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仪宁公主
姜以佑起身告辞赶去了安亲王府。
趁长筠送他出去的空挡,羲乐赶紧躲回自己房间,自从那日长筠当众抱起她,她就有些羞于与长筠独处。
可一个人待着更加无聊,汀兰带着狸奴随伏戎回了神界,只怕一年半载都不会回来。
伏戎走前把长筠单独叫去谈过话,她远远瞧着,并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但总感觉与她有关。
想来定是叫长筠小心她,别被美色所迷,忘了神魔之别,忘了天规魔律禁止神魔相恋。
她想验证猜想,可巧眼下无事也没有旁人在,何不趁机问问长筠,可是她又不敢去找他,在屋内来回踱步几圈后,还是踏出了屋子。
在前厅找到了正在看书的长筠,她凑了过去:“长筠,伏戎走的时候是不是同你说了我什么?”
长筠没有抬头,又翻了一页书:“大哥并未说什么。”
“你不说我也知道,他定是叫你离我远些,免得你着了我的道。”羲乐扭头走到门边,坐在门槛上。
长筠将书翻面压在桌上,望向了羲乐,她猜的倒是挺准,伏戎的意思差不多是这样。
伏戎说:我姑且信你的说辞,她是为了报恩留在你身边,奉你为主供你差遣,但我得提醒你,你可千万别对她生出不该有的心思,纵然天规对咱们兄弟来说只是个摆设,父帝母后却也绝不会同意你娶一个魔族的。
他当时是这么回伏戎的:大哥,你未免想的太远了,八字没一撇,提什么嫁娶。
伏戎听了沉默,然后说:你这意思是已经对她动心了?
他没有回答伏戎,一把将府门关上,任由伏戎在门外数落他,最后还是汀兰不耐烦将伏戎拽走了。
他喜欢羲乐不假,可羲乐对他似乎并没有感觉,顶多就是对救命恩人的感动,以及对保护者的好感罢了。
那她为什么要生气?
羲乐因为他回答敷衍,正坐在门槛上生着闷气,全然没注意到他已经走到她身边,直到他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长筠问她:“姐姐既然不喜欢我,为何还要置气?”
羲乐先是愣了愣,然后恍然大悟似的一拍腿:“对啊,我生什么气。”
长筠觉得她这反应可爱的紧,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要不姐姐再考虑一下我先前说过的话。”
羲乐疑惑地抬头:“什么话?”
“以身相许呀。”长筠笑得惬意,“姐姐还没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呢,反倒是我一直在帮着你。”
“我……我可以做点别的来报答你,这样吧,我设法帮姜六解除性命之忧,权作报答你。”羲乐支支吾吾的不敢正面回答。
长筠轻笑:“你帮他与我何干?”
“他是你义弟嘛。”
“可二弟还是你义妹的兄长,你帮他是理所应当,怎能说帮他就是在还我恩情,依我说,姐姐还是以身相许的好。”
“总之我会想法报答你的,实在想不到再说嘛……”羲乐边说边退,说完一溜烟跑回自己房间。
*
临近饭点,羲乐为午饭发起了愁,虽然她跟汀兰总是斗嘴,但汀兰烧的一手好菜,如今汀兰不在,她又不会做饭。
出去吃倒是可以,但她没钱,现在她也不敢面对长筠,可如何是好。
神、魔本不必像凡人一样一日三餐,汀兰却坚持入乡随俗,长筠是被逼无奈,身为吃货的羲乐却是迫不及待加入入乡随俗的队列。
渐渐地,她习惯了一日三餐。
她愁到几欲抓耳挠腮,就在此时她迎来了救星——从安亲王那里打探完消息的姜以佑回来了。
跟她认识了这么久,姜以佑早就摸清她是个吃货,还是特别能吃的那种,只是吃完完全不发胖就是了。
一接收到她的眼神,他就明白该带她去吃饭了,于是乎三人坐上了齐王府的马车,去往羲乐最爱吃的周记小馆。
在路上姜以佑告诉了他们他打探到的消息。
一开始,安亲王十分笃定皇帝未曾得罪过人,然而他刚踏出王府大门,安亲王又差人把他叫了回去,说突然记起了一件事,但也许无关。
安亲王目光深邃,思绪飘摇到许多年前,他对姜以佑讲了一段皇家秘事。
——“你可知道,我与你父皇并非先皇的儿子,而是侄子?”
