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夏黍剥了一根笋当早饭，把昨天门口清理的杂草散开来，摊在地上晒太阳，干草都是可以用来当柴禾的。又去竹林那边砍了棵竹子，削尖了做成竹枪。

        然后去刘大娘的厨房里拿了把镰刀，一手竹枪一手镰刀，往小屋不远处的田里走去。昨天和宁大哥有路过这一大片田地，因为常年没种过庄稼，都被各种杂草覆盖了，成片的茅草窜的比她还高。

        看着日头挺旺的，她准备趁着这几日，多割些草晒干，到时候做屋顶的茅草都得用不少。希望这几日不要有雨水，要是突然来波雨，都没地方躲。

        进入杂草丛前，她用竹枪先打了一会儿草，长得这么旺盛，里面少说也得有十来条蛇吧，结果打了半天就看见两条赤链蛇。一条是游出来的，被她一枪扎过去，卒。另一条是突然窜出来的，被她用竹枪打在地上，往七寸处狠打了几下，亦卒。

        看来晚上不用吃野菜了，可以吃炖蛇羹补补，她想长得跟大壮一样威猛，这样就能徒手打死野猪。又觉得自己在山里待久了，蛇见得多捕的多，手法真的很熟练嘿嘿~难免有点小骄傲。甚至觉得自己还可以练练铁枪，到时候去弄个女将军当当，多威风啊！

        夏黍这脑瓜子里，成天的，就爱胡思乱想。

        麻溜的开干！先割了半亩地的草，把茅草单独放一堆晒干，忙起来连中午饭她都顾不上吃。半天过去，由于这太阳实在过于毒辣，远不如深山里的清凉，汗淌了一身，只得跑回去蹲在墙根阴凉的地方，喝了几碗水，休息一下，再割下去是真的要中暑了。

        这时候传来一阵脚步声，夏黍抬眼望了过去，原来是王阿婆来了。

        “唉，闺女，怎么就你一个人，大贵呢？”王阿婆问道。

        “大哥有事情外出几天，就我在”夏黍回答，问：“阿婆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这不是看你们刚回来没什么吃食，我前几天腌了些酸芋荷，给你们带了点嘞”说着晃了晃手上的小陶罐和用草绳提着的几个黑不溜秋的东西，“这是芋头，你可以去皮舂一下，做成芋头糊糊，河那边长了一大片嘞~想吃了可以去挖。”

        夏黍嘿嘿一笑“多谢阿婆，阿婆你等等。”

        走到屋里，把今天捕的两条蛇提了出来，用刀砍掉蛇头，杀干净后用草绳绑起来，递给王阿婆：“阿婆，这是我今天抓的，您拿去炖汤吧。”

        王阿婆笑道：“你这闺女，年纪不大，胆子到挺大的，蛇都敢抓，手脚也麻利的很嘞~蛇还是自己留着吃嘞。”

        “您就收下吧，我下午还得去田里割草，里头多得很。再说，明天还得向您和陈伯学习下怎么收拾这田呢，我想种点菜，这蛇就当是谢礼了！”夏黍说道。

        “好好好，真是个好闺女”王阿婆看了看夏黍，“小夏你这个头上虱子还挺多的，明天阿婆给你抓。”

        夏黍道了声谢，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心想：这不是山里没条件吗。而且这虱子住在头上都习惯了，又闻了闻身上，本来一年没洗也没觉得多臭，就是今个儿太热了，汗淌多了，这味道是有点溢出来了。

        “好嘞！改天想抓虱子了，就去找阿婆”夏黍应道，然后王阿婆就提着两条蛇回去了。

        把酸菜和芋头放到厨房，夏黍又开始割草。她的计划就是每天割一亩地，再把土翻翻，然后去请教下陈伯他们怎么施肥，先养地，到时候可以先种点菜。中途又弄了三条蛇，看来晚上注定得吃蛇肉。夏黍心想：这蛇一胎生多少来着，不会一家都被我捕了吧。

        澡当然是没有洗了，又没衣服换洗，也不能随便用人刘大娘家的盆冲澡，还是等大家回来了再说。反正臭习惯了，这几天还得割草，得继续臭下去哈哈。

        晚上睡觉前她看了眼地上的芋头，一拍脑门：“就说有什么忘了，那河里的鱼虾都没去摸过，好几年没吃过小鱼了。”

        虽然晚饭的蛇羹也很香，但是不影响晚上做梦，都是各种鱼在呼唤她，然后一只只虾自己跳进锅里。第二天醒过来，口水都流到脸颊边了。

        当然她也不是一大早就去摸鱼了，得先割半亩草，这一大片也得有七八亩。今天半亩割完，正好到中午了，把昨天丢进灶台里的芋头挖出来，个头还不小，烤的喷香。吃了俩，还有几个留着晚上吃。便往陈伯家窜门请教去了。

