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他说他爱学习
岑星在写字桌所倚靠着的那面墙壁上贴了五张A4纸,分别用彩色笔写了四个大字和一个感叹号。
“我爱学习!”
根据几乎每天都会与他视频连线讲题的岳霄的说法,岑星时常在听课时突然深呼吸,然后仰起头来,对着虚空凝视几秒。
虞惟笙估摸着就是在看着这几个字进行自我催眠。
他本想趁着岑星不在,往上面再补一些小字,诸如“星星最棒”、“加油你可以”、“胜利就在眼前”之类,给小朋友打打气。谁知拿着笔越过写字桌凑近了看,发现纸张角落里原本就藏着用铅笔写的小字。
“我爱虞惟笙。”
虞惟笙皱着眉发了会儿呆,该上笔盖,走了。
一个星期以后,他主动去找岑星谈话。
白天得上课,回了家有大堆作业,又要额外补习。岑星房间里的灯每天亮到大半夜。虞惟笙希望岑星的学业能取得进步,但也不希望他影响到健康。
岑星才17岁,据他所知分化不到半年。这个年龄对第二性别的分化而言算是相当晚了。对比虞文洛,那傻小子15岁就已经分化成了Alpha。每个人在刚分化完成的那段时间里,生理上都会产生各种不适应,连带着身体健康也容易受到影响。虞文洛一贯精力过剩,刚分化完成时整天困得不行只想睡觉,还低烧了一阵。相较之下,Omega天生体质更为娇弱,这段时期自然也更需要小心。
学习很重要,高考很重要。但这些都不如身体重要。虞惟笙的出发点是为了岑星好,自然不希望他因此而生病。
虞惟笙照例每天在睡前给他热一杯牛奶。可每每他喝完点头表示马上就去睡,过半个小时去看依旧趴在卷子上。
最令人头痛的是,小家伙被他塞进被窝后会假装睡觉,蒙着头用手机电筒照着背单词。
虞惟笙听见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去开门看一眼,被惊得哭笑不得。
他为此不得不思考一件事。
若是这次考完,岑星依旧没有达成条件,会不会对孩子打击太大了。
他知道若是无法在感情上给出同等回应,就不该让态度显得过于暧昧,那会给予对方不切实际的期待。可想到岑星到时候会难过成什么样子,终究不忍心。
所谓的约会,不过是陪他出去玩一天罢了。哪怕不作为嘉奖,这孩子现在的状态,也确实需要散散心放松一下。
无论最终成绩如何,带他出去走走,总没坏处。
为了不打击岑星的学习热情,虞惟笙暂没有把这样的想法说出来。
他只对岑星说,希望他能保证每天至少八个小时的睡眠,注意用眼卫生,别再消耗身体。
岑星明显听不太进去。
“你现在每天晚上不睡饱,上课不会困吗?”虞惟笙问。
岑星低着头,抬起手来有些心虚地抓了抓下巴,然后拿起手机。
“我上课的时候有休息的。”
虞惟笙哭笑不得:“半夜做题,上课睡觉?”
岑星心虚起来,为自己辩解。
“我上课也听不太懂呀。”
他又带语气词让电子女声显得阴阳怪气了。不过虞惟笙暂时没心思在意这些细节。
见他微微蹙着眉头一言不发,岑星又赶紧拿起手机,输入了一大段文字。
“我每天下课以后要做作业,要听岳霄哥哥讲题,要背单词背课文,时间真的不够用。既然听不懂,用来睡觉也是珍惜时间呀。”
这是彻底把学校当成了一个休息的地方。难怪这些天看起来精神状态还行,感情在上课时间睡饱了。
只是,若用来休息,又何必专程去上学呢。
“上课真的完全听不懂?”虞惟笙问。
岑星表情为难又尴尬。
“有些课听得懂,有些还不行。所以我才要尽快补起来啊。”
虞惟笙想了想:“那要不要干脆再请一阵子假,先在家学?”
岑星顿时惊讶。
“时间有限,合理分配很重要。你有哪些跟不上的,告诉我。我帮你请老师一对一教。”
岑星呆了一会儿,快速地摆起了手。
“不想请假?”
