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薄荷梅子茶
伊娜只花了八千金币就买到了肥沃的雷堡农场, 一跃成为多曼公国里数得上的大农场主。美中不足的是，现在的农场里没有一个能为她工作的农民，所有的管事和仆人也都离开了, 而且已经错过了今年的种植季节，其他农场里的麦苗已经长出几寸，雷堡农场还是一片光秃秃的黄色。
卖出农场的贵族里德子爵对伊娜这样在本地完全没有势力的女人竟然敢买下雷堡农场十分惊讶, 但他没有给伊娜任何关于风险的提醒, 甚至有意隐瞒了农场已经错过耕种季节的消息，而是以最快的速度办完了农场转让的手续，只等着看伊娜接下来的动作。
一个在多曼公国没有私兵和奴隶的女人, 要怎么经营面积如此广袤的农场？里德子爵已经能想象到, 如果她准备在城里招募负责种植的农民和清理农场的工人, 将会得到怎样的一群流民，这里的人们的付出还没等到收获就被战争打乱, 让他们用习惯去抢夺而不是生产。
没有人比里德公爵更清楚，在多曼公国没有私人卫队是多么可怕的事。这个平民很少，大多还兼职强盗和小偷。奴隶倒是很多, 但是好吃懒做, 没有鞭子就不会干活。还不止这些，一旦这群奴隶意识到你的力量不足以掌控他们, 就会立刻造起反来。
安分守己的平民活不下来, 从出生持续到死亡的战争让仍然居住在多曼公国的人们变得短视而狠辣。如果这个买下的农场的女人死于流民之手，他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再把雷堡农场收回来。里德子爵打着他的如意算盘。
总之, 伊娜现在有了一个等待播种的巨大农场, 她准备在瑞兹族建造的夏屋拆掉，极寒冰原虽然土壤足够肥沃，但是到底在自然状态下植物的生长期太短, 凭借着法阵维持植物生长的温度实在不划算。而且现在她有了新的农场，完全可以取代面积小的多的夏屋。
今天是瑞兹族每周一次的例会，杜西先是记录了大家这一周遇到的问题或是建议，又交代完了对其他人的安排，累得口干舌燥。瑞兹族人现在大体被分成了个组，负责开店的商业组，在兔舍工作的养殖组，以及包括老昆特在内的种植组。
夏屋虽然没了，但兔舍的面积在持续扩大，为各个分店提供着源源不断的新鲜兔肉。
现在所有种植组的成员都留在这里了，杜西取出加了薄荷和梅子的花茶喝了两口，才开口道：“大家也知道我们拥有了一个新的农场，所以伊娜小姐要求大家学习新的课程，以便用最少的人力完成最多的工作。”
莫瑞提问道：“那我们要学习什么课程呢？”关于怎么种植各种蔬菜和粮食大家已经在近一年的生活里熟练掌握，完全不明白还需要学习什么。
杜西清了清嗓子：“课程有很多，大家可以根据感兴趣的学习2-3门，下面是课程名单：农机的使用与维修、拖拉机驾驶、联合收割机操作规范、灌溉系统日常维护与使用……”
在场的瑞兹族人面面相觑。莫瑞打破了这种安静：“每一个字我都认识，为什么和起来就完全听不懂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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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伊娜的神秘过去，埃尔维斯从没问过，也并不在意。只是相处下来，心里也隐隐有了答案。
她熟悉几百年前的大陆，却对近些年的事情知之甚少。手里还有着大量已经绝迹的魔药炼制的药剂。伊娜是百多年前大陆上出现的那些活跃的职业者之一，并不是什么难猜的秘密。
因为伊娜似乎对旧神遗迹十分感兴趣，埃尔维斯在查阅当时的档案记录的时候，突然想起来某个仓库里似乎还封存了一些奇怪的魔导机械，那些机械年代更加久远，似乎正是和伊娜同时出现的那批人研制出来的。图勒帝国倒塌时，起义军攻下帝都，收缴了这些魔导机械，但因为不懂得如何使用封存了起来，让这些机械一直到今天还未见过天日。
伊娜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不奇怪埃尔维斯猜到了她的身份，只是问道：“这么多年了，那些东西还能用吗？”
“这些机械用的是最好的炼金材料，因为这批机械一看就不具备攻击性，也看不出具体用途，当时还差点被拆成零件熔了。”埃尔维斯解释道，“如果真的损坏了，再拆了也不迟。”
