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临戴宅无遁驱魔
赵容疾道:“我何时说过会娶别人?”
他一把将苹果夺过,握在了手心。
季宓宁耸肩无所谓道:“行了别纠结了,等我回家,你就忘掉那晚之事吧。”
他脸色青紫:“你究竟为何如此气愤?我已向你道”
他话至一半,家丁便从亭外闪出,恭敬行礼道:“二公子,戴小姐到了。”
赵容疾许是被她戳中心事,一时心中百感交集,只随意回复一声,便将那只苹果夺过放在了石桌上。
季宓宁见戴凌翎被丫鬟搀扶着靠近,也立即起身去扶。韩义轻轻眯眼打量了戴凌翎半刻,终于将目光锁定在了她脸侧的咬痕上。
“阿宓,你回来。”
“没事的叔伯。”她扶着戴凌翎小心坐下,立即询问道:“戴小姐,你身上的伤好点了吗?胳膊上的口子有没有结痂?”
戴凌翎低头笑笑,也示意季宓宁快坐。
“听说那晚发起疯来伤了你,抱歉,阿宓。”
季宓宁笑笑:“谁告诉你的,根本没有伤到我,别道歉。”
戴凌翎望向韩义,微微颔首表示尊敬。
“请问前辈”
“等等,前辈可不敢当。”韩义摆手道:“在下乃无定郡人,来临神寻我家阿宓,正巧看见戴府广贴告示求医问药,这便求赵二公子开个后门,让在下进来瞧瞧。”
赵容疾亦点头:“凌翎,让这位先生为你把脉问诊吧。”
小姑娘闻言,将手臂上的衣物卷起,顿时显露出青青紫紫一片,上头遍布细长的血管纹路。先前右臂上的可怖刀口已经被纱布缠好止血,但痕迹仍然未消。
韩义让她将手臂竖起,竖起折扇轻轻比划了几下。
她那只胳膊不止是皮外伤那么简单,反倒如同被什么重物猛砸过一般,细看还有些骨弯。他挑起嘴角摇了摇头,示意戴凌翎转过身去。
对方依言照做,韩义将折扇紧握在手中,只用扇骨向外,顶上了戴凌翎的后背。
他许久都没有进一步动作,季宓宁与赵容疾默默对视一番,完全没有头绪。
“戴小姐近日来心情如何?”
“”
季宓宁歪起脑袋问道:“叔伯,你要干什么呀?”
韩义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侧脸对季宓宁道:“阿宓,你不是说戴小姐对你不错吗?就没什么想跟她说的?”
“啊?”
她眨眨眼,眼神直直盯着扇骨,听话地问戴凌翎道:“戴小姐,你之前不是说很想请个无定的大夫来吗?我叔伯虽然不是郎中,但见识渊博,一定知道些什么的!”
每次发病中邪过后,戴凌翎短时间内根本无法站立,就连翻身都得旁人外助。只这次不知为何仅过几日便能下榻走动,已是奇迹。她从家丁那里知晓了游医与含血玉坠之事,心中阴云骤减,渐渐也信了季宓宁当晚的话。
南岭神君,应当是不会抛弃他们的。
于是她轻咳几声,嗓音有些嘶哑。
“多谢阿宓,若这位先生有破解”
话至一半,韩义右手一推一转,那扇骨直直戳中了戴凌翎后背脊柱,她顿时一声痛呼涌起,随即伴随着一阵十分刺耳的惨叫,传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阿宓,去将她外衣扯下!”