岑星还是摇头,低头输入。
“不用老师的!岳霄哥哥可以教我,虞先生您也可以教我。还有不懂的,霍行之会给我讲解的。”
虞惟笙回忆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最后出现的那个人就是前阵子怂恿他的乖宝宝作弊的家伙。
“那个霍行之,他很闲吗?”他问。
岑星认真地点头。
霍行之非常闲。这个人迟到,早退,上课听音乐看小说,找同学闲聊,练习转笔,弹橡皮,叠纸飞机。除了听讲,什么都干。
有老师一度在上课时间冲他发脾气,问他到底为什么还要来学校,能不能干脆地旷课,别呆在这儿影响其他同学学习。
“实在不行你像岑星那样睡觉也可以啊!”老师怒不择言。
岑星睡梦中听见自己的名字猛然惊醒。接着,他又听见背后传来霍行之委屈的声音:“我也不是自己想来的啊。”
他后来对岑星抱怨,觉得自己的父母过于迂腐,配不上他这样超前优秀的儿子。大好青春年华,全虚度在这样的低端课程上,实在是对他才能的一种浪费。
岑星疑惑,写字条问他。
——老师又不想管你,你为什么不逃课呢,是不是想见余思思?
霍行之当场起立大喝:“不要胡说!我只是没钱!”
前后左右的学生纷纷侧目。余思思也在其中,表情尤为不齿。
零花钱不够,意味着不去学校便没地方呆。
当虞惟笙提出让岑星再请一阵子假,岑星立刻想到了自己的这位好兄弟。霍行之可以来他家陪他念书。这样,他有问题的时候就去问,没问题的时候霍行之可以做自己的事,多好。
他对虞惟笙表达了这样的想法后,虞惟笙沉默了一会儿,问了一句废话。
“他是Alpha对吧?”
岑星点头。这很明显,霍行之个子高高的,看起来并不强壮,外表气质轮廓在Alpha中却挺典型。
他们俩小学就认识,那时的霍行之同他差不多高。童年伙伴的身份,很容易让人忽略性别。岑星一般都想不起来。
“你们俩,每天单独呆在家里?”虞惟笙又问。
岑星歪着头看他。还没有问过霍行之的意见,也不知道会不会答应。就算他愿意,应该也不至于天天过来吧。
“不可以吗?”他在手机里输入。
这儿毕竟是虞惟笙家,自己也只是暂住。频繁让朋友独自来做客,确实不太好。
虞惟笙摇了摇头:“问题不大。”
从岑星请假在家起,原本每天下午才会出现的家政阿姨,早上八点就准时待命了。
虞惟笙说,这是为了更方便照顾他的三餐。
之前放假时岑星也每天在家,第二天早饭和午饭吃的都是家政前一天晚上准备好的。他觉得那样没什么不好,完全可以照旧。
可虞惟笙不同意。理由有两个,一来是觉得他如今学习压力重,太过辛苦,吃的方面马虎不得。二来是家里既然还会来客人,总要准备得更妥帖些。所以,每天现做才是最好的。
家政阿姨从早呆到虞惟笙回来,增加了那么多时间却只需要多做一顿饭,挺悠闲。她带了一块平板电脑,每天坐在底楼客厅里嗑着瓜子追剧,自得其乐。
霍行之对于这样的安排十分乐于接受。他上午去学校露个脸,中午便溜出来跟岑星一起吃饭。
吃完了饭,下午他就呆在岑星房门外的小客厅。大多数时候看书,偶尔打打游戏。
以往上课时间,霍行之总看些奇奇怪怪的地摊小说,非常没气质。如今每天搬来的书却都是正经从图书馆里借的,什么类型都有,很多岑星一看封面就头晕目眩,深奥的很。霍行之给出的理由是,上课环境太吵,静不下心,瞎看。岑星觉得他若非没钱吃午饭,完全可以每天泡在图书馆里过日子。
岑星的生活要比他紧张许多。早上起床以后洗漱完毕趁着头脑清醒先背单词,之后做习题。中午吃完了饭小睡半小时,起床后岳霄会给他上课,主教数学,附带其他理科。到下午三四点下课,他努力刷题,有问题就找霍行之。
他觉得这样挺好,不过几天以后,霍行之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你那个老师不行,”他说,“罗里吧嗦的,简单的题目都给讲复杂了。我建议你辞掉他,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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