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石板烤五花
两只龙商量了一下, 最后决定悄悄潜入。巨龙一族已经屡次尝到了自负的苦果，无论是自身还是身边的其他人都受过这种教训，早就在这片荒原上学会了谨慎。
他们把随身携带的物资放在了安全的地方，就隐藏身形进入了山洞里。
山洞外面的牌子竟然不是像阿赫蒂所想象的那样是个恶作剧, 卢西安诺惊讶的看着里面的装潢, 真的有谁想要在这里开一家酒馆吗？旧神遗迹里从来没有过任何一家酒馆或是其他的商店, 在这里, 粮食比金子和宝石还珍贵, 怎么会有人用食物来换一些没有价值的石头呢？
这里昨天还是个普普通通的山洞, 今天就已经模样大变。明亮的灯光，清晰的照出岩壁上漂亮的纹路, 桌椅也是花岗岩雕成的, 如果仔细看到话，就会发现这些桌椅和地面连在一起, 它们是整个从岩石里挖出来的！这里的新主人把整个地面挖下去近一米深，把这些桌椅从岩层里凿了出来！
卢西安诺的第一反应不是这想法多么巧妙, 而是单纯地觉得改造山洞的这个生物（卢西安诺并不能从现有的信息中判断出他的种族）力气很大，嗯……而且很闲。
在魔力匮乏的旧神遗迹里，连巨龙都要配合各个种族完成工作, 才能保证不被饿死。原本在莫罗大陆上, 一觉睡上五年也不会有任何不适, 那是因为巨龙会自动吸收游离在空气中的魔力，品尝食物只是为了满足对美味的享受，难道还会有饿死的巨龙吗？
可是在旧神遗迹，这种情况居然真的会发生。只要一个月不进食，巨龙们就会感到无比空虚，那是一种来自身体深处的饥饿。他们不能从外界得到任何魔力补充, 让对能量的渴望转化成了强大的食欲。
曾经来到旧神遗迹的种族们互相敌视，彼此警惕，可当生存的挑战摆在面前时，只有通力合作才能有一条生路。
卢西安诺平时除了完成自己的工作，连翅膀都不愿意扇动一下，改造山洞的这个生物却有这样闲心玩岩层雕刻。让卢西安诺在感叹之余，还有点羡慕。
他也想有这么多的时间搞个人爱好，而不是飞来飞去到处做搬运工。
他还没有见到这里的主人，但冥思苦想也想不出他的身份。在这里，能强大到凿穿岩石的当然只有巨龙，还有那个写着“龙炎酒馆”的招牌，似乎也在暗示酒馆主人是只巨龙。
可是卢西安诺没有听说过族里有哪位有这个计划啊？食物自己都不够吃，怎么拿出来售卖。难道旧神遗迹里还有其他力量强大的智慧生物，卢西安诺警惕了起来，他不想自己需要防备的生物又多一种。
阿赫蒂向他比了个手势，示意卢西安诺去看这些花岗岩桌子下面的奇怪构造。这些桌子不只是一个简单的石桌，凿刻岩层的这个不明生物做了特殊的设计，让每个桌子的下面都探出了一根管道，这些管道最后都汇集到山洞中央，一个巨大的托盘上。
难怪要费这么大的力气凿出桌椅，原来是为了让花岗石管道和花岗石桌面不需要任何粘连的联通在一起。卢西安诺看出了一点门道，这些管道里一定是中空的，就像他们有时候为为了方便运输水源把岩石掏空做成水管。在那个大托盘里倒上水，不就把水运送到每一个桌子的下面了吗？
但是还是有些奇怪，这里又不是什么狭窄不能通过的石缝，何必多此一举呢？
这个时候，这家“龙炎酒馆”的主人终于从山洞深处走了出来，出现在了卢西安诺和阿赫蒂面前。
两只龙疑惑的对视了一眼，对面居然也是一只黑龙，巨龙的数量稀少，到了旧神遗迹以后，更是要在一起抱团生活，每一只巨龙都互相熟识，可是这只又是哪里来的新成员？
伊娜仿佛毫无所知的走到了那个被挖出来的巨大托盘，取出背包里的【酒馆装饰-熔岩喷泉】放置在上面。
熔岩喷泉有着普通喷泉的同样的外观，只是里面喷出的并不是纯净的清水，而是粘稠高热的岩浆。岩浆从喷泉里汩汩涌出，落到托盘上，最后朝着通向各张桌子的管道流去。
伊娜提前堵住了其他管道和盛满岩浆的托盘连接的入口，只留下了一个。
这里没有厨具，商店又打不开，但她可以自己制造一个。岩浆流到了花岗岩桌子中间的空隙，就是天然的炭火。伊娜摆上一个同样用花岗岩挖出来的锅子，会在旁边放上一块石板，今天就吃火锅和石板烤肉。
