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我自乘风去，自顾寻仙履。
军械生意，变成一家独大。
这对于任何时代、任何一个国家而言，都绝对是一把双刃剑。
当这种情况出现时，若制造军械的那家企业或商社，其掌权人真的忠诚于这个国家、这个王朝。
那么高高在上的皇上，自然是高枕无忧的。
毕竟以忠臣掌重器，也是历代以来的一种传统。
可人类的生命，终归是有限而非无终止的。
如果那家商社或企业的掌权人，因年老体衰、无法胜任，亦或是病死之后。
新的掌权人对朝廷、对皇家不够忠诚。
一旦出现那种情况。
继续让军械制造这个行业，以独家垄断的形式继续延续下去，等同用将社稷安危去玩火。
所以历朝历代，无论是重文轻武、还是重武轻文。
为了社稷的安危，为了国家的稳定，都必然将军械交由专门的部门去负责制造、生产。
上有工部，下有各级匠作。
如今肖章自行研发、搞出了这些火器。
这些偏偏又是匠作，以及工部那些人搞不懂的东西。
这才有了肖章的商社，可以以青竹庄为基地，渐渐向独家垄断经营的方向一路狂奔。
事关重大，肖章当然知道，定王心中所忧、所疑。
“殿下多虑了。”淡淡一笑，肖章道：“您若登太子、得监辅位，臣自会全心全力，以火器助您坐稳宝座、助您稳登大宝。待您君临天下时，臣愿学那汉时留侯。我自乘风去，归隐山林间。不恋朝堂事，自顾寻仙履。”
汉时留侯、汉初三杰之一的张良。
当年张良、韩信与萧何，帮助汉高祖刘邦逆势崛起、击败项羽而开创汉人天下。
那三杰之中，韩信最终的结局是人尽皆知。
上不见天、下不见地，刘邦信守承诺、他老婆还是弄死了一代名帅。
萧何虽然还算落得个善终，也充分地享受到了辅助刘邦、开创大汉王朝原始股东分红。
可是他的后半生，完全是在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生活中度过。
可以说，荣华尽享、权高当世的萧何，在人生的后半段里过的一点也不快乐。
在刘邦登上大位以后，只有张良不眷恋荣华富贵、权利虚荣，选择了寻仙问道、从朝堂上隐退而去。
张良的功成身退，让他换取了什么呢？
换取的是个人后半生的逍遥、快乐，换取的是其家族的高位无忧。
在之后的大汉历代朝堂内乱中。
诸多大汉开国元勋的家族中，只有留侯张良一族，得以安然、长久延绵，
肖章以诗明志，却让定王大吃一惊。
因为在定王的认知里，肖章这样一个商人，理应是得到权利以后就拼命的赚钱。
无穷无尽的财富，才是肖章该有的终所求。
然而他却怎么也想不到，肖章居然还有留侯之志，这可是与商者之道完全背道而驰的思想。
理应贪恋权势、富贵之人，却能作出一首风轻云淡的诗来。
这，让定王甚感费解，又多出几分惊疑。
“肖元敬，你也信仰黄老之道吗？”
不解与惊疑中，定王道：“你真的不想与孤一起，在日后分享荣华与权利，而要在孤继承大统后选择去归隐山林吗？那你如今做的这些，岂不是甘为他人做嫁衣，你就真的不眷恋、不觉遗憾或不公吗？”
搞创新，创造出了罐头、火器、六眼连环弩。
肖章这些创造，既可以极大强化大梁的军事势力。
又可以让肖章凭借这些创造，日后成为富甲天下、权倾朝野的天下第一官商。
定王若是真的在明日朝会后，能够成为当朝太子。
那么定王离皇位，只剩一步之遥。
若老皇帝赵喆去世，定王继承皇位，肖章又会变成天下第一皇商。
有皇帝给撑腰，那财富、权利、声势上，自是朝野无人可匹敌。
放着这样美好的未来不要，定王不敢相信，肖章会选择去隐退做隐士。
他哪里知道肖章对他、对整个大梁。
甚至可以说是对整个封建王朝体系，早已不抱美好期望，只是看透不说透。
为什么肖章会对这个体制，不抱美好期望呢？
原因还是读史观今，加之超越千年的见闻。
自古君王多薄幸，肖章很清楚，以定王的xing情。
未来他登上皇位以后，可能会给肖章很多尊崇、荣华与权利。
但当他有了更多、没有足以震主功勋的新能臣、干臣、谋臣以后。
如今肖章的功劳越大，以后就越是会被定王猜忌、打压。
如果肖章不愿接受不公平待遇，只要一个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反抗之举。
兔死狗烹的事，就会不可避免的发生。
这不是定王一个人的王朝，这是整个赵家的家天下。
这不仅仅是赵家一个家族的天下，更是许多豪门世家、儒林与宗族的天下。
肖章没有强大的世家作为靠山，也不是儒林名门出身。
没有豪门做为支撑，没有宗族作为基石。
一旦功成、盖过群臣，必然也会成为豪门世家与宗族、儒党的重点围攻目标。
豪门世家与宗族、儒党，为了利益形成了各自的政治集团。
肖章想让天下商人的地位提升，这一点便已侵犯到了他们的既得利益。
既得利益集团现在只是还没有机会，出手来打击、攻围肖章。
那日后呢？
一旦局势再次稳定，那些政治集团肯定会出手。
一边抢夺新生利益，一边去巩固既得利益。
为了利益，肖章知道、自己必会成为众矢之的。
好虎斗不过群狼，任何一个时代里，势力悬殊的政治斗争、失败者必然都是势弱一方。
肖章如今就是势弱一方，不早早地为自己尽量争取到定王的信任，不早早地确定好自己未来的选择。
那么一旦在未来的政治斗争中落败。
肖章无法确定、自己如果再死一次，还能不能有幸穿越、继续看着人世间的林林种种。
所以先定退路，再谋今时事。
这，才是肖章心底里，真实的想法。
这，才是肖章能作诗吟志，内心深处的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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