妹……”
江照冷笑，没去看云浮复杂的神情，直接摘下一朵其貌不扬的冰花——正是最后一个关键节点。
下一刻，时空转换，江照与云浮已出现在另一处。
风雪呼啸的山洞，突然跌落两个人。
一人玄衣墨发，身法自然，一人形容狼狈，衣襟染血：“这里是哪里？江照，你干了什么？”
察觉此处压抑神识与修为后，云浮脸色大变：“你……小师妹还在外面！”他心神大乱。
他不担心自己重伤，南弦遇险却让他心神大乱。
江照居高临下：“你在担心南弦？”
“你死了她都不会死。”
南弦身上多得是灵冲留下的保命手段，区区秘境妖兽奈何得了她？
云浮捂胸倒在地，他被妖兽撞成重伤，闻言脸色一白：“这里是哪里，你动了什么手脚？”
江照冷冷对视：“是你将妖兽往我这边引，还问我动了什么手脚？”
云浮：“若非你见死不救……是你违反门规在先，你明知小师妹修为尽失，被妖兽近身后果不堪设想，江照，你真恶毒！”
“不帮就是恶毒？修行路独行路，长生者长孤独，不帮是常态帮才是异数，不会永远都有人能替她遮风挡雨，这本是她该面对的，大师兄，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江照冷冷嘲讽。
云浮怔然，察觉江照在偷换概念，正要继续谴责，就见江照身影向前，消失在茫茫风雪中。
“雪风兽。”
江照抬头望天，无间风雪汇聚处，灰色雾霭遮天蔽日，正是山洞外漫天飞雪的主人。
察觉到江照目光，雾霭凝结，风雪咆哮，狂风之声响彻天地，江照只觉刺骨寒意穿透道袍浸润全身：“来吧。”
一柄通体雪白的刀出现在手中。
云浮感觉自江照出去后风雪猛地狂暴，狂风卷着大雪拍打山壁敲打他的鼓膜，心脏剧烈震动，随着时间推移，风雪中似乎还传来凄厉尖锐的鸣叫，像庞然大物在痛呼，随即这鸣叫越来越浅，越来越远，漫天风雪却越发狂暴，几乎要毁天灭地。
风雪达到巅峰前一瞬，天地寂静，暴雪骤然势败，呼啸的风声低落，怪物似乎在疯狂逃窜。
洞府外，江照啧一声，收起却尘刀，转身。
雪风兽只是被打退，迟早卷土重来。
山洞里，云浮试图运行真气，但他本就受了重伤，此时完全汇聚不了真气，幻境压制修为，江照也是因此才会让雪风兽逃掉。
“情况如何？”云浮试图沟通。
江照不理会他，她吐息频率不稳，这是受伤的征兆。
云浮沉住气：“妖兽还会卷土重来，江照师妹，你要怎样应对？”
“是你将我带到这秘境，想必也有办法离开，江照师妹，你要如何？”
“怎样才肯让我离开？”
云浮心急如焚，小师妹在面对凶残至极的妖兽！
江照闭眼调息，依然不理。
云浮深吸一口气：“你到底想要什么……只要你让我出去，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江照睁开眼，目光奇异地看着大脸写满“英勇就义”的云浮。
“……哪怕要我和你结为道侣。”
江照：“……”
你到底哪里来的勇气？
江照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再看云浮，眼神死寂，仿佛被逼良为娼。
江照：“？？？”
那个梦境最让她不可思议的地方，就是“江照”爱慕大师兄。
江照是穿越者，穿成乞丐在异界流浪一年后被灵冲仙尊捡走，灵冲只管捡不管养，所以江照入宗门后的引导者是云浮。
但这就想让江照一个元婴真君爱慕他未免可笑，偌大九玄，教学有师长，嘘寒问暖有掌门，一应琐事有杂役，区区引导之缘，也能让她生出爱慕？
江照修炼到元婴，若连爱欲都掌控不住，她怎么控制自己一身修为？早就走火入魔。
细想来，梦境中的江照似乎只是金丹？
正沉思着，耳边忽然一静，寒意侵袭，雪风兽居然这么快卷土重来！
江照眼神一厉，顾不得整云浮，迅速反击。
却尘刀与她心意相通，刀光纵横如网，斩风裂雪，幻境对她的压制加深，江照保持冷静寻找雪风兽的弱点。
找到了！
就在这时，针芒闪电袭来，在江照对准雪风兽弱点时，飞到她后心。
是云浮！
他趁此机会偷袭江照。
对不住了，江照。
云浮眼中闪过羞愧，却还是坚定出手。
刚刚雪风兽袭来的瞬间一道声音响在他耳边：“杀了她，我放你出去。”
云浮瞬间做出选择，比起江照，自然是瑟瑟更重要！
可江照像背后长眼，虚晃一招避开要害，刀尖微挑，冰冷针尖去势不减，寒星一闪扎在雪风兽核心上。
嘶鸣一声。
灰色雾霭急剧收缩，生死关头试图故技重施逃跑。
可它已经逃不了了。
江照蓄势待发，寒光一闪，灰色雾霭直接破碎，山洞外仿佛永不停歇的风雪声消停。
花瓣状冰晶悄然落到江照手心，江照收起，转头冰冷看向云浮。
云浮后退。
“大师兄。”江照脸上隐现笑容，越是这样，云浮越能感觉到仿佛无处不在的杀意。
“明照师妹。”他咽了口口水：“我只是迫不得已，只要你愿意放我出去……”他目光渴望望向冰晶。
冰晶落手，江照就感觉到，只要她愿意能离开此处或进入神器空间。
江照此刻的杀意却从所未有浓厚。
眼前发生的一切，和梦境中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南辕北辙，过程蹊跷结果相同——江照与云浮南弦决裂。
所以，要在这里杀云浮吗？
不是不想杀，而是不能杀。
江照身上有灵冲留下的保命神识，云浮身上也有，一旦杀了云浮，瞬间会被灵冲察觉，揭示叛宗事实板上钉钉妥妥，必然成过江老鼠，被九玄宗追杀得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而且杀云浮，缺少关键人物，预言梦境被全数打乱，未来再次变成未知，再不能保持信息优势。
更关键是，江照也不确定杀掉云浮前会不会被灵冲拦截，若云浮没杀成，宗门也叛了，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若现在放过云浮，他自己做了亏心事，先前江照见死不救会被两两抵消，大家相安无事，云浮南弦明面上占据巨大优势，江照暗中却掌握未来走向。
所以，到底杀不杀？
江照勾唇一笑。
其实早有答案了不是吗？
“你……”
下一刻，刀光明亮，血线冲天而起，硕大头颅飞扬，云浮死不瞑目。
江照捏碎花瓣冰晶，空间破裂，直接出现在神器空间。
藤蔓自云浮身体中长出，捧回头颅，安放在脖颈硕大的空洞处，生机勃勃，仿佛破损的丹田，消失的元婴从未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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