伊娜对玩家搞出来的什么新式魔导机械没什么印象。她虽然选了炼金术士的副职业，但是一门心思都在升级变强上，也没仔细研究过魔导机械，连玩家论坛都很少上，玩家们做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她知之甚少。
当伊娜看见仓库里陈列着的一排排形态各异的机械时，忍不住走近了查看。“你们没有研究过这些机械是做什么的？”
埃尔维斯其实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前帝国留下来的财富多的是，他也不能一个个检查过去。“我记得当时精通魔导机械的学者研究过，认为这些机械虽然有锋利的齿，但是安装的位置过低，可能是用来对抗矮人的？”
说到这里，埃尔维斯脸上也有了一丝笑意，这理解十分荒谬。这些机械的锯齿和刀锋很短，如果是做武器用途，应该在正面全部覆盖刀锋和装甲才对，做成现在这个模样，方方正正的，反而大大影响了杀伤力。
“不过它们的动力系统被认为是极其精妙的，被特意拆下来仿制过，现在很多魔导机械的动力系统都受到了它们的影响。”
伊娜在一个很是熟悉的庞然大物前站定，看到了驾驶室下面用更加熟悉的语言写着一排字：谷物联合收割机。
种花人，不愧是你们！让你们玩游戏，怎么把拖拉机、播种机和捆草机研究出来了！
伊娜简直不敢想象，如果当初玩家的游戏历程没有戛然而止，他们最后会搞出什么来。
她打开门坐上了驾驶座，在驾驶座旁边的地上发现了一本《收割机使用说明书》。莫罗大陆有自己的通用语，玩家们因为系统语言翻译器的缘故可以和土著们无障碍交流，但是也会使用自己原本的文字，比如这本使用说明书就用了玩家自己的文字，所以在玩家离开后，这些机械才会因为无法操作而被束之高阁。
伊娜草草翻看了几页说明书，激动地跳下来扑到了埃尔维斯的怀里。埃尔维斯扶着她的腰，听见伊娜说：“这些都是好东西，埃尔维斯，它们抵得上十个涅兰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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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娜先让系统把几种农机的使用说明书翻译成了大陆通用语，然后请来了群星学院几个魔导机械学的教授，他们都是可靠的人，是埃尔维斯圈出来的值得信赖的人选。
出于伊娜的私心，莉莉丝、尤兰达和路斯恩还有新加入的几个炼金术士也一同在列，这也是一次珍贵的学习机会。她把使用说明书给几个人发了一份，又问教授们复制这种机械的可能性。
邓纳姆教授先把播种机仔仔细细地看过一遍，找到了放置魔晶石的能源箱，在征得伊娜同意的前提下启动了播种机。
玩家们制作的这台播种机原理并不复杂，也没有为防止技术外泄故意增加复杂的保密零件。邓纳姆教授很快辨认出了几个重要的传动装置、牵引装置和一些调节结构。
“我想复制这些机械并不困难，只是伊娜小姐，请满足我的好奇心，我仍未看出这种机械是做什么的。”
伊娜顿了一下，言简意赅地解释道：“种地的。”
看到邓纳姆教授迷惑的神情，伊娜只能更加仔细地回忆起简单看过的说明书上的内容：“把种子放进这里，操纵机械在田地中前进，这个部分探进泥土中，种子会从这里出来，完成播种这个过程。”
另一个教授出声了：“制作这样庞大而精密的机械，就是为了种田？”他语气里带着十分的不可思议。
伊娜的语气同样的不可思议：“格雷夫教授，您是亡灵或是元素生物吗？”
格雷夫教授不明所以：“不、不是啊。”
“那您既然也要吃饭，为什么要看不起用来种田的魔导机械了？”
格雷夫教授倒不是说不出来理由，只是能想象得到他的反驳可能引来更激烈的质问，最后还是默默地闭上了嘴。说起来他也出身平民，得到了埃尔维斯的提携才有机会踏进魔法的殿堂。如果没有这个机遇，说不定他现在真的在哪一处贵族的辖下种地呢！
伊娜这才继续说下去：“我请诸位前来是有件事要解决。首先是这种农用机械的可复制性。刚刚邓纳姆教授已经给了答案，基本是可行的。其次，我们要学会使用和驾驶这些机械。最后，是这些机械对于魔晶石的消耗问题，播种一公顷土地需要耗费多少魔力，如何最大程度的节约魔力等等。同时，测试机械的产能是多少，说明书上初步估计是人力的百到五百倍，但是没有具体的实验数据支持。”
