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必经之地
司靖瑶话一出口，便觉得不对，她这一句话，就等同于变相承认了楚昭的话。
一字未差。
可他又是怎么知道的，有的东西，就连父母……
就算早已猜到，可察觉到她的反应，楚昭眉间还是有了喜色，可惜她并看不见。
一时之间，如此境地，实在不知道怎么去说明以前的事，时机不对，地点也不对，他更不知道她这八个月来，遇到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司靖瑶，不过无妨，这些都不重要，她回来了就好。
他沉默了一会，继续往前走着，“来日方长，以后再说。”
司靖瑶目光复杂，却也不再问了。
二人沿着东一直往前走，看似毫无路线，可渐渐地，风越来越小，日近黄昏，一路不停，终于走到了一处庄稼地里，有庄稼地，那就说明这附近有人家。
楚昭背着她，上了小路，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天渐渐染上黑，快掌灯时候，终于寻到了一处小村庄。
从稻田梗上一眼望去，天边霞光已褪，百家灯火，晚风阵阵，扫走了白日的酷热，一股不同于外的烟火气息充斥着整个晚云。
楚昭带着她敲开了一户院门，来开门的是个十一二岁的女孩，见到两位陌生人站在门口也不胆怯，眨着眼看着二人。
楚昭还未说话，背上的人已经展开笑脸，温和的说道，“小姑娘，你家大人在家吗？”
小姑娘好奇的看着二人，道，“阿爹出门去了，要明天早上才能回来，阿娘在屋里做饭呢。”
小女孩话音刚落，屋内便传来了一个妇人声音，喊道，“桃桃，是你阿爹回来了吗？”
叫桃桃的小姑娘听到话，很快便跑了回去，过了一会，拉着一个三十左右的女人出来了。
楚昭微微颔首，“这位夫人，我二人在山间迷了路，天色已晚，一时找不到落脚的地方，想在你府上借宿一晚，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府上……
女人听着这个词新鲜，狐疑的打量着二人，“你们是?”
司靖瑶道，“我们是……”
“夫妻?”女人问道。
司靖瑶心下一滞，急忙解释道，“大姐，不是的，我们不是夫妻。”
女人却会心一笑，满眼她都懂的神情，嘴上却说道，“这样啊，留宿是吧，正好孩子爹出门贩牛去了，要明天早上才回来，多一个房间，你们就将就一晚吧。”
她虽是山野村妇，但从二人衣着也能看出来，二人定不是寻常人家，只怕是哪里出来玩的一对小夫妻，不小心在山里迷了路罢了。
女人甚是好客，让桃桃带着二人在饭桌旁稍作等候，很快便做好了饭菜上来，笑道，“小村庄，粗茶淡饭，二位将就着吃吧。”
楚昭道，“蒙夫人留宿，我二人感激不尽，粗茶淡饭，别有一番风味。”
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气氛倒也融洽，饭闭后简单洗漱过后，睡觉时却犯了难。
桃桃定是要和她娘亲同睡，床榻小，再容不下一个大人……
女人将另一个房间收拾好，笑道，“二位就在此间歇息一晚吧，明日早上有出村的牛车，二位到时候跟随牛车出去，便能到达离这里最近的集市了。”
“多谢夫人。”楚昭道。
女人带着孩子回了自己的屋。
院内月色皎洁，更远处传来一片蛙叫虫鸣声，闹中显静。
楚昭关上房门，一回头，便看见床旁站着的人一脸为难，见他转身，问道，“这……这怎么睡？”
走了一下午路，晒了一下午的太阳，二人都已疲乏，楚昭无意逗她，知道她的顾忌，看了一眼床，说道，“你睡床上，我在椅子上凑合一晚就行。”
他说着，真将屋子内的唯一一张椅子朝墙边挪了挪，靠着墙坐了下来，道，“天色不早了，你也早点歇息，刚刚那位夫人说，明日出村的牛队天不亮就会出发，我们也要早起。”
司靖瑶内心犹豫，见他果真已经闭上了眼，便顺着床沿慢慢坐下来，沉默了半晌，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躺在了床上。
