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伤昏迷

姜国刚刚历经一场大雪，放眼皆是白茫茫一片。

        上空有道身影在云团间穿梭，在距离王城不远处放缓了速度，最后降落在一片竹林。

        “呼，终于摆脱他们了。”

        逃过魔界追捕的羲乐鞋尖轻点竹枝，拍着胸口舒气。

        凭高眺望，可见前方不远处有条小溪，隐约可听流水潺潺之音，而四周景色萧条，唯有脚下这小竹林仍是葱翠一片。

        莫说雪色莽莽，便有花光柳影，羲乐也无心欣赏。

        她刚经历的一切宛若噩梦，魔尊义父不知被谁刺杀身亡，凶徒使的凶器还是她的佩剑凌霜，而她被人打晕扔在魔尊身旁。

        多么显而易见的陷害啊！

        探鼻息把脉搏听心跳后，羲乐确认义父已死，正端详着染血的凌霜，刚自外界游历归来的魔界少主沉渊便和长老们一起步入敛幽殿，沉渊推开魔尊卧房门，一眼望见持剑立在魔尊尸体旁的羲乐。

        日常嫌恶羲乐的长老们都认定她是凶手，便连一向疼爱羲乐的沉渊也不信她。

        “沉渊哥哥，不是我。”羲乐为自己辩解。

        沉渊冷冷凝视她，淡漠道：“阿羲，魔界可寻不到第二柄剑气化霜的剑。”

        魔尊腹部伤口为剑伤，伤口一圈覆着霜花，而凌霜是她的兵器，怨不得沉渊怀疑她。

        不为人知的是，身为魔界第一废柴的羲乐根本驾驭不了凌霜，屡屡被其所伤，最后只能将它摆在房内当装饰。

        羲乐提起它的次数还不如翠烟多，凌霜欺软怕硬，在翠烟这只法力高强的猫妖手中听话得很。

        昨晚，不知第几回外出游历的沉渊传了信来，说第二天就回。

        羲乐兴奋得一夜没睡，一早便要拉着翠烟去魔界入口接沉渊，翠烟推辞身体不适留在了敛幽殿。羲乐不疑有他，独自往入口行去，快到时突然后颈剧痛，被人打晕带走。

        长老们命她束手就擒，羲乐清楚一旦她被抓住就会被丢进魔焰中处死。沉渊亦视她为杀父凶手，不出手拿她已是顾念多年来的情谊，他冷冷看着她与魔将魔兵缠斗。

        一向反骨的凌霜第一次护主，剑身迸发出凛冽的森寒剑气，一剑挥下，整个室内便都凝结了一层薄薄的霜花。

        除沉渊外的众人都被暂且定身，羲乐趁机逃出，奔回自己院子找了一圈都没看到翠烟身影，但在卧房梳妆台抽屉寻到一张字条。

        不等看清字条内容，解除定身的兵将们便追到院外，羲乐将字条收进袖内匆匆飞走。

        她自知废柴，不能同追兵正面斡旋,于是在飞到魔界入口时躲在树上使出最擅长的幻术，幻化出几个幻影，往不同方向逃去，追兵分成几波各去追一个幻影。

        眼看魔门守卫跟他们一同离去，羲乐才往人间的方向飞去。可不多会沉渊带着另一队人准确地追了过来，羲乐七绕八绕才甩掉他们。也幸而沉渊顾念旧情没对她出手，不然这位魔界年轻翘楚的一击便能要了她的小命。

        既已逃脱，也该看看字条写了什么。羲乐取出字条展开，果然是翠烟的笔迹，上面只有一句话：家中有事，回乡处理，事毕归。

        看这话的意思，翠烟恢复了记忆。

        莫非是从一月前的那天恢复记忆的？

        那天羲乐看到翠烟截了一只飞进院子的传信纸鹤。

        也是自那天起翠烟总是皱着细眉，看上去忧心忡忡。

        翠烟没跟她提纸鹤的事，她也就没问，不知那纸鹤跟翠烟说了什么。

        但纸上这话若是胡诌的呢？

        万一义父是被翠烟……不，不会！翠烟待她那么温柔，又很敬重义父，怎么可能对义父不利？

        但若不是翠烟，她离去的时间怎么会这么巧也在今早呢？

        羲乐额角刺痛不敢再想下去，打算飞身到小溪那洗把脸冷静冷静，羲乐飞离竹子后，竹子回弹惊落枝叶上的点点积雪，不想刚巧有人路过，积雪全部打在那人身上。

        竹下人剑眉微蹙，转身凝神盯着羲乐的背影，探知到魔息后冷笑一声：“邪魔！”