这下大家都看出伊娜想要推广这些农用机械的想法了，格雷夫教授再次问道：“就算这种农用机械可以抵得上五百个农民，那又怎样呢？如果将来帝国所有的土地都使用这种机械，那岂不是所有的农民都要失去工作？”
伊娜挨个反驳他的观点：“首先，加上各种成本，谨慎估算的话，如果一个人操作这种机械就可以耕种原来一百倍的土地，收获的粮食能养活五十个人。那除去他本身的四十九个人就可以从事与耕种田地无关的工作，如果这些人成为军队，可以横扫周边的所有国家，如果他们成为商人，足迹可以踏遍大陆各处。您说的‘那有怎么样呢’，难道这样还不够吗？”
她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众人，继续说道：“土地不再需要那么多农民，这些人就只能惶恐，只会不安，结局就是成为流浪汉吗？不是的，他们从前叫农民，不代表他们只能做农民，他们是和我们一样的人，如果一条路走不通，那就去走别的路，他们会成为商贩、侍者、工匠，甚至是佣兵、法师和战士。”
最后，伊娜缓缓说道：“把农民从土地里解放出来，国家才有更多的可能。”
在场的人久久无声。
等众人分配好了各自的任务，带着厚厚一打使用说明书离开后，埃尔维斯看着伊娜的眼睛，带着一丝探究地问道：“你难道想统一这个大陆吗”
伊娜一怔：“我有表现出这样的想法吗？”她想了想，也许是那句“军队可以横扫周边帝国”的那句话给了埃尔维斯暗示。
她摇了摇头：“我只想做一个商人，那种金币多得数不过来的商人。”伊娜顿了顿，视线变得悠远，“我觉得自己在做一件有价值的事，希望能让我也看到一个好结果。”
埃尔维斯握住她的手：“一定会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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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家们制作的这些农业机械操作起来并不复杂，尤兰达很快就学会了它们的驾驶方式。她一边惊叹于载具型的魔导机械竟然能运行起来如此平稳，另一边也发现了自己设计的摩托车的诸多不足。
“让我去教他们学习怎么使用这些机械吗？”尤兰达吃惊的睁大眼睛。“有多少人？”
伊娜回忆了一下：“大概有二十几个人，他们学习能力还不错，不是大字不识的文盲，应该很容易教会的。”想了想，她补充了一句，“不过可能会缺少点勇气，毕竟面对的是他们认为高不可攀的魔导机械。”
瑞兹族人先上了一节糊里糊涂的理论课，第二节实践课开始以后，所有人都穿着紧身的衣裤，袖口和裤腿都用布条扎紧，这是上一节安全规范课反复讲过的内容。
伴随着机械的轰鸣声，尤兰达驾驶者播种机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乍一见到眼前这个大家伙，马吉吓得后退一步。“这、这不会就是我们要学习驾驶的东西吧？我连马车都掌控不好，怎么能操作这种法师大人们制造出来的大家伙呢！”
其他人也都面露怯意，杜西早就料到这种情况，她清了清嗓子，故意说道：“不敢学习怎么操作这些机械也无所谓。还有很多人排着队等着呢，只不过你们对伊娜小姐忠心耿耿，伊娜小姐对你们也十分看中，所以她特意提出先教会你们。如果你实在不愿意的话，告诉我一声就可以，我看看把你安排到其他地方……”
一听这话，马吉立刻梗着脖子说道：“谁说我不愿意的，我、我觉得也没什么困难的！”
“那就好，”杜西微笑着拍了拍手，“那我们今天就先请尤兰达小姐为我们演示一下播种机是如何工作的……”
雷堡农场已经清理出一块疏松过的优质土地，用来试验播种机的效果。种子播下去以后，伊娜发下去大量的植物营养液，很快催生出一排排整齐的小麦，这是为了方便接下来联合收割机课程的演示工作。
其他机械在不需要上课演示和课下练习的时间里，都在群星学院的魔导机械工作室中供几个教授和炼金术士仿制。埃尔维斯拨了大量的经费过来，大力支持农用魔导机械的复制工作。
伊娜短暂地观看了一下他们的工作，突然明白了玩家是怎么在没有生产线的情况下制造出零件符合尺寸的拖拉机。炼金术士就是一个个行走的熔钢炉，强大的法师本身就是一条生产线。