一天奔走，疲累不已，渐渐地居然也睡了过去。
清晨，天还未亮，院内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叫醒了村庄的人民，过了一会，屋外传来了敲门声，女人的声音在外响起，“姑娘、公子，该起来了，一会牛车就要出发了。”
楚昭早已醒了，她话音刚落，他便打开了房门。
“原来公子早就醒了。”
楚昭点头，回头看了一眼床上听到动静后迷糊起身的人，很快，便从腰间掏出了银子，递给女人，还未开口，便见她摆手摇头，“公子莫要客气，只是留宿一晚，不必如此。”
楚昭将银子塞到了她手里，道，“夫人不必客气，理应如此，不然我二人过意不去。”
“这……这……”她犹豫了一会，想着既然他都这么说了，便不再推拒，笑着接过，道，“二位抓紧吧。”
她眼底困意未散，到了门前，二人便一同出了屋，简单洗漱后，天蒙蒙亮，在门口等候的桃桃大叫着跑了进来，“阿娘……阿娘……牛车来了。”
女人听到桃桃的话，从厨房匆忙出来，手上拿着用一块蓝布包着的东西，塞给司靖瑶，道，“这是些吃食，二位就留着路上吃吧。”
她边说着边朝外走去，找牛车队的带头人商量去了，说是商量，其实也就是招呼一声，很快，二人便被塞坐上了其中一辆牛板车，二十几头牛沿着小路，迎着渐渐生起的朝阳，往前行去。
牛车路过稻田，尚还青涩的枝丫不规矩的伸到了路边，抚过行人的衣角与牛群。
二人靠在成堆打捆好的青草后，望着渐渐远去的村庄，鼻间嗅入青草清香，一时间，皆不说话。
楚昭心底放松，往后靠去，闭上了眼。
司靖瑶知道他一夜都未睡好，见状，并未出言打扰，安静的望着日出，目光闪着，一时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听萍儿说过，自己早前落水生了一场大病，将以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家人……
她的父亲是大梁的皇帝，可是她自醒来后，一眼都没见过他是何模样……
落水……
昨日匆忙入水，身体的本能告诉她，自己的水性极好，当初又是怎么落的水呢？
昨天的那帮蒙面人，究竟是大梁的人，还大郦的人？他们的目的看起来像是她，这是为何？
难道有人不想让她嫁给大郦皇子?
大郦大殿下秦钦……
她想得出神，车突然踩过一个坑，身子不由跟随着颠簸了一下，余光却发现一旁的楚昭身子往前倾……
司靖瑶下意识伸出手拉住，防止他掉下去，待他重新靠好，这才松了手，思绪却没有静下来。
楚昭……
她在心底默念着这个名字，心底生出一阵莫名的熟悉，毫无来由的熟悉……想着昨日他曾说过的那些话，抚上胸口……
痣……
这个位置，对于未出阁的姑娘家而言实在是太过……可他怎么会知道?
如果是瞎蒙的，一次对，难道第二次还对?
他们以前真的认识?
司靖瑶想不通，想不透，只得靠在一旁，脑袋放空着。
车队行的并不算快，一路除了山就是地，将近晌午，这才从小路上到了一条比较宽敞的大道，又走了半个时辰，日头晒得人都有些燥了，车队才停了下来。
二人道过谢，转目打量着这个比较破落的小镇，人倒是不少，询问了路人，找到了卖马匹的地方，楚昭买了两匹马，问明了方向，二人上马动身，直奔前行。
第二日黄昏，二人到达了半县，离京城已经不远，可一路奔波，楚昭就算不顾着自己，也得顾着身边的人，便投宿客栈，打算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再赶路。
吃过晚饭，皆是一夜好眠。
第二日一早，二人早早赶路，打算在今日落日前抵达京城，刚出半县城门不远，楚昭便察觉到了不对劲，正准备嘱咐身旁的人小心，刚一扭头，却见司靖瑶也是一脸的凝重。
她显然也察觉到了。
二人并行而驱，放慢了马步。
司靖瑶道，“应该是前日的那帮人。”
楚昭点点头，道，“想来应是。”
“冲着我来的。”
“你如今是大梁的公主，想来这朝中，有人不想你嫁给皇室。”
嫁给?