食材和调料伊娜背包里都有一些，虽然不多，但是足够她自己吃一顿了。先来准备做一个番茄火锅汤底，往已经烧热的花岗岩锅子里加油，先下葱姜蒜煸炒出香味，然后加入切碎了的新鲜番茄，番茄的香味在空中扩散开来，锅子里的底料变得浓稠起来，等到番茄被炒出沙来，伊娜一股脑的把准备好的其他底料倒了进去。辣椒酱、番茄酱、几片干香菇、一把红枣，再加上一些调味的盐和糖。
卢西安诺猛吸了几口变得鲜辣的空气，重重地咽了一口口水。
火锅底料炒制完成，接下来就是倒上清水等待煮沸，虽然现在没有高汤可用，但是这样制成的底料也很香，足够做一个不错的锅底了。
在等待火锅沸腾的时候，伊娜又把目光投向了另一边的花岗石板。这块石板的位置同样贴近桌子中心的岩浆，已经变得无比炽热。她把一块腌过的厚切五花肉放在刷过油的石板上，“呲啦”地一声，五花肉与石板连接的地方立刻渗出油脂来，颜色也从透红向更深色转变，带皮的部分更是变得焦黄诱人。
卢西安诺盯着那块五花肉的眼神都有些发直。这样浓郁的肉香，他已经多久没有闻过了。
在升腾的白烟中，厚切五花肉被烤熟了，伊娜用锋利的餐刀把五花肉切成小块，放进了盛着蘸料的碗中，又在石板上放上了七八个装着切碎的肉馅的口蘑。另一边的火锅这时候也沸腾了。伊娜下了一些食材后，就用新鲜的生菜叶包裹着烤到金黄的五花肉送进嘴里。
细微的咀嚼声和火锅汤底咕噜噜的声音一同传到了阿赫蒂过分美味的耳朵里。她突然不想再看下去，于是一脚把卢西安诺从藏身处踹了出来。
卢西安诺用一副见鬼的表情看着突然背叛了自己的阿赫蒂。
梅州好像一点也不奇怪山洞里突然出现了两个不速之客，反而大方地自我介绍道：“你们好，我是伊娜。”
卢西安诺和阿赫蒂尴尬的介绍了自己，然后问出了他们的疑惑。“你一直都是独自生活的吗，我们从没在这里见过你。”
卢西安诺反应过来这话里带着些质问的语气，又改口说：“我的意思是，没想到还有我没见过的同族呢。”
伊娜的关注点却不在卢西安诺的问题上，自己火锅里的下的肉片都要老了！
于是她主动招呼两只龙：“要不然，我们坐下边吃边说？”
伊娜一边用公筷帮束手束脚的两只龙捞虾滑和肉卷，一边随口解释道：“你们也看得出来，我不像在这里生活了很久的样子，其实我是因为一些意外来到这里的，而且恐怕还要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了。”
伊娜虽然说的含糊，但确实没有撒谎。阿赫蒂接过伊娜递过来的盘子，用丰富的想象力完善了伊娜的解释。“是因为最近这里出现了很多空间裂缝的缘故吧，让你从你原来的位面来到了这里。”
伊娜一看就没有在旧神遗迹待上多久，只看她现在还有新鲜的肉吃就知道了。旧神遗迹所在的位面原本是个陨落的神明开辟的神国，然而神明已经陨落太久，这里也因为失去了神力的滋养和维护，变得越来越岌岌可危，正在走向坍塌的绝境。通往未知的空间裂缝出现在旧神遗迹的各处，这些裂缝可能联通着故乡莫罗大陆、也可能联通从未到过的其他位面，但最大的可能性是，通往会粉碎一切的虚无。
伊娜不知道阿赫蒂已经为她想了足够合理的理由，她想快点换到下一个话题，于是催促端着盘子一动不动的卢西安诺和阿赫蒂：“你们快吃啊，再不吃凉掉的话口感会变差的。”
阿赫蒂用同情的眼光看着还对这里的一切毫不知情的伊娜：“你很快就会发现，肉类在这里比黄金还要珍贵，所以我们不能接受你的馈赠。”在阿赫蒂看来，伊娜完全不知道她这一餐的价值，就算眼光很难从面前的餐盘上移开，骄傲的巨龙也不会趁这个机会占她的便宜。
伊娜明白了他们为何迟迟不动的原因，她说道：“我现在知道肉类的价值了，但我希望用这些食物换取一些同样比黄金还要珍贵的东西，那就是关于如何在这里生活的信息。”
阿赫蒂发出了爽朗的笑声，叉起面前的虾滑送进嘴里：“乐意之至。”这句话说完，阿赫蒂很久没有开口，她用一种严肃的表情，十分认真的姿态仔细咀嚼着嘴里那一小块儿虾肉，仿佛那不是一块对于巨龙来说塞牙缝也不够的虾肉，而是什么山珍海味。