一台简单的捆草机，几个教授和炼金术士在原材料充足的情况下只用了天就分毫不差的复制了一台。这台捆草机同样可以正常工作，教授们完全不懂得捆草机的工作原理，单纯是靠着硬核的等比例复制做到的。
伊娜：佩服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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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用魔导机械的仿制工作进行得如火如荼时，伊娜收到了维兰瑟的来信。
维兰瑟进入费明顿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她现在有一定的自保能力，又是名正言顺的帝国继承人。当年她逃出都城以后，婚约自然是解除了，公主逃婚的丑闻并不好听，所以教廷方面给出的理由足够体面，并不影响维兰瑟接手费明顿。
作为维兰瑟父亲还没有当上帝国君主时的封地，费明顿受教廷的影响没有其他领地那么深厚，这里是边陲之地，又毗邻一个小公国和精灵的银叶森林，教廷的手伸不到这么长，所以维兰瑟的父亲才把领主令牌交给维兰瑟，这里是奥兰帝国唯一能给她庇护的地方。
另一个有趣的事实就是，虽然维兰瑟有一半的异族血统，但费明顿的人对她的排斥是最少的。这并不是因为他们偶尔会见到将所有美好优点集于一身的精灵，对异族没有可怕的幻想，而是因为当年清洗异族的风暴没有席卷到费明顿。
就算误入森林深处见到精灵，费明顿的人也只是远远的避开，并非仇恨和恐惧。
伊娜能猜到一部分原因，这也是为什么当年人类帝国并没有把精灵也送进旧神遗迹的想法。
一方面，精灵们不会离开精灵母树，不管旧神遗迹是不是遍地黄金，对他们来说也没有任何吸引力。另一方面，还有一个很少人知道的秘密。世界树的本体，就生长在银叶森林。
人类要是真的惹怒了精灵，虽然这个概率实在很小，但是精灵们是真的能带着所有人一起完蛋的。
伊娜拆开了维兰瑟的信件。这信件是由伊娜送给维兰瑟的一只机械风隼送来的，在保护信件的私密性这一点上绝对不会出错。
信件用的是犊皮纸，折叠后用火漆封缄，纸上的墨水颜色均匀，能看出细微的矿物光泽，是加了能让字迹永不褪色的特殊材料制成的墨水。维兰瑟在费明顿过得还不错，至少在用度上没有被苛待。
维兰瑟在信上说，费明顿的财政状况比她想象的还要好，但这并不是因为费明顿本身的繁华和富庶，而是她的父亲经常私底下拨来巨额款项，以支持费明顿数量超过其他伯爵领数倍的军队。但这批款项每年拨来的越来越迟，随着奥兰君主身体的急剧恶化，今年能不能收到还是未知数。
维兰瑟还用轻松的语气说，掌管军队的萨维奥子爵之所以那么快送上整个领地的账本，是想向维兰瑟证明费明顿可以供养起她这个帝国公主。
“据我目前的观察来看，子爵忠于皇室，尤其是我的父亲，这的确是个好事。我的父亲的确有在筹划做出些什么，在他活着的时候未必能成事，但我会亲自到他的坟墓前述说的。”
至于萨维奥子爵把维兰瑟视作温室里的玫瑰，带着一种长辈对晚辈的宠溺恨不得将全费明顿的鲜花和珠宝都捧到维兰瑟面前这种行为。维兰瑟并没有反驳什么，野心不应该放在嘴边，行动会证明一切。
但愿萨维奥子爵不会牢牢抓着军队不放，让两个人最后站到对立面上去，维兰瑟这样写道。
看得出她对年长的萨维奥子爵观感颇好，在进行系统的学习以后，维兰瑟已经觉醒了部分来自精灵树司的天赋，她和母亲亚海拉还有阿特莉卡一样，拥有了感知情绪的能力，这对她成为一个领导者裨益良多。
维兰瑟还提出了另一个费明顿存在的问题。
“这里的粮食绝大多数都是从其他领地购买的！这是绝对不行的，只要教廷勒令其他领地禁止向费明顿出售粮食，我们立刻就会被扼住喉咙。可是费明顿的农田太少，我得想个办法才行……”
伊娜读着这封信笺，感受到维兰瑟渐渐褪去了青涩和稚嫩，有了上位者的深谋远虑。她找了一张费明顿附近区域的地图，仔细地给一块区域上了色，卷起来用丝带扎好，放进了机械风隼的翅膀下的暗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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