季宓宁三两步上前拽掉戴凌翎的外衣,这才看清她脊骨模样。那扇子始终顶在她腰处,激的那条骨头竟左右移位,发出咔咔的响声。
韩义仿佛根本没有将这类情况放在心上,指尖冲戴凌翎脑后一点,随手掏出一张法镜,照向了她脸侧的咬痕。
只一道反光闪过的功夫,那咬痕便瞬间愈合,没了踪影。
韩义面色一沉,冲赵容疾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即抓过桌上摆件送到戴凌翎面前,只见她忽然站起,头脑向后昂,又有了明显的发病迹象。
下一刻,戴凌翎口吐黑浆,呕在了赵容疾手中的瓷瓶之中。
季宓宁正想移动到她正面看看情况,戴凌翎却瞬间回头,伸出僵硬的双手,一把扼住了她的脖颈。
韩义与赵容疾同时伸手去够她,但戴凌翎中邪时手劲极大,虽说几乎是瞬间被韩义用扇骨抽开,可季宓宁依然面色通红歪倒在了赵容疾怀里,脖颈间浮出一片红肿手印。
“你的尾巴”戴凌翎再次用那种非男非女的杂音大笑道:“昭宓,你的尾巴呢?”
季宓宁几乎被掐到干呕,只觉得脖颈剧痛,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韩义食指敲在邪物额顶,她瞪着细瞳鬼魅一笑,竟从胸前摸出一只长针,直直插向了戴凌翎肉身的右眼。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韩义啪地打开折扇,轻蔑地摇了摇头。那根长针竟稳稳停在在戴凌翎瞳孔前,不论如何也再刺不进去半寸。
“还不快滚!”
瞬间,戴凌翎脑袋僵直地望向这边,面露苦色口吐鲜血,如同抽力一般,发出杂音混沌的咆哮,直直躺倒在了一众丫鬟的怀里。
季宓宁从地上爬起来,惊魂未定地抓住韩义袖口:“叔伯!叔伯!就就是刚才那种声音!她发出的”
她嗓音嘶哑喉咙干燥,赵容疾抓起桌上茶杯递给她润喉,韩义拿起扇子在她喉间一点,季宓宁便顿觉气流通畅,不适感立即消失不见。
“去将那坠子撤下,不必再挂于梁上。”
赵容疾问道:“为何?”
“还能为何?因为她往后不会再犯病了。”
韩义收起折扇,夺过戴凌翎两指之间夹着的那只长针,刺破自己手掌,流出了汩汩鲜血。
“阿宓,把银铃给叔伯。”
“好!”
她将头上铃铛取下递去,韩义将掌心血液滴在其上,缓慢凑近戴凌翎耳边摇晃了几下。待众人再次回神聚睛,那银铃已经在眨眼功夫间恢复洁净,看不出哪怕一丁点的血迹红印。
铃声十分清脆悦耳,待韩义将手掌擦干,昏迷中的戴凌翎便已然睁开双眼,恢复了难得的清明。赵容疾上前探了她的脉搏,关切道:“感觉如何了?”
“无事”她缓缓回神,低头看向自己斑驳的手臂,发现青紫已经逐渐开始消退,脊背与牙根处也已经不再疼痛,浑身恢复了八成的力气。
“刚才发生什么了?”
众人见她恢复正常,皆松了口气。戴凌翎竟是自己从凳上站起,缓缓的环视了一圈四周。
“今日竟是个晴天。”她呢喃道:“竟是这般明媚的天气”
赵容疾亦是轻轻地喟叹了一声。
季宓宁指挥他将戴凌翎抱回房内,这才找到机会,轻声问韩义道:“叔伯,她这就算是痊愈了吗?”
韩义仔细将银铃系回她发间,温柔地点了点头:“从今以后,再不会复发了。”
“这么容易?”季宓宁挠头:“我以为得用点什么了不得的秘法呢!”
“哪儿来那么多秘法可用?”他笑道。
“可戴府还有位大公子,叔伯你有没有其他办法,能把他的哑疾也给治好?”
韩义带着她一起进了戴府寝苑,驻足看了看苑内枯败的花草。
“叔伯可管不了那么多,今日出手救下这位,已算仁至义尽了。”
“可是叔伯你原先给我治病的时候可是很上心的,我还以为你医者仁心一视同仁呢!”