卢西安诺吃的表情都扭曲了，他似乎又想说话，又想专心品尝烤五花肉的滋味，最后只能在心里发表感想：火候恰到好处的五花肉配上滋味如此丰富的调味品，让他已经变得迟钝了的味蕾再次活跃起来。吃了百多年粗糙的简直称不上粮食的东西，让卢西安诺现在这一刻的享受翻倍增加，可是想到快乐是短暂的，很快他就要重回原来的食谱，痛苦又浮上他的心头。
看来他们的日子真的过得很艰难，连巨龙都惨兮兮的吃几块肉都有这么丰富的心理活动。
伊娜又多往火锅里下了更多的食材。
阿赫蒂吃光了盘子里的食物，开始履行承诺讲述其关于旧神遗迹的生活：“这里的生活很简单，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获取更多的食物。绝大部分土地都和山洞外面的灰白色大地一样，不能长出任何可食用的植物。还有一些零散的土地，勉强可以用来耕种。
这里除了巨龙以外还有人类、地精和兽人，他们就围绕着这些可耕种的土地建立村落。这座山的另一面，就是一个很大的聚集地。我们两个这次就要往那里运送……”
阿赫蒂突然卡住了，她和同样愣住的卢西安诺对视了一眼，在坐在石桌前，他们还记得自己的任务，可是味道鲜美的烤肉一入口，就被丢在脑后了。
“我们还有急事要做，”阿赫蒂站了起来，充满歉意地对伊娜说，“剩下的信息我可能要结束以后再回来跟你讲。”
看到两只龙想要离开，伊娜急忙追问道：“如果你们要去山后面的村落的话，方便带着我一起吗？”
“应该可以吧。”卢西安诺回答道，他不觉得村落是什么伊娜不能靠近的禁地，虽然那里也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参观的。
“那我们快走吧。”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伊娜手脚麻利的把火锅里所有的食材都捞出来，把只龙面前的花岗岩大碗装的满满当当，又收起了山洞中央的熔岩喷泉，然后一龙手里塞了一个碗，一起边吃边往山洞外走。
他们一出山洞，就齐齐变成了巨龙的原形。卢西安诺和阿赫蒂来到了之前放置水桶和箱子的地方，带上这些珍贵的物资一起出发。
“这附近有河吗？”伊娜看到水桶后问道。让巨龙来运输水源，其实有点杀鸡用牛刀的意思了。
卢西安诺摇头：“这里只有一条大河，在很远很远很远的地方，就连我们也要飞上很久，而且那边刺鬼藤生长的很茂盛，对其他种族来说太危险了，所以只能由我们巨龙来做运输水源这件事。”
伊娜其实还想问一问卢西安诺提到的这个刺鬼藤，可是巨龙的飞行速度很快，村落又只在刚刚那个山洞的背面，才说了几句话，他们就已经到了。
从天空俯瞰过去，这个村落的规模还算大。整个村落的中心是一整块像是种植着小麦的田地，所有的房屋都共同拱卫着这块珍贵的田地。这些房屋能看出明显的特征，一是呈现出暗淡的灰白色，就像旧神遗迹除了农田之外的大地，不敢猜出，他们建造房屋的材料就是来自于这种灰土。
二是虽然用了同一种材料，但明显能区分出人类和兽人房屋的区别，层高更高，装饰粗犷一点的，大约就是兽人的屋子。人类的房屋除了矮一点以外，墙壁上还能看到用彩色石头拼出来的装饰。
伊娜没找到第种带有族群风格的建筑，只能猜想这个村落里也许没有地精。
村落外建有围墙，留出来两个出入口。但卢西安诺他们明显不需要通过任何一个，伊娜跟着他们径直来到了农田附近，看到另有两只巨龙守在这里。
他们一见到卢西安诺就抱怨道：“你们来晚了，我真怕你是因为半路把水桶打翻了。”
“我怎么会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卢西安诺回答。
这两只巨龙是蓝龙，因为保持着巨龙庞大的外形，伊娜一眼就看到了他们发蓝的鳞片，一只是澄净的冰蓝色，就像秋天高远的天空。另一只颜色深邃些，代表着他的年纪更大，鳞片更加厚重。
他们很快发现来接替他们的龙似乎多了一只，年纪大的那只蓝龙看向阿赫蒂：“这是你的孩子？”