司靖瑶敏锐的捕捉到这两个字，疑道，“是你们大郦的人？”
他点头，“无疑。”
这半年时间，皇上对秦钦的态度突然转了，对其极为的倚重，令东宫和五皇子疑心大起，这一段时间三人暗地里虽有黑手，但二人碍于皇上的态度，并不敢太过放肆，而且二人皆知，秦钦无依无靠，靠的只是皇上的倚重，对太子之位，并不太大的压力，可若是他娶了大梁公主，那便另当别论了。
哪怕司靖瑶只是一个不受宠爱的公主，可在众人眼里，他还是与大梁的皇室有了牵扯，有了牵扯，那其中的是非，可就不好说了，最好的办法，便是让他娶不了司靖瑶，而这其中最直接的办法，便是直接杀了！
可大梁的人马一入大郦便极为的谨慎，不知道在防备着什么，一路难匿踪迹，好不容易一行人终于在常州县露了头，此等良机，若再不动手，一旦到了天子脚下，进了京城驿站，那里守卫森严，想要动手可就没机会了。
楚昭不知这到底是哪方人马，不过不管是哪一方人马，都不可能动她半分。
司靖瑶神色倒是并未慌乱，闻言，轻笑道，“这一路上，明里暗里的，也真是有意思，我们还未出大梁时，就遭到了两次追杀，如今看来，大梁有人不想我嫁入大郦皇室，而大郦，亦是有。”
楚昭闻言，瞥去一眼，说道，“确实有。”
他语气有些不对，惹得司靖瑶疑惑望去。
“我就不想。”
这个人……
司靖瑶想要反驳，一时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沉默了一会，正要说话，便听到身旁的人一声低喝，“小心！”
数十支箭羽疾射而来，二人不由弃马飞落在地，可箭羽颇多，一个不慎，利箭擦过楚昭的左臂，白衣瞬间冒出一股殷红的鲜血来。
司靖瑶有些担忧，楚昭却毫不在意，持着刀，将她护在身后，眉宇紧蹙，盯着冒出来的十几名蒙面人。
那一行人目标明确，并未废话，见到二人，直接招呼上来，二人边打边退，很快便退到了一处小树林内。
司靖瑶的脸色并不好看，她的兵器刚刚入林时被打掉了，此时肚子还隐隐约约有些疼，虽然不重，但疼感却难以忽略，她虽不说，楚昭也知姑娘家来月事时身体比往日虚弱，目光不动，余光里却一直在注意着四周，发现路上的马儿居然也被惊到来树林不远处。
他低声靠近，“一会我牵制人，你从这里出去，那边有马，骑上它先走……”
“那你怎么办？”
楚昭笑道，“放心，他们还杀不死我。”
“不行！”司靖瑶扭过头，神色看起来毫无半点商量的余地，“我不会自己走的。”
楚昭一时间也不知是什么心情才好。
为首的黑衣人见他二人嘀嘀咕咕的，大手一挥，喝道，“上！”
十几名黑衣人拥蜂而上，刀剑齐来，二人被迫分开，司靖瑶避开其中一人，伸手就要去夺他的刀，蒙面人的身手不弱，察觉到司靖瑶的意图，往回连退好几步避开，腰间却突然楚昭一脚踢中，面色痛苦朝前扑来。
时机正好！
司靖瑶轻松将他制住，伸手夺过他手中的刀，反手一劈，那人缓缓倒地，鲜血奔涌，染红了她的衣角。
正当二人疲战时，大路上传来一阵响动，忽然一片箭羽落来，将树林内的黑衣人射死的死，射伤的伤，倒了一片，尸体成片。
二人朝外看去，看清来人面容，皆是神色一喜。
楚昭丢了手中的血刀，扶着一旁的人，确定她没有受伤后，这上前两步，道，“柳大哥。”
来人可不正是柳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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