        “陈伯！王阿婆！我来了！！！”夏黍喊道。

        这一嗓子颇有大壮之风，临近的陈桂家的媳妇儿差点把手里舀水的瓢一激灵~掉。

        陈伯他们也是刚吃完，正坐在堂屋里闲聊呢，听见夏黍的声音，乐了：“赶紧进来嘞！”

        陈伯跟夏黍讲，村里这些地，之前八成都是拿来种水稻的，其他是蔬菜地，大伙儿种点菜自己吃，要么就拿去镇上卖。旱灾的时候草都枯死了，地也干裂了，土肯定就没有营养。这两年雨水充沛，草旺了，说明这地又能种了。

        这翻地是很简单的，就拿锄头过去，把土锄松，一亩来回两趟就行。等天下雨了，再去翻一遍，这样土壤就会松软些。

        养地的话，现在没有养鸡鸭，也没有秸秆，粪肥不好弄，这粪肥是最适合养地的。陈伯让她攒着动物骨头或者鱼鳞鱼肠虾壳，把这些东西埋在土里腐化了，就是很好的肥料。还有下雨天，可以去翻河边的石头，挖些蚯蚓，把蚯蚓弄到地里，蚯蚓天生就会松土，看来这沤肥真是门学问。

        陈伯说：“就是现在手里也没有什么菜籽和稻谷种籽，之江府那边的稻麦种籽卖的贵，我们就买了些大豆、黄瓜、雍菜、胡萝卜、还有金花菜的种籽回来，这些几文钱能买一堆。这个金花菜你可能没听说过，是南都山上的野菜，据说可以舒筋活络，当今圣人打仗就是吃这个菜嘞！什么土都能养活，我就买了些回来。对了，这个菜深秋播种，早春猛涨，把顶端又壮又嫩的草心割了炒着吃，成熟时开小黄花，花开了，把它翻进泥土，是非常好的绿肥嘞。”

        接着陈伯又说道：“不知道这朝廷什么时候分发稻种，要是能在六月底前育苗，把稻苗插下去，秋天就有粮食嘞。”

        又给她普及了一下水稻的种植，播种要适时、秧田要选得确当、施肥要合理。历朝历代，粮食都是要拿来缴纳赋税的，像黍、粟、麦、菽（黄豆）、稻这类谷物，才能拿来当粮税，因为麦和稻最值钱，蔬菜卖不了几个钱。毕竟粮食才管饱，生活、打仗哪里不要这白花花的大米哟。

        可能是太久没人听他说这么多，陈伯和她唠了一个时辰，唾沫星子都溅了她一脸，方才让夏黍回去继续割草。还给了她一些种籽，说到时候宁大哥回来，可以和他一起种地里去。

        夏黍听了很久的种田经，觉得这种菜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就把种籽搁屋里头，带着自己的竹枪，准备去活动活动筋骨。

        “我去，这鱼跑得比蛇还快！”夏黍找了个河水比较浅的位置，用手捞了半个时辰，一条都没摸到，让她觉得很有挫败感，明明好几条都在那游来游去的。她心想：难不成是用手不行？？

        心累的坐到岸上休息，手摸到了她的竹枪，“嗯嗯！！！”自言自语道：“这竹枪能叉蛇，应该也能叉鱼吧？”

        撸高袖子，拿起竹枪再次开干！又狂叉了半个时辰，很好，还是没有！！！！

        夏黍完全笑不出来。所幸听天由命，往鱼的四周乱叉一通，好巧不巧，真给她叉到了一条。此时她整个人就是很懵，完全不知道她叉得哪个位置，叹了口气：“还是等宁大哥他们回来，再向他请教吧。”

        然后灰溜溜的拿着叉着一条鱼的竹枪回去了。她决定把摸不到鱼的心痛，转化为割草的动力。歘歘歘~的割草声，很快又把半亩地解决了。大致估摸，她这两天已经割了两亩地。明后两天先把这两亩地粗耕和细耕一遍，就能种不少菜了。

        算一算，四五天的时间，宁大哥他们差不多就出来了。

        今天是夏黍想他们的第二天。

        为了对得起她花了一个时辰搞的鱼，她决定好好的烧个鱼汤喝。

        把鱼处理干净，切成鱼块，夏黍想着，这样是不是就变多了，能多吃好几口。王阿婆给的酸芋荷真的很爽脆，她拿出来切成小段。然后锅里热油，这纯属她的异想，现在哪里去搞油。把酸芋荷放锅里头随便炒炒，再把鱼倒进去翻炒两下，舀了一瓢水进去，煮沸了就把汤舀到她的大碗里。

        然后借着灶台里的火，把昨天剩下的一条蛇，用细竹枝串起来烤了。再撒上她从山里带出来的野花椒末，就一小包放在腰包里的，只需要一小撮，瞬间就把蛇肉的香味激发了出来，人间美味！

        能吃饱真的太满足了，三年前，她还在饥荒中挨饿；三年后，她已经能自给自足了。

        躺在床上，夏黍看着满天的星星：“真美~阿爹阿娘，你们也在山林中跟我一样，被这满天的星光照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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