阿赫蒂翻了个白眼：“你觉得这可能吗？伊娜是从其他位面来的。”
蓝龙一下来了精神：“通过那些空间裂缝？我们也能从那些空间裂缝去到别的位面吗？”他实在不想再留在这个贫瘠的旧神遗迹了，只要能离开，就算回不到熟悉的莫罗大陆，能去随便哪个位面都好。
“你又不是不知道穿越空间屏障的风险，就算是银龙都可能被空间风暴绞杀成碎片，要是能随便穿梭的话，你觉得伊娜还会出现在这里吗？”
伊娜连连点头。虽然不完全准确，但她就是发现自己处在传送冷却期才没立刻打道回府的。
“唉。”这只蓝龙叹了口气，转而说道，“既然你们来了，那我们就走了。”
卢西安诺千里迢迢运过来的那一大桶水，桶身比一边的房子还高，里面的水分了一多半给村民用作日常饮用，剩下来的这些都要浇到这块田里。
“这里不下雨吗？”伊娜蹲在田埂边，看人类和兽人们小心翼翼地把水浇到麦苗的根部，生怕浪费了一滴。
经过阿赫蒂的解释，伊娜才了解到。原来旧神遗迹并不算是一个完整的位面，因为是由神明开拓出来的，而神明又早早陨落，这里缺少许多应有的【规则】。
旧神遗迹没有四季之分，不存在冰霜雨雪。天空中没有太阳，只有赤红的彤云带来光和热，没有任何植物可以在这里生长，除了一种凶恶的原生植物刺鬼藤。刺鬼藤生命力顽强，在旧神遗迹没有任何生物造访的时候，它是这里唯一的统治者。但自从人类和其他种族来到这里以后，他们就把刺鬼藤变成了一种食物。
阿赫蒂来的时候背的那个巨大的箱子，里面满满装着的都是刺鬼藤被剥掉了韧皮的内芯，这些内芯磨碎以后混上面粉，制成了一种叫做月光饼干的食物。
虽然名字听起来很梦幻，但是味道却让人不敢恭维。听说伊娜好奇，在田间劳作的一个兽人还掰了一小块递给伊娜。
伊娜拿在手里仔细看，这块月光饼干原本有巴掌大小，颜色淡黄，外面看起来倒确实和普通的饼干差距不大。卢西安诺一直在旁边坏心眼的怂恿伊娜赶快尝尝，虽然知道味道可能不太好，但伊娜还是咬了一大口。
她拧起了眉头，刺鬼藤的芯已经尽量磨得很细了，但口感还是相当粗糙，味道介于苦涩和发酸之间，要不是里面少量的面粉柔和了这种口感，恐怕在刚一咀嚼的时候就要呕出来。
卢西安诺还以为伊娜会吐出来，他第一次吃的时候可是大yue特yue，没想到伊娜虽然表情痛苦，但还是咽了下去。
她清了清嗓子，确认喉咙没有被划伤，真不敢想象这是旧神遗迹里所有人的主食之一。
卢西安诺他们帮着人类和兽人给干旱的农田浇了水，并没有像两只蓝龙那样离开，而是以着巨龙的体型守在田地边，好像要保护什么似的。
“不是说这里没有野兽吗？”伊娜只觉得自己今天提出的问题比以前一个月加在一起还要多。
“危险来自上面。”阿赫蒂指了指天空。她还想接着说下去，一个兽人少女急匆匆的跑了过来。“阿赫蒂大人，布鲁克大人他们离开了吗？”
阿赫蒂认识这个狐人小姑娘，她有一条蓬松漂亮的红色大尾巴：“布鲁克他们刚走，你们想去村庄外面吗？”
狐人少女懊恼于自己来晚了：“是的，我们想去地精那里换点蘑菇。”
田地里必须随时有两只巨龙看护，人类和兽人离开村庄时也要有至少一只巨龙陪同，狐人少女本来注定换不了蘑菇了，但是今天不一样，今天这里恰巧多了一只巨龙。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伊娜主动问道。
伊娜要是愿意帮忙就太好了，阿赫蒂解释道：“他们这些种族太脆弱了，虽然从这里到地精的洞穴只是短短的一段路，但路上也可能遇到危险，所以必须要有巨龙在旁边保护。”每一个个体在这里都尤为珍贵，任何的牺牲应该尽量避免，人类、地精、兽人、巨龙，每个种族都有自己擅长的优势，他们共同努力，互相扶持，才能在这个一无所有的世界里活下去。
“如果可以的话，就让我陪他们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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