——“先皇与皇后伉俪情深,一生都没有再立妃嫔,故而先皇子嗣稀少,唯有皇长子和小公主两个孩子,也就是我和你父皇的堂兄堂姐。”
——“先皇对于两个孩子都是极为宠爱,皇长子却恃宠而骄不学无术,小公主乖巧聪慧才德兼备,无论怎么看都比皇长子更适合当储君,可我姜国自创国以来的几百年间,储君都是皇子,饶是皇长子混账,最终还是当上了太子。”
——“我的这位皇姐,唉,几十年过去,我已经不记得她的名字,只记得她的封号是叫仪宁,仪宁公主心中自然愤懑不平,但却无可奈何。”
——“直到宫中突发了一场疫病,太子和皇后都染了时疫不治而亡,仪宁公主却似有天神庇佑而安然无恙,纵然公主有治国之才能,先皇也不肯立她一个女儿家为储君,但先皇说他会传位给仪宁公主将来的夫君,她可以用她的才能辅佐她的夫君。仪宁公主觉得先皇是在羞辱她,因为她是女儿身看不起她,当下发狠立誓终身不嫁,给先皇气得大病一场。”
——“先皇不久于人世,却依旧与公主赌气,在驾崩之前传下圣旨,立皇弟恭亲王的长子,也就是我哥哥你父皇为太子,仪宁公主一气之下也染了病,在你父皇登基没多久后就殁了。”
听到这里,姜以佑忍不住问道:皇叔,这位仪宁姑母死前可曾留下过什么话?
——“这我不知道,只是仪宁公主一下葬,她的贴身女官就急着告官离宫,你父皇只当她与仪宁皇姐感情笃深,不愿留在伤心地,便允了她。现在想想,也许仪宁皇姐死前真的说过什么不得了的话,她生怕待在宫中哪天不经意泄露出去丢了性命,才不得不赶紧离宫。”
姜以佑追问:那皇叔可知道这位女官叫什么,出宫之后去了哪里?
——“似乎是回到了她的家乡,北方的一个小县城,具体是哪里我不记得,已经三十多年过去了,她的名字我也实在记不起来,你可以去找宫中的老人问问,兴许他们有谁记得。”
*
羲乐下车前下了结论:“看来就是这位仪宁公主下了诅咒。”
但到底是不是要等找到当年那位女官才行,姜以佑打算明日下早朝后去问问宫中的那些老人。
辗转多个殿阁,姜以佑终于打听到那位女官的消息,女官名唤柳含卿,家乡是个叫乌野的小镇,位于北方边陲,离鄣城万里之遥。
路途甚远,姜以佑不愿舟车劳顿,也不敢擅离鄣城,虽然皇帝很满意“他做的”那些善事,但是他才回来没几天,皇帝断不会答应他再出远门的。
姜以佑只能求他们帮忙,羲乐满口答应,却将目光投向了长筠,她法力没恢复多少,去不了那么远的地方,唯有寄希望于长筠。
长筠不急着答应,问姜以佑:“二弟,这都过去了三十多年,万一柳女官已经不在人世了呢?”
姜以佑目光坚定:“只要有一点希望,我都不会放弃,望大哥成全。”
看姜以佑重新振作起来,长筠十分愉悦,当下施法来到乌野镇,乌野镇不大,可三人在镇上打听了半天,也没听过柳含卿这么个名字。
他们走的累了在一间茶馆歇脚,羲乐问姜以佑是不是听错了宫人的话,也许女官根本不叫柳含卿呢。
他们邻桌喝茶的青年听到他们的话动作一顿,试探性地朝他们问了句:“三位可是打鄣城过来的?”
羲乐一听有戏,这人竟猜到他们是从鄣城过来的,看来他一定知道柳含卿。
她笑得友好和善:“对啊对啊,你是听到我们谈话了?那你知不知道我们说的人?”
那青年见美人冲自己笑,不由得羞红了脸,嗫嚅回应:“嗯……你们说的大约是……我母亲,可她老人家并不姓柳,而姓陆。”
所以不是柳含卿,而是陆含卿?
羲乐面色不善地瞪了姜以佑一眼,他这双耳朵长着有什么用,连人家姓氏都能听错。
姜以佑被她瞪的心虚,不敢贸然出声。
长筠也意味深长地盯了他一阵,然后上前一步朝那青年作揖:“劳烦兄台带路,我们三人想要拜会令堂大人。”
接着又补了一句:“令堂可还……健在?”
青年愣愣点头,领着三人往家去,行了半里路他们终于见到了陆含卿,年过半百的她已经两鬓斑白,双目却仍旧清亮,也许因为在宫中待过几年的缘故,她的仪态举止与镇上那些妇人不同,十分优雅悦目。
姜以佑接过青年奉的茶,对陆含卿道:“陆女史,在下此来是为向您打听一桩旧事,关于仪宁——”
陆含卿抬手打断他的话,并让青年出去,守在外面别叫人进来。
陆含卿说:“阁下气度不凡,又是从鄣城而来,联想到最近的风闻,我猜您就是最近声名鹊起的齐王殿下吧。”
羲乐朝长筠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这位女官好聪慧,不愧是跟过仪宁公主的人,长筠接收到她的眼神微微颔首以表认同。
姜以佑佩服陆含卿的洞察能力,心中对她肃然起敬:“正是,在下姜以佑,本不该扰您清静,但事关我与兄弟们的性命,不得不来叨扰您,此来便是想问您,我的堂姑母仪宁公主仙逝时可有留下什么话?”
陆含卿喝完一口茶,凝视他良久,叹了一口气。
“该来的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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