        正捧水洗脸的羲乐被这陡然响起的怒喝吓到，踢到溪旁石头差点摔进水流中，踉跄几步方稳住身子，朝出声的方向望去，说话的是个持剑的玄衣青年。

        玄衣青年掸去肩发上的积雪，看着羲乐变出丝绢擦去面上的水渍，目光随着她的柔荑变动，小脸不施粉黛却已是桃花貌，细小的水珠挂在面上更显得她楚楚动人。

        他活了很久，却也从未见过这般美丽动人的女子。可再美又如何，终究是个邪魔，是邪魔就该诛灭！

        念及此，玄衣青年抹去脸上残雪，拔剑出鞘。

        剑上花纹繁复，似乎是蟒纹，羲乐看着就怕，她最怕蛇啊蟒的。

        玄衣青年出剑迅猛，直刺羲乐面门。

        这狗东西是想毁她容么？

        羲乐怒抛出丝绢，正好罩在剑尖，趁此飞身向后逃去。

        玄衣青年哪能教她逃走，一个闪身拦在羲乐身前，羲乐知道逃不走便干脆变出凌霜抵挡他的攻势。

        羲乐挡下一击，问道：“我是魔族不假，可我没见过你，你也不认识我吧，凭何断言我是邪类？”

        “魔族皆是残忍嗜杀之辈，岂有半个好的！”

        羲乐不禁恼火，暗骂这人仿佛有点大病，魔族声名虽然确实不佳，但是暴戾嗜杀的只在少数。

        羲乐突然想到什么，心里有点发慌，试探问：“如此争锋相对，莫非你是神族？”

        “非也。”

        羲乐松了口气，不是死对头那边的就好。

        “左昭虽非神族，却是修仙之人，斩妖除魔乃我辈宗旨。”

        羲乐：“……”好家伙，才出虎穴又入狼口。

        凌霜似乎惧怕左昭的气息，根本不敢释放出剑气，它本来就不擅长攻击。它最大的能力不过是将人短暂定身，为它的主人赢得片刻脱身机会。

        左昭攻势越来越猛，剑剑刺羲乐要害，羲乐边挡边退到竹林中，体力渐渐透支。

        意识到凌霜无法帮自己脱身，羲乐收起剑旋身飞起躲过攻击，施法变出圆形结界罩住自己，她以为左昭只是个法力薄弱的修仙者，但她想错了，对面人法力明显比她高太多，只两三招便打破结界，羲乐瞪大眼睛望着结界破碎虚化。

        这一愣神，便给了左昭空子，左昭一剑刺穿羲乐胸口。

        左昭抽出剑，羲乐霎时重重砸在地面，脊背和屁股很痛，但及不上胸口被贯穿的痛，她“哇”地吐出一大口血，伤口汩汩流血渐渐染红她浅色的衣裙。

        左昭凝聚起仙术打算给羲乐最后一击，羲乐此刻终于记起了一件事，嘴角勾起了讽刺的弧度，可在左昭眼里，这成了魔女绝望下的反应。

        左昭不由得心口一紧，升起了丝怜悯，这么个尤物死了固然是可惜的。

        下一刻眼前却浮现多年前的一幕幕惨景，顿时把心一横咬牙给了羲乐最后一击。

        只听羲乐最后说：“我真的从未行恶，杀了我只怕你会为梦魇所缠。”

        羲乐的身体渐渐虚化，如她刚刚的结界一般消散。

        魔女会不会真的没有行恶？

        静立良久，左昭头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念头一出就头痛欲裂，在这多待一刻他便多怀疑自己一分，只得赶紧离开。

        “啊…疼，好疼！这个道貌岸然下手贼很的狗东西，差点就要了我的命……”

        在左昭离开后，小溪旁的大石头后传来了一阵似有若无的呼痛声，声音越说越弱，说话的是真正的羲乐。

        致命一击落下前，羲乐终于记起自己最擅长的幻术，趁左昭犹豫的刹那留下幻影从他眼皮子底下跑了。但她法力与体力都消耗极大，根本跑不出多远。

        假若左昭再待下去，她铁定得被发现，那她可就真要死透了。

        寂静的竹林中又响起了脚步声，羲乐半跪在地贴着石头警惕盯着竹林，生怕是左昭去而复返。

        来人在她和左昭打斗的地方打量一番，一步一步慢悠悠地向小溪靠近，末了停在她面前：“魔族？”

        羲乐抬眼与来人四目相接，立在她面前的是个长得相当俊美的少年，甚至比沉渊哥哥还俊美几分。

        此时她也终于撑不住栽倒在地，颤巍巍地朝美少年伸出手，希望对方能救她一救，然而美少年转身便要走。

        长筠指尖本凝聚着灵力，看到这魔女伤势惨重，短暂思考后，终是放弃了除魔的念头撤掉灵力。

        趁人之危绝非君子所为，纵然对方是他们神族的死对头魔族，他也不能趁她伤重取她性命。

        长筠也不想救魔族，打算任由魔女自生自灭，转身离去时却发现衣角被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攥住。

        正想震开那只碍事的手，却见魔女气若游丝道：“美人，救我！”说完便失去意识，晕倒也不松开他的衣角。

        长筠俯下身来，以手中折扇挑起魔女的下颔。面色惨白缀着点点血污，却也掩不住其绝世姿容。

        试问谁能忍心看着美人香消玉殒？

        长筠心生恻隐之念，兀自叹了口气，动作轻柔地抱起惨兮兮的魔女，带着魔女和凌霜回到了他在姜国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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