他长叹一声,有些意味不明道:“傻姑娘,他们与你怎能一样?”
季宓宁甜甜地给他捶肩膀,看向赵容疾将戴凌翎抱进房内的背影,立即驻足拉着韩义鬼鬼祟祟道:“对了叔伯!咱们快走吧!趁他不拦着我!咱们回无定去!”
“谁拦着你?”他冷哼道:“我倒要看看是谁敢拦着你。”
“哎呀快走吧!”
季宓宁拉着他便要往府外走,边拽边碎碎念道:“我都好久没回家了,上次还在齐府的时候得空回了一次,好像都时隔半年了是不是?”
“差四十三天才够半年。”
“叔伯你记得好清楚喔!咱们胭脂铺的生意还好不好?”
“一般一般吧。”
韩义被她拽的胳膊酸痛,索性半闭着眼直白问道:“阿宓,你究竟和那个赵容疾干了什么?他为何不许你离开?”
季宓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夸张地顺了顺胸口。
“我觉得逗他有意思,所以就缠着跟他睡到一张床上啦!”她大方承认道:“后来他经不住我使劲撩拨就亲了我。加上我也是第一次亲人,于是就亲密的久了点,可谁知第二日清早他便对我出言不逊,让我有点讨厌他!”
“哦,原是如此。”韩义平静点头:“后面的故事我便已经知晓了。”
“对啊!他嘴上说什么娶我,其实根本不会履行承诺的!”
“所以你真的不愿同他回骠骑府了是不是?”
季宓宁闻言止住了脚步,愤愤拒绝道:“不要回去了,可是叔伯说句实在话,我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他的。”
“今日你同我说的救命之恩,究竟是什么来由?”
她别扭地撇了撇嘴,不过还是诚实答道:“那晚我们去了他家祠堂,我在香案边玩的时候,那只罩着画的琉璃壳子忽然就炸裂掉了下来,赵容疾用身体为我挡了灾,还挺让我惊讶。”
韩义随处一坐:“所以阿宓,你究竟是有点讨厌他,还是有点喜欢他?”
季宓宁立即跳脚:“我不喜欢他!”
“那你又如何会让他亲你?”
她一愣:“我又没让他回亲。”
韩义见她一脸状况之外的样子,只好语重心长道:“若是喜欢,就别因为一点矛盾闹掰,忘了叔伯是怎么教你的了?有些机会,是需要自己把握的。”
季宓宁忿忿道:“我那天是跟他说还挺喜欢他呀!可是他不论如何都不对我说出自己的所想,这种人,他压根就不是真心的!”
“说不出口并不代表不真挚。”他笑道:“若阿宓你想回家,叔伯这就带你回去,但你可要想好,一旦离开,以后再想相逢,那可就困难了。”
季宓宁踱步坐到廊下的花丛前,信手揪下了一朵长得正艳的芍药。
“困难”她思虑道:“也没什么困难的呀?我到时候再来临神找他不就行了?要么他也会去找我的!”
韩义即刻摇头驳道:“非也!既然你说他这人不是真心且混帐的很,那阿宓你这么一走,他正好毫无后顾之忧地娶了青梅,再纳几房小妾,哪还记得起你?”
季宓宁如遭受晴天霹雳般愣在原地半晌没挪窝,顿时大发雷霆道:
“啊!!他真是个王八蛋!”
来回几句话分析下来,赵容疾莫名被扣了个始乱终弃辣手摧花的帽子,季宓宁想想就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地将花扔在地上,还不忘跳上去蹦了几下泄愤。
“最讨厌他们这种假正经的公子哥!”她握拳道:“我才不稀罕他!随便!”
她正要跳起去折磨那只稀烂的芍药,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突兀的脚步声,凭空而起,貌似停在了她身后——
“我真心求娶,如何就成假正经了?”
“”
季宓宁缓慢回头,发现方才活跃在对话中的赵容疾本人,正面色不善地立在她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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