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五节安庆城篇丨大婚(下)
还没等渠清彦接话,司徒家主先反应了过来。只见他焦急地用手中的紫檀鸠杖敲了敲地,强抑自己的怒火低吼道:“明月!你在瞎说什么!”
“就是——”,司徒明月转过头,认真对自己的父亲回道:“我们打算悔婚了。”她这话说得一字一板,清晰有力,生怕他人听不懂似的。
“媒妁之约,岂容儿戏!”司徒家主喉间一口老血差点被气得喷了出来,他巍颤颤地指了指身旁的城主:“你这般草率无礼,要将司徒家和城主的面子置于何地!”
司徒明月丝毫不慌地回道:“这是我同渠公子商议的结果。我们觉得彼此不适合成婚,所以就没必要再强求了。渠公子,你说是吧?”说罢,她看向了渠清彦。
我们什么时候商量过了……渠清彦虽然对当前的状况一头雾水,但收到司徒明月递来的目光,还是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清彦!”城主此时也是怒不可遏。他着实没有料到清彦竟敢当着全城百姓和贵宾的面悔婚!若只是丢脸也就罢了,可这民间的舆论却最是吓人。如此一闹,不仅百姓们会对此百般评说,朝堂上也肯定会有不少人接机口伐笔诛,日后他若想让清彦接任城主,怕是更难了!
台上的场面一时陷入了僵局,而台下的百姓们则早就炸开了锅。大家本以为这般规模的婚礼已是百年难遇,没想到竟还有比婚礼更震撼的事情发生,这可够他们充当一辈子的谈资了。
“我就猜到渠公子今天肯定会冲冠一怒为红颜!呜呜,将军与花魁的绝美爱情。”
“得了吧!既没冲冠,也没红颜。你没听是明月小姐说地不结了吗?”
“明月小姐莫不是也有了心属之人?”
“哼,对于这种跟花魁纠缠不清的男人,明月小姐何必委屈自己。”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小辈就敢私下悔婚?”
“这渠公子可真是任性啊,日后若是他当上了城主……”
“这可是在祭天台呢!就不怕会遭到天谴吗?”
“……”
百姓们议论纷纷,而参加婚礼的贵客们也渐渐流露出不悦。虽然不少人此行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借着大婚来洽淡贸易、拉拢人脉,但毕竟也都是远道而来,突然这般毫无预兆地临时悔婚,难免让他们生出了一种被戏耍的感觉。
看到场面失控,渠清彦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他本计划着当面退婚,直表对清辉的心意,即便三皇子为他做好了不少舆情铺垫,他也做好了放弃少城主之位的准备。但没想到新娘临场夺了话语权,让他只能被动的应和,没能实现那番精心准备的“高光时刻”。此刻的渠清彦既有迷茫,又有憋屈,而当看着父亲眼底的一片失望时,他才终于从先前自我感动式的热血中冷静下来。他到底…在做什么啊……
一旁的司徒明月不着痕迹地撇了他一眼,神情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渠城主,我们从大老远赶来,可不是为了来看一场闹剧的。”
“这可是祭天台!岂能容小辈们胡闹!”
“这般忤逆之举,怕是天上的神仙都看不过去了。”
“所以这婚到底是结还是不结了?!”
眼见各位贵客也开始抱怨,城主和司徒家主可谓是又气又愁。两位新人都这么说了,这亲也不好再继续结下去;可若不结……岂不是让全天下人看了笑话。正当场面陷入僵局,众人的上方却突然传来一道清冷而空阔的声音——
“这亲,结不得。”
众人闻声抬头一看,竟看到有一名“仙人”从天而降!
只见这位“仙人”风姿卓越,白衣缥缈,手持一柄拂尘,从上空徐徐落下。
“神仙下凡啦!”
围观的百姓们见到此景,还真以为是二人祭天台前悔婚触怒了上苍,一时又惊又惧,甚至有一些人膝盖一软,直接就跪了下来,就连台上见多识广的贵客们也添了几分惶恐。唯有人群中的玉树瞪大了眼——什么仙人啊……这不是宁行云吗!
宁行云落到祭天台上后,便向城主和司徒家主微微鞠了一躬,然后出示三清的玉牌道:“在下宁行云,乃三清观静虚真人的弟子。”
“三清观?原来只是个道士啊,真是吓死我了!”
“你懂什么,三清观那可是产神仙的地方。”
“不愧是修仙之人,长得都跟我们不一样,这就叫仙风道骨吧。”
台下的百姓们听到宁行云的话都松了一口气,跪着的那几个人则是面上一红,连忙装作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
百姓们有不少人并不知道三清观的威名,但台上这些身份尊贵的贵客,可对三清观并不陌生。宁行云话音一落,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这其中有探究,有好奇,有戒备,而更多的,则是恨不得把他吃拆入腹的贪婪。
城主和司徒家主一齐向宁行云回了礼。司徒家主看着面前这位道长貌若仙人,一时有些诚惶诚恐,而城主却是一脸古怪,别人不知道,可他却知道:这位,就是同景熠一起住在阮阮院中的那位师兄……只是,不知为何他会突然插手此事……
“道长方才所言——”司徒家主想起方才的话,迫不及待地发问。
宁行云回道:“渠公子同司徒小姐这亲,结不得。”
“哦?这是为何?”城主接过话道。
宁行云神色一正:“命数不合,恐有栽秧。”
司徒家主疑惑道:“可先前行六礼,问名之时,都说这是一桩天作之合的好姻缘啊”
宁行云摇了摇头:“天道难测,这问名之人,只知其一,不解其二。渠公子与司徒小姐夫妻宫有冲克刑害之相,且一孤一寡,结亲易犯凶煞。”
“这……”听了这话,城主和司徒家主心情复杂地对望了一眼,所以两家的婚事从一开始便错了吗……
“就算这二人姻亲不该结,可这在祭天台上公开悔婚,岂不是对上天的大不敬。”贵客中突然有人这般说道。
这时候说这话,不是故意不给渠城主面子吗……众人循声望去,都想看看是谁如此不识好歹,待看到是渠三爷后,就又都见怪不怪了。
宁行云看向咄咄逼人的渠三爷,淡定地回道:“其实,这也是在下的安排。”
闻言,众人皆是讶异地瞪大了双眼,还未等他人发问,宁行云便继续解释道:“这六礼已成其五,姻缘半结,两人的命运便已开始交涉,若是提前悔婚,反而会造成余后许多不必要的命理纠缠。只有在这祭天台前行礼问天,告知此事,老天才能将二人的红线彻底断去,自此再无牵连。”
说罢他又看向城主和司徒家主,眼神略带歉意:“师父此前承过渠城主的情,所以在知道此事后便派在下前来阻止。只是路上有所耽搁,昨晚才匆匆联系了渠少爷和司徒小姐,而没来得及提前知会二位。造成的诸多误会,还请各位见谅。”
听到这话,司徒家主终于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神情也放松了不少,他先是哈哈一笑,然后郑重地向宁行云道谢道:“原来如此,真是辛苦道长了!”如此一来,司徒家的面子就能保全了!
而城主则是沉思了良久,然后看向一旁呆立着的渠清彦,沉声问道:“清彦,确有此事?”
渠清彦此时更觉迷茫了,这事情的走向怎么跟他设想的截然不同?莫名其妙的新娘,还有这个不知哪里来的道士……他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一颗安排好的棋子,甚至连下棋的人是谁都不知道。不过他也不是傻子,在听到了父亲的询问后,还是连忙点了点头,毕竟这是对他最有利的局面了。
见清彦点头,城主便也转身向宁行云行礼致谢:“辛苦道长了,也请代我向静虚道长表示谢意。”
宁行云微微颔首,表示应下,然后便继续指导二人行后续的告天之礼。
梁国素来信奉鬼神之说,对高僧道士总是言听计从,更何况这还是三清观的人。宁行云说了这几番话后,台下的舆论也早就变了风向。
“还好这婚没有结成,不然不知道要生多少无妄之灾呢!”
“誒,多亏了行云道长呢!”
“话说行云道长长得好俊俏啊!”
“我不想看将军跟花魁的话本了,我要看禁欲道长跟我的爱情话本!”
“……”
如此一来,这次的悔婚闹剧终于有了一个较为圆满的收场。
告天之礼结束之后,便是彩礼回撤,宾客散席等一系列事宜,渠清彦陪着父亲忙前忙后地招待宾客,直到日暮时分才寻到小憩的机会。
他刚坐下来休息,便见到三皇子走上前来:“清彦兄,原来你早就有所安排。我倒还傻傻地替你忧心呢。”
三皇子的脸上依然挂着温和的笑,但眼神却显得有些疏离。
“对不起……”渠清彦感到有些歉意,但一时又不知如何解释。他眯起眼看向远处在父亲身侧的宁行云,低声喃喃了一句:“但是,我也不知道啊”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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